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之道

第22章


很显然,有一种生存技能可以让人类在生死存亡关头把身体和思维能力发挥到一个令人惊讶的程度。但我们能随心所欲地达到这种状态吗?
当我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持续地让自己的认知时间区别于对手的认知时间时,我意识到我不得不深入研究一下直觉的运行机制。我猜测大家都应该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们被某些东西困住了,于是我们转投别的事物,但后来却忽然认识到了最初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可能还有过这样的经历,那就是我们一开始见到某些人就会对他们有莫名的却很强烈的喜欢或厌恶感。我发现虽然有时候这些问题需要花上几年时间来证明,但这种指导本能却是正确的。同样,在我的象棋生涯中,几乎所有启示性的时候都发生在无意识中。我在学习象棋中使用的“用数字摆脱数字”方式让我和我思维中那些无意识的部分形成了一种合作关系。我会摄入大量的技术信息,而我的大脑会用某种方式汇总信息从而形成深刻的理解,这些理解的迸发不像是数字上的结合而像是音乐或微风那般自然。逐渐我意识到这些跳跃的关键就是互相之间的联系——我身体中的某个部位把我所有的知识都协调到一起,使之胶化成力量的迸发,忽然之间本来难以理解的事物都一下子变得清楚明朗了。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在心理学家、哲学家和艺术家中,直觉这个问题一直是争论的重点,而且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众多研究和思想的一个来源。我的祖母斯特丽·韦金是一位大胆的抽象派画家和雕塑家。她过去总对我说直觉就是上帝的手。艺术家经常把直觉视为冥想。在引言中,我介绍过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位哲学教授非常自豪地对我说直觉的概念并不统一——这种概念根本就不存在。在我看来,直觉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指南针,它是无意和有意思维之间的桥梁,我们一定要和使直觉起作用的因素保持联系。如果我们因为没有真正地理解直觉而忽略了直觉,那么我们就会失去跟我们自己的创造性源泉敞开心扉交流的绝好机会。
在这本书中,我用大量篇幅描绘了我对如何做到熟练的看法——首先从基础开始,通过理解训练的原则所在来建立扎实的基础,然后在你个人倾向的指导下拓宽并完善自己的技能,同时和你认为是艺术的必要实质的东西在抽象层面上保持联系。结果就是你可以更好地吸收各种知识,使得这些从个人的着重点中拓展开来的知识相互连接成一个网络。这里我以象棋服务为例来讲一下这个问题,其它训练也都类似。
进行这种讨论的最佳方式就是使用“组块”和“嵌入的神经中枢路径”的方法。和组块有关的是思维吸收大量信息形成一个信息群的能力,这个信息群是通过某个训练的特定形式或原则凝聚到一起的。这个话题最开始的研究是建立在那些棋手之上的,他们被认为是这种复杂的无意识形态整合最典型的例子。荷兰心理学家阿德里安·德赫罗特(1965)以及多年后威廉·西蒙和赫伯特·蔡斯(1973)都先在各种技术水平的象棋手前摆上随机棋局,然后叫他们在空棋盘上重新摆出刚才看到的棋局。心理学家进行记录并研究这些棋手在进行这项任务时的眼图和时间。
相关结果显示,水平较高的棋手在棋局被拿走之后记忆得比别的棋手要更准确,因为他们把棋盘中的某些部分(比如说五个或六个棋子)通过这些部分之间的关联在脑海中形成组块。棋手水平越高,迅速发现棋子与棋子之间相关联的逻辑形式的能力就越强,所以他们记得更清楚。另一方面,当面对随机棋局时,棋手的记忆能力似乎都下降了。有时候,水平较弱的棋手反而会记忆得更加清楚,因为他们对随机的棋局已经习以为常,而水平较高的棋手则会因为失去了“棋局的逻辑”而感到有些迷茫。因此,总而言之,组块是思维的一种能力,它可以吸收众多信息,找到和谐的或逻辑上持续的延展并将此融入到一个精神文档之中,然后就可以像是一条单独信息那样对整个精神文档进行处理。
我说的“嵌入的神经中枢路径”是指创建组块的过程以及组块之间的导航系统。在这里我不会像在讲解大脑运行方式时那样进行详细描述。就说说我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学下象棋吧。在刚开始的数千个小时里,我的思维一直试图理解象棋的这些复杂多样的信息。想象一下,当你用砍刀劈开茂密的丛林开辟出一条道路来时会是多么的消耗时间啊,但是一旦道路被开辟出来了你就可以在道路上快步行走了。如果你修一条马路,骑上自行车或使用别的交通工具,那交通就会变得更加迅速。
当面对一个新的棋局时,刚开始的时候我不得不在众多变化中缓慢前行。在此过程中,我发现了组织原则和新的移动方式。这种新的信息体系化之后就形成了一个组块的网络,随着我自身导航功能的提高,我也可以越来越容易地接触到这些组块。
现在我们转到象棋的学习上来,看看这些功能是如何真正运行的。我们还是从第一天开始。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知道这些棋子的移动规则。我得学习这些棋子的价值,学习如何协调这些棋子。一开始,这些步骤可能看起来很复杂,有兵、马、象、车、后和王。每个棋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既有优点也有缺点。每次我看一个棋子我就要记住这个棋子叫什么还有这个棋子应该怎么走。然后我接着看下一个棋子,记住这个棋子又应该怎么走。最初棋盘上有三十二个棋子。为了能够在下棋时做出明智的决定,我要看所有的棋子并且记住它各种明显的职责。当我看到第三个棋子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有点模糊了。看到第十个棋子的时候,我就开始感到头疼,前面九个棋子的相关信息早就已经忘光了,而我的对手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在这个时候,我就只能赶紧走一着,于是就走错了。
所以现在我们说,我们不是从标准开局而是从一个只有王和兵的空白棋盘开始。我学习这两个棋子应该怎么走,然后不停地练习这两个棋子的走法一直到我感觉到走得很舒服为止。接着,慢慢地我再单独学象、马、车和后的走法。很快,我就熟悉了象棋中各个棋子的走法和价值所在。我不用有意识地去想这些棋子,而是可以在看到棋子外形的同时还能想到它们的潜能。棋子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木头或是塑料的概念了,而是开始呈现出极具能量的方面。在脑海中飞闪的无数潜力引导的映衬下,这些静静地放在棋盘上的棋子本身就显得很暗淡无光了。我看到了一个棋子是怎样影响到它周围的其它棋子。由于我已经熟知了这些棋子的基本走法,我就可以吸收更多的信息而且看整个棋盘的视野也更广阔了。现在当我看着一个棋局时,我能够一下子就看到所有的棋子。互相连接的网络也随之形成了。
接下来,我要学习协调这些棋子的基本原则。我学习如何最有效地在棋盘上利用我的这些棋子,还学习在某个情形下如何识别决定兵效率最大化的那些路标。这些路标就是基本原则。正如一开始我得分开考虑每个棋子一样,现在我要在大脑中思考各种基本原则,从而想出哪种原则最适合当前的棋局以及如何应用。一段时间之后,我就会逐渐熟悉这个过程,直到最后我只要稍微看一眼就能看到各个棋子和各自适用的基本原则。中等水平的棋手将会要学习象在中局中的优势是如何取决于兵的结构,而水平较高一点的棋手则只会在脑海中闪过整个棋盘的局势,然后就抓住象以及那些关键的结构性部分。结构和象是同一样东西。除了两者之间的联系,象和结构并没有别的什么内在价值,它们在思维中是被组合在一起的。
这种新的知识整合方式有着特殊的效果,因为我开始意识到棋子价值的最初理解和现在相差甚远。这些棋子逐渐失去了个性。我学习车和象结合走要比车和兵结合走更有效,而后和兵结合则优于后和象的结合。每个棋子的力量都是和别的棋子结合在一起的,取决于诸如兵的结构和周围势力的变量。所以,当你现在看到兵的时候,你要看到在几格之外的象和兵之间的关联。慢慢地,每个棋子的基本原则都会变得不那么死板了,你对这些质的相关性所具有的细微标志识别得也越来越好。很快,学习就会变成忘却。水平高的棋手往往并不教条地遵循基本原则的释义。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新层面的和最初原则有出入的基本原则。当然,下一步就是像学习各个棋子的走法那样吸收内化那些违反直觉的标志。我的象棋知识网络现在包含各种基本原则,格局,以及信息的各种组块。在这个水平中学习象棋就变成了与自相矛盾为伍,和追逐事实的紧张局势和平相处,并进行引导、释放出巩固性的各种理解。
这就是事物变得有趣的地方。我们所处的就是心理学开始超越实战技术的时刻。处在高水平中的每个人都对象棋有很多深入的了解,而成就伟大的原因很大部分就在于内在的风度和意识思维的放松,后者可以让非意识自由流淌。这是一种比较少见但却是被极度误解的思维状态,经提炼之后就会从意识思维的细微整合发展到自由的非意识过程。这个想法就是把主要角色从意识思维转到非意识思维身上,但又不会丢失了意识所能够达到的准确性。
关于这种身体的比喻,你可以想象一下你自己的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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