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记忆

第76章


她举着毛巾,不是给海青擦汗,而是给傅斯年,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很细心,不时还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到,却可以想象出她的嗔怒,完全是一副幸福的撒娇的样子。
  傅斯年一路的笑,不说话。
  歇了一会,海青又跑到妈妈那里,说了一会,她皱皱眉头,望望傅斯年,然后和海青上楼去。
  扬扬刚才还害怕傅斯年也一起上楼,谁知道傅斯年没有,他掏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站在那里,说着什么。
  扬扬也拿出手机,拨了傅斯年的电话,她期待会是忙音,谁知道,还是那个空号的提示,扬扬怒火中烧,朝傅斯年走去。
  傅斯年打完电话,正准备上楼。
  “傅斯年,”扬扬站在了他的面前。
  傅斯年见到扬扬站在自己的面前,起初还笑着,待认真看了看,整个人呆了一样,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傅斯年,你就这样对我?”扬扬揉着疼痛的心,大声的质问。
  “我怎样对你?”傅斯年喃喃的说,“我该怎样对你?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对你。”
  “你该怎样对我,你清楚得很,不需要我再说什么。”扬扬气愤地说。
  “我清楚什么?”傅斯年就像以前一样,迷茫而痴呆的样子,“我什么都不清楚。”
  “傅斯年,你说你爱我,你说你跟我在一起,现在你却忘记了,忘记了你的承诺,忘记了你对我说过的话。”扬扬说着,梨花带雨。
  “我爱你,我有爱过你吗?我只爱书琴,书琴说,我只爱她。”傅斯年喃喃的说。
  “傅斯年,你从来都没有爱我?”扬扬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为什么又给我承诺?为什么?傅斯年,为什么? ”
  “我曾经爱过你吗?”傅斯年摇摇头,望向远方,他的眼神空洞而迷惘,继而又自言自语的说,“我又像是爱过你的。”
  “傅斯年,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现在,你却已经忘记你说过的话,你对我的爱。”扬扬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傅斯年,他已经忘记了她,不想记起了她,他甚至更改了电话,他已经做出了对她最绝情的选择。
  “我是不会忘记你的,你怎么来了,怎么现在才来?”傅斯年依然傻傻的,看着扬扬。
  “我怎么来了?你不是无情无义,我需要来这里吗?”扬扬冷冷的说,“凤凰,你骗我去凤凰,却在家里搂着妻子风流,你可以无情,但不能做得这样的决绝,傅斯年,我好恨自己,怎么爱上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凤凰?”傅斯年的眼里燃起光彩,继而又痛苦的捂着脸,“凤凰,凤凰。”
  “傅斯年,你不要扮可怜,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扬扬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我在凤凰等你,”傅斯年说着,突然间脸色变得惨白,一副痛苦的模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我爱过你?我有爱过你吗?我爱过谁了?”
  “傅斯年,你,”扬扬想起刚才手机空号的提示音,又想起她给他擦汗的温馨,心剧烈的痛起来,她扬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傅斯年的脸上,“傅斯年,我恨你,我恨死你。”
  “斯年,斯年,”楼道里传出她的声音,她大概等了好久,没有等到傅斯年,又下楼来。
  “书琴叫我,我只爱书琴,”傅斯年茫然的说。
  “傅斯年,你。”扬扬伸手又给傅斯年一巴掌,转过身,在林书琴下来之前,掉头就走。
  她要逃离这个地方,一刻也不可停留。扬扬冲了出来,不停的走。一直走到自己的脚抬不起来,才停下脚步。
  凤凰里轻舞飞扬的,是书琴,傅斯年喃喃的说,可惜,扬扬已经听不到了。
  书琴,我只爱书琴,傅斯年的话,在扬扬的耳边回响,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兰兰说对了,他需要她的身体的时候,可以为她摘下天上的月亮,他厌烦她的时候,他所爱的人,就只有他的妻子。
  女人的典范,男人的梦想。我自己都说过了,这么好的妻子,他怎么舍得不爱她,怎么舍得离开她?我只是他的调剂品,七年之痒,他说没有痒过,我就相信了,居然相信了一个幸福男人的爱的谎言。扬扬,你真的好傻,不是傻,是幼稚。兰兰说得对,对于爱情,我还是三岁小孩,无论遇到谁,都会一败涂地。
  扬扬打了辆车,直接到汽车站。到武汉的火车,凌晨才有,她不敢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候车室,她会疯了的,寂寞,孤独,伤心,每一样都让她发疯。
  傅斯年说过,车站有到广州的车,任何时候,到了广州,就可以坐车回到武汉。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回到武汉,小冉说。
  小冉,我会回武汉的,我真该听你的话,不要到龙岩来,我见了他,又能怎样?他爱的是林书琴,不是我。扬扬笑着,笑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车站到了,买一张最快的汽车票,不用多久,就开了车。
  书琴,我只爱书琴。傅斯年,我恨你,我恨死你。
  三年以前,她也是这样伤心痛苦的离开,坐在宜昌前往武汉的车上。
  历史,总是这样惊人的相似,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忘却,还是在轮回,这就是命。
  凤凰,一个等待千年的小城,我去了,也等待了,等来的却是一个千年的噩梦。
  青石板,高跟鞋,幽深的长巷,轻舞飞扬,扬扬,你真的好美。是的,我好美,我的笑能够迷-惑任何的男人,我还年轻,我很丰满,我的身体能够让他像火一样燃烧,像火山一样爆发,他在我的美丽中沉溺,他于是开始编故事,丁香的姑娘,彷徨而愁怨,很美丽,很动人。
  他多痴情,从龙岩追到宜昌,又从宜昌跟到武汉,这一切,因为他还没有厌烦我,我的身体还很温热。
  缠绵的蛇窝,阳台的桂花,他喜欢着这一切,因为我的身体,还会散发着吸引,一种迷人的诱-惑,当这种诱-惑被他所熟悉,当我的身体没有了秘密,他跟任何负心的男人一样,偷偷地离开,很绝情的离开。
  他爱我,他什么时候爱过我?他喜欢我的身体,痴迷的是神女峰,他把这一切都伪装得太好了,让你找不到一丝的瑕疵破绽。这就是男人,当他想要你的时候,就会处心积虑。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可爱,简直就是可怕。
  我不是曾经怀疑过吗?为什么还会相信?我真的很幼稚。
  扬扬,算了吧,把这一切都埋葬掉,连同他,连同他所有的承诺和曾经很虚伪的爱。
  扬扬懒懒的窝在座位上,她能恨谁?从头到尾,自己堕入了一个欺骗的陷阱里,美丽的爱情,美丽的梦,都是假的,假得不能再假。她还是踩了进去,她还能恨谁?
  汽车到了广州,傅斯年说过,隔壁就是火车站。
  傅斯年,又是傅斯年。扬扬咬了咬嘴唇,摔摔头,要把傅斯年从记忆抹除。
  走出汽车站,向左,一百米左右,是火车站大广场。又是傅斯年说的。
  扬扬再怎么咬嘴唇,也还是记起了傅斯年的话。
  买一张最近时间的火车票,终点站是武昌。
  扬扬坐在靠窗边的座位,空洞的望着窗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所有这一切,无论爱还是梦,都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扬扬低下头,闭上眼,傅斯年,多谢你给我这么多美丽的梦,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扬扬笑了笑,我的笑是最美的。
  “姑娘,下车了。”
  扬扬睁开眼,车厢已经走空,坐在旁边的老太太碰了碰她的肩膀。
  “谢谢阿姨,”扬扬抿着嘴,挎起包,走下火车,穿过长长的月台,走过短短的出口,天已经大亮。
  武汉,我回来了,每一次受伤,武汉都是我最好的疗伤胜地,这一次,也不例外。
  武汉的天,有点灰,太阳惨白的,所有这一切,都是这样的熟悉,我还是喜欢武汉。扬扬吸了一口气,我该笑一笑,然后又抿着嘴笑一笑。
  打个车吧。扬扬心想,以前每一次,送傅斯年离开,她都是沿着街边走,一直走到自己走不动。
  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没人爱,没人疼,我就更加要爱自己,疼自己。
  推开门,又回到了蛇窝,一个人的蛇窝,再没有谁会记起,这里曾经缠绕着的两条蛇。
  房间里,被子凌乱的铺在床上,它曾经裹着两个温热的身体,现在孤零零的被遗弃在床上,看来是那样的伤感。
  桌上,是一小瓶丁香味的香水,只是他再也记不起来,哦,不,他再也不想记起来,我就是那个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
  阳台呢?阳台的桂花还开着,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香,淡淡的香,他最喜欢把鼻子放在花的上面,然后深深的吸一口气。
  兰兰该上班了吧?很静寂,死一般的静寂。多像我的心,从火车上下来,我的心,已经死了,就像是纷落的樱花。
  樱花?明年,我又是一个人,看雪白的樱花,一个人的花海,肯定很寂寞,这句话是谁说的?我已经记不起那个人了,却记得他吟过的诗。
  寂寞是什么/寂寞是站立在弯弯的月光下/唱着昨夜的歌
  寂寞是什么/寂寞是伫立在冰冷的窗台边/等待去年的人
  寂寞是什么/寂寞是一首循环的单曲/不停翻唱/你的孤独
  寂寞是什么/寂寞是窗外打落芭蕉的雨/年年漂湿/你的忧郁
  诗就像他,你读不懂,却能感受得出,那个人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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