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倾澜

她微怔，旋即点头：“是的。”
“Again？”他挑起浓眉，眼底写满讽刺。
叶倾澜有点不高兴地说：“我是很认真的。”
“叶倾澜，我们定个君子协议吧。”秦季眼里闪着幽蓝的光，“三年之内，你可以跟姓原的或许别的男人约会，上床，甚至同居，但就是不要正式结婚。三年后我们回来找你，到那时你再决定嫁给谁，好不好？”
他随后又补上一句：“就算你结了婚也一样可以离婚，我只是不想太麻烦。”
如此肆无忌惮张狂至极的话叶倾澜还是头一回听到，她不怒反笑：“理由呢？”
秦季仿佛没有听出她汹涌的怒意：“如果现在就让你选择我们，对你不公平，可是，如果任由你放弃我们，对我们更不公平。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我们会变得很强大，哼，Hendrick家的人从不惧怕任何人！”
他们现在的确还不是原容与的对手，但他们比他年轻，时间是在他们这一边的！
“三年后回来找我？是你要娶我？还是你弟弟要娶我？”
他口口声声“我们”，“我们”的，叶倾澜气恼已极，干脆直接戳破一直以来心照不宣的暧昧局面。
没想到面对她的质问，秦季只是潇洒地耸耸肩，双手一摊：“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我早想好了。想必你也知道，本人对婚姻家庭什么的一向没兴趣，你嫁给涵，我就在你们家附近买栋房子，照样可以天天相处。不过事先说好喔，我可不帮你们带孩子！至于那方面么……”
他呵呵笑起来，故意停下不说，冲她调皮地眨眨眼，意思是：我指什么，你心里明白。
“如果你乐意，涵也不反对，这种有益身心的‘交流’自然可以多多进行……，如果你们不愿意，也没关系，一辈子不碰你都行，我这个人要求不高，只要常常见到你就好。”
叶倾澜愣住，他的这番话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秦季斜着眼睛瞅她，眼里满满的促狭：“怎么，不相信我？叶倾澜，有点自信好不好？怎么说你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你对男人的吸引力可不仅仅表现在床上！”
他趁她不备突然伸出两只爪子，一左一右捏住她的腮帮，向两边用力拉扯。见她忍不住痛叫一声，秦季放肆地大笑起来：“叶老师，你现在傻乎乎的样子特别可爱哪！”
“胡闹！”叶倾澜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作怪的爪子。
“这怎么是胡闹？我可是认真的！”他满不在乎地说，“你也知道，我们运动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你们那么多条条框框，也不爱守什么规矩。我只知道，我喜欢谁，就和她呆在一起，我管她是不是别人的老婆！”
“就算你嫁给了别人，我也照样当你的邻居，天天来拜访你，直到你老公烦的不行，要和你离婚为止！”
很多年以后，叶倾澜还清晰地记得这一刻的秦季，记得他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神采，仿佛世上一切的障碍都不放在眼里。
*****************************************************************
夜色已深，叶倾澜翻来覆去地变换姿势，她仍在琢磨白天秦季讲的那番话。
他会是认真的吗？难道说，三年以后，他们真的打算回来找她，甚至破坏她的家庭……？
刚认识秦季那会儿，叶倾澜以为他是个粗线条且说话有点无厘头的男孩，然而随着接触增多，她却越来越发现秦季其实粗中有细，做事自有一套章法。几个月前她住进兄弟俩的宿舍那段日子，秦季用教习英文作为交换条件，让她帮他补习高数。当时她以为这只是秦季一时心血来潮，等欧阳涵把Patrick Hill工作室的录取信交给她时，叶倾澜方才恍然大悟，秦季帮她提高英文是为她将来到美国工作做准备。
假如秦季不是说着玩的，那该如何应对呢？
叶倾澜心中忐忑难以入眠，她正担心今夜恐怕要失眠了，睡意却像夜间的凉雾一般突然而至，她毫无准备地陷入了黑沉之中。
“啪嗒”——
随着锁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宿舍的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别亦难
第161章
颀长清瘦的人影缓步走了进来，大门再度悄声阖上。
如果叶倾澜此时清醒的话，一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位随着夜雾悄悄潜入的不速之客在黑暗中静立了一小会儿，他抬起手指，书桌上的台灯自动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晕照在年轻女子沉静的睡容之上，也照着来人冰蓝色的眼眸。
修长的手指细心地将她覆在脸上的长发捋到耳后，他注视着紧紧阖拢的眼皮，轻声唤道：“倾澜，倾澜。”
没有任何反应，欧阳涵确定她是真的熟睡了，才安心地在她身畔坐下，轻轻碰触她的睡颜。
“对不起倾澜，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道别。”蓝色眼眸里溢满忧伤，“后天我们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我拜托哥哥帮忙，他说这种药不会对身体有害，只会让你好好睡一觉。”
欧阳涵忽然忆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想买矿泉水却没有零钱，这时身后有人递过来5毛钱，耳畔响起一个清晰悦耳的女声：“我帮你付吧。”
当时他心里想，又一个企图搭讪的无聊人士！不耐烦地回头一看——
一瞥惊鸿……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见到她，他就会特别敏感，莫名地不自在，莫名地紧张。只好绷着脸，用冷冰冰的态度对待她，生怕被她看出破绽，生怕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就像一首老歌里唱的：
彷佛如同一场梦
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
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
吹入我心中
如此短暂的相逢，却穷尽一生也不能忘怀。这就是，她和他今生的缘分么？
“知道吗？倾澜，这辈子从未有一个人像你这样，让我如此难过，可是，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尝到了心跳加速的滋味，谢谢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你走入我世界的那一刻，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好像一片空白。
“我真的不想离开，可是我没有选择。”
他很清楚，在倾澜心目中自己只是个没有性别差异的朋友。他也希望自己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这样就可以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有时他甚至会羡慕李纳真，羡慕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和倾澜亲近玩闹，而他却连她的手指都不敢轻易碰触。除了男女之别外，他更担心……管不住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少年不禁发出深深的喟叹——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做到了，我们再相聚，好不好？
叶倾澜安静地睡着，神情柔和无邪，长发铺陈在白色的枕套上，像收起双翼的天使。他用拇指轻轻地摩挲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自语道：“你在做梦吗？你的梦里……会不会有我……？”
“看过《盗梦空间》吗？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假如我能进入你的梦里，在梦里和你在一起，永远不醒来，多好……”
拇指沿着挺秀的鼻梁慢慢滑下，落到线条美好的唇畔：“倾澜你知道吗？那次在失重舱里不小心被你亲到，我差一点心脏病发作了。”
随着一声叹息，少年炙热的唇终于颤抖地覆盖上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他的唇轻轻印上她的，如同朝露滑过花瓣，颤抖着停驻在蕊心。再也无法深入，却又舍不得离去，就像他对她的情愫。
“我爱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句话他无法在她清醒的状态下说出口。他被自己心口滚烫奔腾的热血灼痛了，只能再次覆上那双瓣芬芳，让她的甘美缓解他的痛。
欧阳涵忽地惊跳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眼泪滴到了她的嘴唇上，他慌忙用手替她擦，可是，更多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他终于放弃挣扎，任由眼泪像决堤的溪流冲刷而下。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多眼泪。似乎把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他心想，流尽了也好，以后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哭泣。
哭累了，他静静地伏在她胸口上，双臂支撑着自己的重量，小心不压到她。她柔软的胸房就在他脸颊下面，可此刻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胸口仿佛被一种奇特的东西填得满满的，既难过，又幸福。他很清楚，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靠近她的时刻。
砰，砰，砰
这是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欧阳涵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她的心跳一会儿和自己的心跳合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有如两条时而交汇时而分流的小溪。他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她的呼吸保持同一个频率。
这一刻，他们的生命终于同步，脸贴着脸，唇贴着唇，心跳合着心跳，呼吸合着呼吸。
在他必须说“再见”的这一刻。
*****************************************************************
叶倾澜在晨光和鸟鸣中悠悠醒转。
昨晚她睡得很沉，但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下了一场雨，咸咸苦苦的雨。醒时，嘴里又涩又苦，周围的空气也仿佛湿漉漉的。
收拾停当吃了简单的早餐，叶倾澜开着邵京留给她的小车，前往远智的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