告白之前要吃药

第62章


  迹部景吾嘴角抽搐。原来是幸村……不过立海大的神之子再无聊也不至于收集这些东西,想必是他从爱理那里看出了端倪,就找柳莲二要了这些资料。
  黑子哲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通后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而后呼出一口气,转头正色对迹部景吾说:“迹部君大概也能知道我的来意吧?”
  迹部景吾勾起唇角:“啊啊。”知道才怪,穿着米奇老鼠的布偶装跟踪妹妹约会什么的……谁知道你几个意思啊?!
  “其实只要爱理喜欢,我并不想干涉。”黑子哲也的语调平静无波,却蕴藏着坚定的力度,“但如果是迹部君的话,将来一定会让她哭的……作为哥哥,我不希望看到爱理哭。所以今天才会来表明我的态度,我们的父母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迹部景吾渐渐敛起笑容。
  黑子哲也淡淡道:“迹部君是迹部财阀唯一的继承人吧?将来家庭会不会反对先不说,如果爱理真的和你在一起了,肯定要承受很大的压力。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之前她被学校里的女生欺负,我想,大概也有你的原因吧?”
  他看着迹部景吾沉下来的脸色,补充道,“迹部君当然是个很好的人,但却不是一个适合爱理的人。迹部君当然能够保护她一阵子,能够保护她不被学校里的女孩子接受,但将来呢?当你忙于事业,没空照顾爱理的时候呢?当爱理必须要陪你出席社交场合的时候?当她不小心摔倒害你丢脸的时候呢?爱理并不能在事业上帮你做些什么,甚至还要你去照顾她。时间一长,你对她的感情,真的不会被消磨殆尽吗?”
  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办法确认这一点。”
  爱理将要承受的压力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喜欢爱理吗?爱理在重生前,默默地爱了他一辈子,他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吗?还是只是在装作不知道而已?她在他的身边十年,都没能令他喜欢上她,难道重生回来后,就可以令对方对她死心塌地了吗?
  即使爱理对这份感情渴望了一生,但作为哥哥,他却无法让爱理更加依赖这种不可靠的感情。万一有朝一日这份感情消磨殆尽,最受伤的,自然还是爱理。
  “爱理或许很呆很笨拙,除了画画什么也不懂,但她在我心里,是全世界最好的妹妹。我当然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最适合她的。”黑子哲也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冷静地判断着他此刻的心理状态,“我希望将来陪在爱理身边的人能够照顾她,能够陪她到处旅行,能够随她的心意而行动。”
  话说到这种程度,这个大少爷怎么也该生气了吧?
  “换而言之就是,你希望爱理能够得到另一个人的人生,能够随心所欲地活着。”迹部景吾轻哼一声打断了他,“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要求你的恋人吗?”
  黑子哲也沉默了片刻,点头:“是的。我知道这种要求很过分,我也不会这么要求我的恋人……但只有爱理是不同的。”
  只有她不同。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是我最想要保护的人,是我希望她一生都活在无忧无虑的温暖童话里的人。
  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迹部景吾竟一时失语。
  哼……果然是妹控吗。
  “那本大爷问你,你觉得这是她想要的吗?”
  黑子哲也怔了怔。
  “一生都被好好保护着,对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迹部景吾抚上眼角的泪痣,笑得自信又张狂。
  “你也太小看你的妹妹了。那家伙……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日后的国际美术界普遍认为,黑子爱理的画充满着感情与生命力,在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写实画里,细腻的笔触中总带有几分悲悯,如果不是真切地感同身受,是不可能流露出那种感情的。
  她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敏感地捕捉住人性的每一个侧面,并且将其在作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当然,也包括她自己身上存在的那些人性。
  无法放弃的爱情,对绵长时光的感慨,求而不得所生出的沧桑伤感,甚至难以抑制的嫉妒以及因其而衍生出悲哀。
  如果不是足够倔强与坚强,她又怎么可能对一段没有回报的感情执着一生?又怎么可能心里再痛也用笑容伪装,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会在夜里静静流泪?
  黑子哲也顿了一下:“就算这样……”
  “而且,本大爷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不会给她任何压力。”迹部景吾勾起唇角,“最重要的是……我对爱理的感情,不需要证明给除她以外的任何人看。”
  那份安静地存在于内心角落里的感情,用了整整十年,在每一个微笑的瞬间里一点一点滋生成长,却陡然抽离,只留下一颗空空荡荡的心脏。并在接下来漫长的十年间,在一次又一次不经意的怀念中,升华成为了生命里唯一的,不可取代的存在。
  正因为一度永远失去过,才更明白到底有多重要,才更明白应该怎么珍惜。
  除了她以外,这种心情没有人能明白。
  “即使你是她的哥哥,也一样。”
  沉默在车里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气。黑子哲也这次没有接电话,而是在铃声中对迹部景吾告别:“谈话中失礼了。那么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再见。”
  “啊啊。”
  下车后,limo载着主人扬长而去。黑子哲也站在原地静静望着,握紧了手中不停震动的手机。
  刚刚那个人用那样欠揍的表情欠揍的语气说出那样欠揍的话时,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灰紫色发色的少年眉眼间满是傲然自信,眼角泪痣耀眼,笑容张扬肆意,说话间更是意气风发、极尽嚣张。
  提起爱理这个名字时,眼神却是那样的势在必得,那样的深邃温柔。 
  简直就像……早已深爱多年的模样。
  “爱理,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晚饭后,黑子哲也避开父亲,敲开了画室的门。
  黑子爱理一怔,完全没搞懂他在说什么:“……诶?什么?”
  “迹部景吾。”黑子哲也表情淡漠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就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即使需要为此承受巨大的压力,即使曾经为此泪流满面彻夜难眠,也依然想在他身旁微笑的程度?
  “……嗯!”黑子爱理点头,水蓝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纯澈与认真,“我喜欢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喜欢他。”
  黑子哲也与她对视了良久,轻声说道:“……是吗。”
  “哥哥,我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真正温柔而坚强的人……”黑子爱理微微一笑,“我总有一天会变成足够与他相配的人。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的。”
  “……你已经是最好的了。”拿倔强的妹妹没有办法,黑子哲也只能叹一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如果以后你想分手,那家伙纠缠不洗的话,就告诉我,我来了结他。”
  黑子爱理:“……”了结他是什么意思?把人沉东京湾是犯法的哥哥你不要做傻事啊!
  把人灌上水泥沉东京湾是犯法的,黑子哲也当然知道这一点。
  然而他现在,却很想这么做。
  “哲也,你冷静点。”黑子拓也皱起眉劝他,同时也在劝自己。
  重重锤上墙壁的那只手像是定住了一样,手落下时,留下点点惊人的艳红。黑子哲也面无表情地坐回座位,天花板惨白得刺眼,急救室的牌子幽幽地发着红光,看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灰紫色发色的少年脸色阴沉得前所未有,一见他们,张口就问:“爱理怎么样了?”
  黑子哲也没有心情理他,黑子拓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红色灯光熄灭,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助手和护士推着床出来了,床上的人樱色长发披散,更衬得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医生,她怎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严肃沉重的脸。
  “头上缝了10针,右手缝了13针……脸上的伤都只是皮外伤,很快就能好,不会留下疤痕。最严重的是右手的伤,从指尖一直到手掌,肌腱被切断了。今天做的手术是把血管和肌腱,还有神经缝合起来……大概十天之后就可以拆线了。但是……”
  “但是什么?”
  灰紫色发色的少年紧接着问道,语气严厉得近乎斥责。医生见多了病患家属的紧张与担忧,并没有放在心上,叹了口气继续说。
  “但是指尖是神经集中的地方,可能会发生黏连之类的二次损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起码要住院两个月,而且接下来还要进行复健,想必会相当痛苦,到时候希望你们能陪在那孩子身边。”
  “那……画画呢?”黑子哲也声音发涩,只觉艰难得无法呼吸,“她还能画画吗?”
  医生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不知道。”
  天边残阳缓缓下降。黑子哲也别过头不想再看医生的表情,一转头,天际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色便撞进眼底。
  “我想变成足够与他相配的人,哥哥。”
  说这句话时,他那个从小到大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的妹妹,仰头直视着他,眼神坚定得仿佛正在发光。
  但现在,她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紧闭着眼脸色苍白。
  “我想变成足够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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