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岁月

第7章


这下糟了!钱袋子还没转移!
大伦母亲坟地旁,那棵标志性大柏树已被砍倒了。几个伪军正在坟地附近挖工事。假如工事再扩展,保不齐哪时哪刻被敌人挖出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山头上,志豪、大伦正举着望远镜观察一切。
香茗眼睁睁看着山下,坟地开膛破肚,旧貌全无,心急火燎地说:“哎呀,大柏树和坟头都没了!”大伦舒了一口气说:“菩萨保佑,没挖到咱的那地儿。”玉岷一听,在一边叮嘱:“香茗,天天吵着要任务,任务来了。马上行动,我交给你们啦!”三人心里沉甸甸的——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挖宝,不是找死吗?
几个人开始周密谋划,机灵的香茗想到了以柏树根为线索搜寻。可是柏树树根隐约露出地面一点,却看不清楚,必须实地勘探。
香茗自告奋勇去勘查位置。女人容易在敌人眼皮底下活动。
第一次执行任务的香茗,打扮成一农妇,手里拿着招魂幡,哭得格外凄凉,在坟地给亲人烧纸、招魂。香茗按乡间习俗举一幡儿,口中念念有词,哭喊着:“我的宝儿,回来吧,回来吧!”她在原来坟地上,来来回回乱转悠,边坐下边摸,摸当时的标记,脚下搜寻到了当初坟头旁大石头。然后,起身哭喊,脚下不停踢,试图寻找柏树根,只踢得坟地里到处尘土乱飞。
志豪和大伦当时紧张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敌人工事守卫的两个兵,架着机关枪,听到喊声,警惕地伸出头看。一个小兵起来喝道:“干什么的?哎!”正欲赶香茗走,他身边那位略年长的老兵阻止了他:“哎呀,这是老坟地,咱打仗造了不少孽,随她去吧。”就这样,装作疯癫的农妇哭喊着的香茗,一步步找准了基点。
勘查准了,大家商量好了行动计划,连夜行动。志豪负责带战士们阵地前掩护,大伦和苏眼镜带人现场挖掘。时间过了很久,志豪从敌人工事前悄悄摸来,焦急问:“大伦,敌人都换了三班岗了,怎么还没完?”大伦轻声说:“快了,快到棺材了。”志豪悄声道:“你们一拿到钱袋,过山坡就给我信号!”说完便匍匐离开了。
工事里面的伪军,隐约听到什么,四处张望着。志豪远远看见巡视的三个家伙,便把敌人的注意力朝相反方向吸引过去。
苏眼镜带领几位战士大汗淋漓地挖了大半的坑,也没看见棺材。当苏眼镜把情况报告给大伦后。大伦心里一惊,难道说挖错了?敌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朝坟地跑来,志豪不得已只得下令开火,牵制敌人。
枪声中,大伦镇静地核对:“柏树对山尖,照东四十三,没错呀。”苏眼镜这才发现是香茗记错了,真糟糕。误差差了近一米!大伦将信将疑,“香茗记错了?不可能,是你闹错了吧?”苏眼镜肯定地确认,“不,我再三核对,是她的误差。”
眼看形势危急,大伦只得咬牙命令另外开口子,再挖下去。那边,志豪正带领士兵猛烈阻击敌人、掩护大伦。据点里更多的敌人涌出来,开始增援。可大伦那边还是没有信号,急得志豪边指挥着边骂道:“这个闷葫芦!要坏事!”
这场阻击战打得异常激烈,志豪的士兵接连倒下了两三个。志豪不停朝着坟地方向看,骂大伦延误了时辰。天放亮,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人影了,可大伦的人还在挖。又撑了快两钟头的志豪这边机关枪的火力不行,子弹也快要光了。如果敌人再来增援那可就麻烦了。
终于找到棺材了!大伦如释重负,命令道:“快!往外拽!”苏眼镜抱怨说,就是香茗弄错了,耽误两钟头。大伦叮嘱眼镜:“你不许说出去。人家女同志刚参军也不容易,一切责任由我担着。”
香茗在山坡带人接应,按照约定钱袋运过山岑立即火把烟雾放起来。志豪看到烟雾,命令队伍后撤。大家且战且退。追赶而来的敌人望着乱七八糟的大坑,满脸疑惑,只捡到了遗漏在地上的几个银元。
清晨,撤出战斗的队伍伤亡很大。志豪气呼呼地找大伦算账,劈头就骂他笨蛋,“原先就咱们仨,到二更天就干完了,今天你咋了?怎么天亮才挖出来?你也太笨了!”老夏在一旁插话道:“比预定多一个多小时。”大伦说:“你别火气这么大,能抢出来就是胜利!”志豪更火了:“胜利?我还想揍你呢。我顶了大半夜,差点不能活着撤出,我队伍都岌岌可危了!兄弟!敌人增援马上就到,我要真顶不住,连钱带人可能全损失进去!”
大伦解释道:“坟地的情况要比预定的复杂,谁都想不到!”志豪红眼了,吼道:“什么想不到?之前你怎么跟我打的保票?啊?一个半时辰?没问题!”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夏天庚制止道:“别吵了,都冷静一点。回去讨论,查,一查到底,到底是谁的责任?”苏眼镜在旁,见大伦窘得下不了台,心有不忍,好几次忍不住要开口,却被大伦制止了。
5
部队开了表彰大会,柏香茗立了大功。而志豪和大伦却被刘队长当众训了一顿。苏眼镜在会上好几次忍不住要说出事情真相,都被大伦按住了。
受到表扬的香茗沉浸在首战胜利的幸福喜悦中,接着,她便被调走,方向任务均保密。
志豪和香茗在小路上依依不舍地话别。“上级给你的任务很艰巨。”志豪提醒道。香茗干脆地答道:“知道。”志豪不舍地说:“照顾好自己。”香茗自信地回道:“放心,我往后和谁一起工作?”志豪摇头道:“去了就知道,你归玉岷单线联系。”香茗调皮地说:“你答应啦,给我弄个望远镜?”志豪点头,香茗光看他,啥话都说不出来。玉岷骑马过来见状笑道:“走吧,梁山伯祝英台十八相送,难分难舍呀。”志豪脸红道:“去你的!”说罢狠狠地在玉岷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大伦坐在窗前,握着钢笔,抬头看着香茗离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吴品三站门口喊:“大伦,上课啦!”警卫员小声提醒说:“副队长正写检查呢。”大伦这个检查写得很吃力,老实人不会说假话,可又要把责任揽在身上,只得搜肠刮肚地想词。
大树下的简易临时学校开课了,苏眼镜在黑板上写下“布、米、豆、山水地、井田石、勇杀敌、打日寇”这几个字,开始了今天的识字课。坐在前排的夏天庚,用小本子写得极为认真。对一遍遍复习,夏天庚有点不耐烦道:“我说,眼镜,昨天你就讲了这些‘山水地,井田石’,小娃娃水平又啰里啰嗦的,今天你讲新的吧。”苏眼镜说:“有新的,‘打日寇,勇杀敌’不就是新的?”夏天庚不满道:“教得太慢了。一天就教10个字,这是谁定的?”只听后面传来志豪的声音:“是我定的。”夏天庚嘟囔道:“学的字还不如杀鬼子多,那怎么行?”苏眼镜解释说怕太快,大伙跟不上。夏天庚一激动,就起身又对战士训话骂他们太笨,又指着一个小战士道:“你,给我念念。”小战士吓得直磕巴:“我昨晚上去执行任务了。”夏天庚又开始教训:“没革命理想,没干劲!我发烧、打摆子都照样学,瞧你们什么熊样?照你们这样,共产主义啥时候能实现啊?自从挖坟地行动后,你们队越来越掉链子了!”志豪顿时觉得颜面扫地。站在讲台上的苏眼镜不满地说:“教导员,现在不是上政治课!”夏天庚高声问:“政治课怎么了?你还瞧不起人?”索性他取而代之上起了政治课,充满表现欲地念自己的作业:“不识字是文盲,咱不怨爹不怨娘,只因家贫生活苦,没钱供给上学堂,如今军队办夜校,志豪亲自当校长,打仗学习两不误,睁眼瞎子见太阳!”在课堂上的所有人都乐了。
这时,夏天庚更起劲了,对志豪说:“我说,你还是来,讲那个什么社会发展史,猴子变人,我看大伙听着有兴趣。”弄得志豪哭笑不得,只好说:“今天的课就到这吧,准备操练!”
午饭时,夏天庚得意地说:“志豪,我一天学20个字都能记得,脑子灵光。你说我写得咋样?”志豪笑道:“顺口溜,还行。”一听这话,夏天庚不满地说:“你几个都牛哄哄的,不就是念了几天洋学堂嘛。”志豪开玩笑说:“谁牛哄哄了?你没涵养老自己夸自己。”夏天庚脸色垮下来,说:“哼,小看人。我入党比你早!告诉你,小时候给我相过面,算卦的说,你两个耳朵长得好,耳唇对嘴角,余粮吃不了,日后定有大富大贵。只要你好好念书,日后必是当官的,又是护兵又是马弁,三天两头动荤腥!”志豪嘲笑他说:“还护兵加马弁,动荤腥?吃地瓜吧你!”夏天庚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嘿嘿,闹革命了嘛。哎,说正经的,开会开得怎么样?”志豪头也不抬地忙吃饭,道:“还在总结呢。大伦的检讨马上交!”夏天庚一旁说:“上次挖坟行动,大伦行动延误,关键错误不能怪他!”志豪抬眼看他,“怪谁?”夏天庚支吾着说,柏香茗,好像她记错了。志豪放下筷子,喊:“放屁!大伦说的?我找他去!”夏天庚叫住他:“回来。不是他说的背地有人传。”志豪不信,认定了是他推卸责任。夏天庚说:“他没说是没说,可我看这事有名堂!”志豪把碗筷一推,火了,“他的话,不敢轻信了。是这几条人命告诉我的!再说,香茗不在,大老爷们就往人家身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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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的小路上,香茗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空旷的树丛里,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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