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光了等我

第30章


 
   
  到最后,这个老男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起来,哭的老子也心酸酸的。 
  “马兄弟,不瞒你说,要是没这个老婆和一双女儿,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这日子有一天没一天的,过得提心吊胆,我天天怕你们找上门来,度日如年啊。” 
  他长叹一声说:“我和你老婆董小倩在交警队商量过几次,你的医药费我认了,交警的判罚我也认了,可我现在真的没钱,除了这间旧房子我是一无所有,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但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我还不清还有女儿,父债子还,也有这个理。”他埋下头,拼命的吸着劣质烟。一幅绝望无奈的样子,象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奄奄一息的士兵。 
   
  我再对这奄奄一息的士兵踹上一脚,我再在这个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的血的汉子抽一管子。我能抽出血来么?他是干枯的柴禾,放在锅里榨半个月也不会流出油来。算了,算了。我这笔赔款看来真要等到他女儿长大成人工作后才能拿到了。 
   
  我说:“你给我看一看你的军功章。”我想证实一下,他有没有撒谎,按道理这种一等功臣党和政府是不会不管的。 
  他从房间里拿出一包东西,用红丝绸包裹着。他抖抖索索的打开,一等功的证书赫然在目。二十几年前不会有这种假证,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心有些隐隐的痛,这回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巨大的愤懑。 
  我一个大学生下岗我还感到万分委屈,甚至幻想象梁山好汉一样揭竿而起占山为王,然后杀富济贫替天行道,我呸!我有什么冤?我自己不能适应市场经济优胜劣汰,我怪谁? 
  人家才是真的英雄,才真有资格叫屈! 
  我看见红丝绸里淌出一滴滴鲜红的血,然后渐渐弥漫开来,一如我在夏日的傍晚见过一片猩红的天空。 
    回来的路上,三疯说:“达哥,就这样算了?”我无奈的苦笑一下说:“你看他们家有值钱的东西吗?一个破旧的小彩电,一个旧的双缸洗衣机,就这两样值点的钱的家电,就是般走了,也值不了几百块钱,看他那个穷样,除了整出命来,你还能整出钱来?等他有钱了慢慢还吧,把他逼紧了逼急了,他一时想不开,上个吊之类的,我岂不变成谋杀革命功臣的千古罪人?” 
  四狂说:“达哥说得对,那小子就是打死他也整不出钱来,还是慢慢来吧。” 
  虽然我白走一趟,但也不能叫两个兄弟白跑一回,我请他们在附近的小酒馆里喝了几杯。 
  “达。。。达哥,以后。。。有。。。有什么事。。。叫。。。叫上咱兄弟俩,赴汤蹈火,在。。。在所不辞,三哥,是吧!”李四狂一喝酒说话就结巴。 
  “那当然,以后有什么事,达哥尽管吩咐,这次没帮上什么忙,兄弟我不好意思。”三疯说。 
  “说的什么话?我谢过两位兄弟,干!”我忽然也豪气万丈,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会十八般武艺的梁山好汉,干了这杯酒就算入道了,从此以后仗剑江湖惩奸除恶。 
   
  从酒店里摇摇晃晃的出来,才知自己不过也是为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可怜虫,才发现自己不过也是天地间的一只飞蛾或荧火虫,在芸芸众生中低微如蝼蚁苟且似蝇蛆。人道“三十而立”,我已经三十好几,快“奔四”了,还是上无遮身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我还想充好汉当英雄?我算个鸟? 
   
  下午二点的太阳光着膀子热烈的肆无忌惮的恣意的强暴着赤裸裸的地球。渐渐缺少森林和臭氧层的保护,地球象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女人毫无还手之力,在太阳炽烈的烧烤下痛苦的呻吟。白花花的水泥地象着了火似的冒着烟雾,也他妈的邪了门了,九月的天气比三伏天还热。更奇怪是地球被太阳干了这么久也不见高潮的到来,不然何以连一滴雨也不下,高潮了也该来点水。Nnd,地球的毛都给烧焦了,地里的庄稼正一点一点的枯死。这老天爷象个垂死的老人光喘气不出汗了。 
   
  知了躲在马路两旁的树荫中,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倦懒得如同得了抑郁症的少妇,依着窗棂隔半晌才叹息一次。钱没要到,倒是又赔了一顿酒钱,我也有些抑郁,看着身边的车子风驰电掣呼啸而过,我有一种扑过去的念头,正如我在一段时间里,站在自己房子的五楼的阳台上一直有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那个可怜的男人矮着腰默默的扫着地上的碎玻璃,我相信他那时的心亦已千疮百孔。他无奈的身影和漠然的眼神定格成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印在我的脑海中。我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看着看着心就酸楚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马克思主义理论教导我们: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不能光埋怨身边扬起的灰尘,要想到这些飘浮在空中的尘埃会慢慢升高,与水气结合,最后形成甘甜的雨水降临人间。就算你是一粒渺小到连肉眼也瞧不见的尘埃,指不定哪天你就有机会变成晶莹的水滴。 
  人要是没点阿Q的精神还真难活下去。当你完全处在黑暗之中,感觉生活一片漆黑时,你不妨就闭上眼睛,不要看眼前的一切,你就大胆的想象着光明,然后坚定的走下去,在不经意间也许光明就来到你面前。 
   
  走了一小段路,感觉受伤的腿隐隐的疼,人也感到十分疲乏。一到家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也顾不得擦擦满头大汗。 
  小倩关切的走过来,拿来了湿毛巾帮我擦拭脸上的汗珠。 
  “我怎么没听见车子声,你走过来的?” 
  “我就在小区旁边的饭馆吃了中饭,就走了一小段路。”中午我打过一个电话,但没说在哪里吃饭。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在家里稍微活动活动,看你这两天到处跑,腿上还疼吗?” 
  “有点,我不会残废吧,你看快三个月了,我还是靠一条腿一歪一斜一跛一颠的走路,手里还拿着个拐杖,跟七老八十岁的大爷似的。”我有点惶恐。 
  “不会的,你就好好的养伤吧,时间长了就好了。” 
  “要是现在广告公司通知我去上班,我怎去啊,走一两百米就这样了。” 
  这样的好机会百年难得一回,要是因为腿伤错过了,我岂不后悔死。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份工作,心里自然焦急的很。每天睡觉我都盼望着第二天醒来就可以生龙活虎的去参加百米赛跑。 
  “这个你急也不用,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养伤,工作么总会有的,再说我不是现在有一份工作吗?生活苦一点,但填饱肚子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就放心吧。”小倩尽量装着轻松的对我说。 
   
  经过那场风波之后,小倩回到了薛董的公司上班。小倩在家里只休息了两天就吵着要上班去,我拗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再给薛董打了一个电话,编了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薛颖慧好象并不介意,“宰相肚里好撑船”,看不出这个头大胸大的女人肚子也大,完全可以在里面开快艇了。我现在对她有些好感了,后悔当初不该对她出言不逊。 
   
  儿子星期天也在家,看见我放下手中的作业也走过来。 
  “怎么样?老爸,腿还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这小子现在和大人一样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些俗语就是真理。 
  “好,谢谢你,好兄弟!”我摸着他的头说。 
  儿子跪在地上,轻轻的在我大腿上敲了起来。 
  “看看,你们都成什么辈份了。”小倩在一旁笑呵呵的说。 
  怎么看都象是一个幸福和睦的三口之家,我一上午郁闷的心情又豁然开朗起来。 
  我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向小倩求婚,我要娶她!我一定要娶她! 
  为了这个家,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能有一丝一毫放弃的念头! 
  我想。 
   
  “咚咚咚”的敲门声,小倩跑去开门。 
  顾盼花枝招展的出现在我面前。 
  
18
  自从“河马”意外身亡之后,顾盼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飞扬跋扈,人也变得谦虚起来。当初还是我老婆的时候,总是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现在离了婚倒对我和蔼可亲起来。我伤重住院的时候她也来看过我几趟,表示过无限的伤痛和关怀。要不是小倩在旁边,我看她也是愿意留下来照顾我。毕竟我和她有一个情爱的结晶——小马。十月怀胎,她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点我始终对她怀有敬意,换任何一个女人我都不会有象现在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马自达,我没有在水田里白忙乎,田里长成了最出色最沉甸甸的稻子,我丰收在望。 
  其实这个女人除了爱钱也没什么大的缺点,没有多少歪歪肠子。再说爱钱也不是什么缺点,有哪个男人不拜金哪个女人不爱钱。爱钱只要不是不择手段不顾廉耻都算不得缺点。顾盼错就错在眼中有钱心中无人。她不该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撇下我们爷俩独自去偷欢,这是我永远无法原谅的和永远都鄙视的。 
   
  “是嫂子,快请进。”小倩忙着招呼。 
  “妈妈。”那小子也从地上爬起来迎上去,母子连心,血肉还是没法割断的。 
  小倩倒了杯水招呼顾盼坐下。 
  “不坐了,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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