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星人压倒汪星人

39 亡羊补牢8


二楼最大的一间卧室被岳辰改成了猫窝,里面安放着尽可能多的猫爬架。
    爬架的对面放了个笨重的电视,而爬架下方,则斜斜搁置着一个老式沙发,跟电视以及电视柜一样,都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东西,不管它们曾经多么崭新光鲜,现在也都跟窗框门框墙皮一样,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抓痕。
    夜深了,猫咪们待在它们习惯的位置睡觉或者发呆,听见岳辰开门,大部分只动了动耳朵,只有少部分警戒心较重的睁开眼看向门口,等着验证听到的熟悉脚步声到底是不是来自主人,而在这少部分猫咪里,也就只有三四只伸了个懒腰跳下舒服的窝棚,迈着毫无声息的步子走向门口,想检查主人有没有带来玩具或零食。
    可主人身上只带了还没散尽的烟臭、咸咸的汗臭以及体味。
    岳辰把门关好,只打开了光线昏暗的夜灯,轻着步子走向沙发,躺了上去。老旧沙发上遍布抓痕,略硬的仿皮绽开,像倒刺一样横生各处,扎着他的手臂和脖子并不舒服,但即使这样,躺进沙发里的感觉还是让他舒了口气。身体的疲累因为舒展而缓解,心里的疲惫也因为独处而减轻。
    就像把经过冷冻的物件放在暖气边融化那样,岳辰脸上的表情逐渐松弛,最终呈现出一种舒适的状态,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完全放松。
    黄狸猫原本趴在他肚子上,这会儿见他勾勾手指,就伸了个懒腰,慢悠悠挪到他胸口的位置,再次趴下,把头蹭在他颈窝里,伸出粗糙温暖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岳辰低头,正看到黄狸半抬起头看他,金黄色的圆眼睛因为侧面的光线而显得分外通透,在夜色下扩张的黑色瞳孔看起来乖巧而温和。
    他能从黄狸眼中看出某种好奇和审视。动物对气味敏感,所以它知道他刚刚做过什么,但它不在意。不在意你出于什么原因跟谁发生了关系,不在乎这段关系里有没有感情,更不在意关系的对象是异性还是同性。
    心照不宣的感觉很好,就像经常一起恶作剧的老朋友,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个手势就知道下一个被整的目标是谁。不过即使感觉再好,岳辰也不会忘了自己刚刚做过什么,即使周围所有的猫咪都对他的行为表示不在意——或者他可以把这想象成默许——他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对发生的事没有感觉。
    跟什么人出于什么动机发生什么关系,作为一个人,他必须在意,而且就他个人而言,对性别也格外在意。
    从他意识到自己对同性有欲-望的那一分钟开始,直到现在,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他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否认自己的性向了,却仍很清楚地记得那种无论如何都想隐瞒的心情,和努力改变自己控制欲望的决心。
    年龄再小的孩子也不喜欢承认自己的软弱无力,即使只有十几岁,身体还处在成长阶段,岳辰在那个时候也觉得自己拥有完善的判断力,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明白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也许因为不想失去亲情,或者不想玷污友情,又或者并没有那么渴望爱情,这中间的原因很难分析,但岳辰并没在分析的过程中浪费太多时间,他很快做出了选择。
    在改变和维持现状之间选择了后者,绕开了可能扰乱生活的巨大变化。
    但生活还是以它独有的方式改变并施加着控制力。回忆起第一次跟男人上床的经历,岳辰同样记不清自己当时究竟怎么想,有什么心理反应,却很清楚地记得,结果令人满意。
    简陋的酒吧兼棋牌室,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黑,瘦高,微驼背,眼角有很深的皱纹,牙齿上有经年累月的烟垢。
    那人眼瞳浑浊,所以岳辰不用看清楚自己倒映在他眼中的形象,甚至可以想象那双总带着贪婪和玩味的眼睛里装着的是另外一个人。
    当那双粗糙而干燥的手握住尚未完全发育的性-器,并用萎靡且充满露骨情-欲的目光审视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并没有抗拒,敏感的身体就像可以随时跟内心脱节一样,随着抚摸很快变成了另一种样子,一种让人觉得耻辱又自豪的样子。
    在初尝人事的快感中,岳辰却很冷静,他努力记住所有令他反感甚至反胃的细节,在充满阳光的房间里,在明亮得让一切污秽无法躲藏的光亮下,狠狠操-弄了那个满嘴污言秽语,在年龄上可以当他父亲的男人。
    一直到现在,岳辰都没忘记,那人后背的皮肤黑黄而松弛,隐隐透出皮脂酸臭和衰老的气息,动作激烈的时候,他甚至能听到他关节里发出的细响。
    跟他年轻的身体相比,那人活像一具还没入土的尸体。
    但他却做到了最后。现在回想起来,岳辰不记得自己当时身体的感觉,却忘不了对方的身体,忘不了洗干净自己之后,从浴室镜子里看到那个中年男人赤-裸全身的时候胃里翻腾的恶心。
    他在他家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以此换来了一个粗糙的拥抱和一个嘲讽的忠告,那人说,“小子,你就是找头公猪恶心自己,是弯的也直不了。”
    他却擦干净嘴,回他,“不用直,恶心就够了,下次还可以约你么?”
    “随时。”那人露出满是烟垢的牙齿朝他笑。
    岳辰在黄狸面前晃动着食指,狸猫的脑袋跟着他的动作上下左右-倾斜着,黑而圆的瞳孔里却映着他的脸,这张脸看起来跟平时照镜子的时候大相径庭,看着它,他只会想起另一双漆黑的眼睛,和自己倒映在其中的形象。
    两个月之前的那么一天,光着脚的叶小狗湿淋淋地从浴室走出来,茫然地到处看到处找,最终站到他身前,抬头,用惊讶且无措的目光看着他。
    而他倒映在他眼中的,却是一张掩饰了贪婪之后虚伪的脸。
    即使岳辰经营着一个农场,他也不擅长种地,农场里随便拉出哪个帮工,都能告诉他很多他以前从没注意过的农业常识,不过明白某些事并不需要复杂的知识。比如你有一颗种子,放在完全适合生长的环境下,水土温度光照一无所缺,那么除非它是一颗早已经霉烂坏死的种子,不然它迟早发出芽来。
    虚伪的理智被贪婪的欲-望撕破,只用了两个月时间。
    或许那颗种子是用牙齿破开种皮的,就像某只牙尖嘴利的小狗……
    岳辰叹一声,放下手,闭上了眼睛。
    叶嘉辰的头埋在被子里,嘴里咬着床单的一角,可怜的灰绿色床单被他咬得沾满了口水和汗液,皱巴巴拧成一团,而叶嘉辰对嘴里的东西却毫无知觉,他在做梦,梦里他是一只狼,嘴里叼着一颗黄橙橙的橘子,然而橘子皮太硬,他怎么都咬不开。
    可我是一只狼,为什么要吃橘子?当这个想法最终在脑子里出现的时候,叶嘉辰醒了过来,随着梦里残余的画面像太阳底下的雾气一样从他脑子里散开,他只觉得口渴。
    怪不得想吃橘子,叶嘉辰只僵硬地翻了个身,仍旧裹在被子里,舔着嘴唇对抗口渴的感觉,他不想动,即使床头柜上就放了一瓶水,他也不想把手伸出被子去拿。
    即使抛开浑身乏力的感觉,他还是不想动,不想从被子里钻出去面对现实。他觉得很烦,稍微掀开被角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天色之后,就又把自己蒙了起来。
    按照计划,他应该竭尽所能帮助岳辰回归正常,结果他昨晚却又图一时爽快跟他做了;按照计划,他应该每隔三天DIY一次,然而前天刚刚发泄过,昨天他就又被迫损失了很多精-子跟体-液;按照习惯,他应该每天九点钟睡觉,然而他昨天却折腾到后半夜;按照习惯,他应该早起,然而却到现在还没起床……
    不应该做的事做了一堆,而这一堆事情里面,最让他郁闷的是跟岳辰上床。叶嘉辰使劲儿挠着身下的床单,回忆昨晚的场景,那些隐藏在黑夜里让他从头烫到脚的场景现在想起来仍旧让他觉得脸热,却不是因为爽快兴奋,而是后悔羞愧。
    叶嘉辰一直觉得性和食物一样是人活着必不可少的东西,解决性-欲也跟填饱肚子一样自然,这四五年来,他每次DIY都抱着非常自然坦荡的心态,从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只要想到昨晚的爽快,他就烦闷,每想起一个画面,就在床单上挠一下,最后甚至因为脑子太乱,干脆仰面朝下趴着,两手在身侧来回抓挠,活像在旱地里学习狗刨。
    也许因为刨得太专注没注意到脚步声,所以被子被掀开的瞬间,叶嘉辰吓了一跳。眼睛还不适应突然变亮的光线,他揉着眼睛,只清楚听到熟悉的声音,“起来吧,该吃饭了。”
    视野很快变得清晰,叶嘉辰看到岳辰坐在了床上,手里拿着个水杯,把杯口凑在他嘴边。
    “早,早啊。”他听着自己声音沙哑,又看岳辰,瞬时就想起了昨晚,余光扫过明亮的窗子,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了自己趴在上面呻-吟的情形。
    “怎么了?该不会着凉了吧……”岳辰把手贴在他额头上,他看着衣着整齐的岳辰,脑子里却出现他一丝-不挂的样子。头脑一蒙,要说的话瞬时卡在嗓子里,怎么都抠不出来。
    叶嘉辰只好慌乱接过水杯,杯子里清凉的蜂蜜水喝下去感觉很好,胃里凉了,嘴巴也不干了,他甚至觉得脸上也没那么烫了,但把视线转回到岳辰身上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脑子里还是出现他肌肉结实的身体,该死。
    “乖,穿好衣服下来吃饭,麦雨来了,还等着你带她去看小哈呢。”
    叶嘉辰看到岳辰站起来,忙着也爬起来,一腿还跪在床上,另一腿已经踩在了地上,“岳辰哥!”
    “嗯。”岳辰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可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那个……昨天……”
    叶嘉辰很着急,但又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就这么僵着,连头都不敢抬。他看到自己小兄弟软软垂在腿间,只觉得烦躁又羞愧,很想找点东西把它遮住,但却连手都不敢动。
    “小狗……”岳辰说话的时候,叶嘉辰条件反射似的猛抬起头,却在同一时间被抱住,宽厚而温暖的臂膀环绕着他的身体,他脑子里瞬间响起啪啪地撞击声,额头也很快冒出汗来,心里更着急,但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身体越来越僵直的时候,岳辰的声音缓缓飘过他的耳朵,“抱歉,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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