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师兄死远点

第七十三章 最高楼


说实话,这魔界风景也是别用一番异域风情,倘若我不是被人提溜着在天上飞那就更完美了。可惜,正准备带我去见他家自闭症儿童的凤阿大人,显然完全没有让我自己驾云的打算。
    “听着,把我们家倔小孩带出来就算完,否则……”凤阿大人从云上落下来,顺带把我也扔了下来,一拂袖,对我很有气势地吩咐道。
    温柔大哥哥一瞬变鬼畜,这前后态度相差太大了点,委实叫我有点接受不能。我被那略微低沉的危险意味吓唬得一哆嗦,心脏都漏跳一拍:“晚辈知道了。”
    “老老实实进去,别想跑,你这点微末道行在魔界也就是当成补品的料。”仿佛察觉了我的小心思,凤阿大人又冷笑着补充道。
    然后,这就是我被无良凤阿大人扔进魔界禁地的全过程。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是魔界禁地——你丫的它这么高调地在这九重寰宇废墟的破落宫门上血淋淋写着“禁地”两个大字,谁看不见啊!
    天上两弯缺月寂寥,紫幽幽的很有凡间神鬼传说的恐怖气氛,什么阴风怒号,山岳潜形,墙倾柱摧的。饶是我生来就是凉薄冷情,没心没肺的,也要被这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想来那凤阿大人的孙子不是有自闭症,而是爱好诡异,才会把自己困守在这种阴惨惨的地方。
    心惊胆战地踏进那破落宫门,身后血迹斑斑的宫门便吱呀一声合上了,那声音长长地,带着寂寥和阴森。
    一个伤心惨目之地。我想。
    往前走个百丈,是一道道宫门,都是半开半合,有的形状扭曲,像是被强力的法宝一下子给轰开的。到了最后一重门,便到了一个广场。倘若翻开尸体看,便可发现这是黑曜石铺作的地面,而且依稀可以从那被凝固的鲜血染透的雕栏觑见曾经的繁华精美。
    要进入这个广场,要先经过五道石桥,桥下有河,血河。
    现在,这个广达百丈的巨大广场上,是彻骨的冷,冻入骨髓,并非是寒冰的那种冰冷,而是死气。就像是一夕之间,繁华破落,摒弃光热,永恒冻结,只在这里横陈着遍地尸身。
    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这些尸身的主人大多已经往生,或者是魂飞魄散,可是脸颊上犹带着红润血色,双目也是炯炯有神,怒目圆睁,不死,不休。这里一个遭到围攻的夜叉族墨剑武士,身中七剑,仍然在拄剑长笑。那里一个美色倾城的狐女,浑身浴血,嘴角狰狞地露出獠牙……
    他们可能都是在王座下的忠实臣民。
    可是一天战火点燃,一声敌袭,他们怒吼着,跌入血河中,撞死在墙柱上,在箭雨中翻滚,爬着,压着,被压着,看见被丢下的刀剑想要去抓,可是抓不住。下面是尸体,上面是铁蹄。徒劳挣扎,两眼发黑,眼球突起了,四肢被踏断了,咽喉窒息了,拼死压在另一具尸身上,想着:“上一刻,我尚且活着!”
    也许,在这些如山的尸身下,曾经有一些人还并没有死,只是留着一口气,但是一具一具尸体的倾轧下,在魔兽的蹴踏下,他们就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在自己身上,然后咽下最后一口气。
    然后,只剩下了死气。
    这里,死气翻涌着,不断拉扯着尚且屹立不倒的那些尸身,就像风,但只是拉着他们进入更深的黑暗。
    我几乎不能呼吸。使惯了阴谋诡计人心向背的心,决计不能理解这种悲壮的厮杀。自以为优雅地使用着计策的愚妄之人,断断不会有舍生忘死的大智大勇。
    我茫然地在这尸山血海之间穿行,脊背传来冷意,似乎有亡者的魂灵在身旁安静窥伺。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等着我呢?应该只是搞错了,什么前世今生,终归是被忘记了的东西。我只是我,今生的责任尚且承担不起,更何况前世的渊源?
    这个广场上,矗立着十二根魔石雕铸的擎天柱,每一根顶端都是一个呈露台,几乎合抱有数十人粗。私心想着那凤阿大人的孙子总不会在尸体堆里装尸体,那么多半就是在那呈露台上了。
    我驾云飘飘悠悠地往上飞,越到高空越是罡风猛烈,我这小身板委实有些受不住。可是这百丈高柱没有一点可以借力或者挡风的地方,所以等飞上了呈露台,已经是精疲力竭。在呈露台上调息了好一会儿,才略略得缓,神识扫去,唯有一尊妖兽雕塑蹲坐在此,观其相貌体态,倒像是洪荒血脉。
    只是仍旧没有一个人影。
    这禁地虽大,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那凤阿大人的孙子究竟是在哪里猫着呢?
    “有没有人啊——”我抿抿嘴,一阵烦躁,便用灵力大喊起来。
    声音传出去很远,等了半晌,却连回声也不曾有一个。
    其实,凤阿大人是耍着我玩的吧。我有点烦躁,正在这时,却感觉脚下的呈露台一阵震动,四面八方的镇柱射出一道道的光芒,那方向,正是往我这里来!
    我大感不妙,就要抬腿驾云逃开。谁料到这呈露台倒好像一滩流沙一般,我竟然无法抬腿,只被那沉滞之感拉扯住难以动弹!
    坑爹了!
    我越是挣扎,越是无法挣脱,那沉滞感居然愈发的深重,若非我一开始站得稳,直接被压倒在地也是有可能的。这种压力,这种压力居然和大麒麟发怒时爆发出来的毫无二致,难不成这凤阿大人的孙子居然是这等强者!那么身为其祖父的凤阿大人又是什么修为,可想而知。
    我忽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对凤阿大人不敬过。
    既然挣扎无力,那么我也只好任由这镇柱白光对我为所欲为了。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胸口便是一阵儿发闷欲呕,身体一时间失了重。
    神马神秘白光!分明就是魔界出品质量没有保证的传送阵法!我被重重甩到了地上时,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狠狠地痛殴一顿这阵法的设计人,凡间安全传送无压力的传送阵都更新换代改进了多少个版本了,怎么魔界就这么不知道上进,也不弄个好点的!又或者它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报复社会,玩弄使用者的吧……
    被阵法甩到了地上,这冲劲儿依然没能消停,带得我连滚带翻地摔出去好远,直到我全身没有一个好处,衣衫都扯坏了,这才终于撞上了一块凸起的钟乳石柱。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涌了上来,顺着我的嘴角迅速淌了下来。
    刚刚停了下来,就感到全身上下一股透骨的寒意,丹田下意识运转,尚且阻不住这种寒冷。我修炼多年,又是一直呆在仙门那四季如春的结界当中,何曾考虑过自己竟有需要御寒的一天?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又是深黑又是寒冷的地方,恐怕就是一处万载玄冰洞!
    习惯了放出神识探路,我全身一僵,神识竟又被禁了!虽然知道神识在很多地方都会被禁,可是这万载玄冰洞难不成还是有主的么?居然也有这种欺压良民的禁制!
    自从三岁学会用神识探路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不依靠神识来走路了。更何况这地方冷得很,纵然我五感过人,也受不住这寒气,知觉总会麻痹的。预料到我前路艰难,也只好暗暗哀号一声,硬着头皮站起身来。
    只不过是因为疼痛感怔愣了一刻,玄冰的寒气就已经迅速穿透我的道袍,刺入我身体中来,随着起身的动作,俨然发出了“嘶啦”的碎裂声音。那清脆欢快的声音叫我虎躯一震,顿时欲哭无泪——我浑身酸痛如同被痛打了一顿,现在在这冰天雪地当中,居然连最后御寒的道袍也被这结冰的地面冻住破碎了,是不是证明了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我是怎么才能够忘记了,这道袍没有灵力注入的情况下,就只是一件比凡衣结实些的衣服啊!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我一拍脑袋,下意识就要抬脚,只感到自己脚下一沉,隐约有点吃力。对了我的鞋子!我连忙运起灵力,驾云飞了起来,随着脚下腾空而起,一个沉闷的破碎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想,要不是担心现在哭出来会被这里的玄冰气冻结在脸上,我一定立马啪啪啪往下掉眼泪。卧槽!娘亲慈爱的手工制作小绣鞋啊!万载玄冰虽说是天地至宝,可是也太凶残了点吧!
    我忧桑地飘在半空中,打自己储物袋里面拿出一根小拐杖,一边探路一边慢悠悠往前飞。说起来,这根小拐杖还是我小时候用过的,现今长大了居然还苦逼到这个境地,真是人生无常,人生无常啊!
    在这万载玄冰洞,驾云术的灵力支持显得特别的大。我本来就伤势未愈,又经过赤阳山一通连惊带吓的,现下丹田中根本没有多少多余的灵力,知觉更是渐渐麻木,意识也有点儿模糊。
    不晓得什么时候,也许跌下来了,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浑浑噩噩地从冰寒的地面上面爬起来。也许有段时间曾经晕过去,也许根本就是从未晕倒,只是脱力了没有力气。身上沾满了冰屑和血迹,十指更是几乎冻僵了,褪下一层皮。
    在这种漫长到让人窒息的黑暗当中,几乎是只能够靠着人的意志力才能够勉强撑下去。
    可是,我的前路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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