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风云

“三哥？”郭右五看着被拿下了官帽的王守仁，心惊肉跳，这若是晚来片刻只怕王守仁等是凶多吉少了。没等他问话，刘瑾开口了：“郭大人，咱家也是领了陛下的旨意，您还是不要管的为好，若是陛下责罚下来奴婢交不了差啊。”
郭右五盯着刘瑾手上的黄绫诏书，脑筋飞转着，这可这么办的好？
“郭大人，您看您是不是退避一下？”刘瑾铁牙都快咬碎了，这么多的人看着，自己在这低声下气的和一个从六品的小官打商量，颜面已经尽扫之。
“刘公公，不能打，待我面见陛下再说！”郭右五冷眼看着刘瑾，坚决的道。
“郭大人，咱家是奉旨办事，您是不是...？”刘瑾抬出了朱厚照，只要是你郭右五说出“陛下说的都不行”，刘瑾绝对马上听话撤人，这在场的上百人都听见了，到时候皇帝陛下又会如何猜想？
郭右五心想，***刘瑾，给老子上套来了，当下便没好言语了，横道：“小刘，跟本大人玩起心眼来了是吧？”刘瑾闻言面色大赤，弱弱不敢答之。郭右五又道：“告诉你小刘，这些官员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个个忠良秉直，陛下一时动气才下诏吓唬吓唬他们，他们中间一大半都是进士出身，乃陛下天子门生，这做老师的会动不动的体罚自己的学生吗？你***生怕陛下师生合好，擅动大刑，到时候惹出了麻烦还不是陛下的盛誉作损，你居心何在？你等着，我这就见陛下去，老子没来之前你敢动一下试试。”说着郭右五寻进宫去了，这边刘瑾被骂得狗血淋头，只恨地下没个洞能窜进去的好。
这一幕倒是震惊了午门的所有官员，除去被革去官帽的几十位官员，此刻午门周围还有上百官员围观，大伙从没见过朝廷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一位人物，小小的从六品，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臭骂司礼监的大太监刘瑾的，关键是刘瑾还不敢回嘴，瞧这人架势，还不是一天二天这么使唤刘瑾了，众人不禁互相打探起来，这牛人到底是谁？
郭右五寻到了未央宫，朱厚照正在生闷气，来时郭右五问了问带路的小太监，三言二语就明白了午门这出是怎么闹起来的，此时面对上朱厚照了，却不知如何化解君臣之间的矛盾。
朱厚照倒是先开口了：“教练，朕这么做是不是不淡定了？”其实朱厚照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一下子冒出了几十上百的官员反对他，这架势也着时不小了。
郭右五点点头：“嗯...陛下，也不算不淡定，这事放谁都不会淡定的。”
朱厚照稍喜，又问道：“教练，朕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郭右五立马回道：“陛下，是他们太过了。”
朱厚照内心大慰，睿智如教练者也觉得朕做的没错，渐渐的朱厚照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教练，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朕也不想的。”
郭右五说了实话：“陛下，大臣们还在认为您是个小孩子，他们认为您的一切举动还都是小孩子的胡闹，并没有真正的尊重您的意见，所以才会这样的。”
朱厚照点头道：“是啊，要是他们都能像教练这样尊重朕，也不会出这般了，唉...”此时的朱厚照毫不轻挑，年轻的脸上多了几许忧虑。“那...刘尚书、大学生他们辞官的事情这么办？”
郭右五沉吟片刻，若是放在平日，他肯定不会管的，奈何三哥现在还跪在午门，顶戴也拿下了，心想尽力挽回点什么吧，便顺着朱厚照的话接了下去：“陛下，微臣没作过大官，高堂的事务微臣不懂，乱说一阵子，陛下愿意听就随便听听？”
朱厚照哈哈一笑：“说吧，朕不会怪你的。”
“谢陛下！”郭右五道了：“咱们就拿一大户人家说，当爹的留下了一大摊家当给儿子，还留下了十几个管事的，这些管事的平时都是听老爷的，现在老爷不在了，他们总以为少爷还小，不懂把持家业，需磨砺几年才行，于是就达成了共识，这家业嘛，还得依着老爷在的时候，该怎么管还是怎么管，一旦少爷插手整顿家业，这些管事的就觉得少爷是多此一举，为什么呢？因为管事的管着这些家业管了几十年了，诸事都顺顺利利，少爷何必多此一举呢？是吧。”
朱厚照听着听着点了点头，没作声，郭右五继续道：“但是管事的都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少爷再小也是主人，管事的管的再好也是下人，这家业，总归是主人说了算，尊卑有别，下人的心是好的，但是主次没分清，所以闹到了这般的地步，陛下您说呢？”
“哈哈！”朱厚照一拍桌子，“教练，他们早有你这般见识就不会这样，朕总算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顿了顿又道：“教练，跟朕讲讲，那个少爷再该怎么做才好？”
郭右五想了想，道：“若是双方都隐忍一二年，管事们也许会慢慢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事情既然出了，微臣看也不一定是坏事，该来的终会来的，您说呢陛下。”
朱厚照听得心痒痒的，连忙问到：“哎呀，教练，能不能一次说完啊，快说、快说。”
“呵呵！”郭右五打量了下四周，确信无人，才小声的道：“陛下，我要是您的话，就跟李东阳大学士挑明了，既然要动，索性就大动，别说一个尚书，咱干脆借这次机会把几个部司的大员，还有地方上几个省的主官都换了，人选由文渊阁拿，为贤是举，陛下您这最后定夺，如此一来，满朝大动，一二个大员辞官也就理所当然了。”
“这样能行得通吗？”朱厚照心有所意，终究胆子小了点。
“这有什么不可以？咱们不拿下，换岗总可以吧？”
“换岗？”朱厚照大概明白了点。
“是啊，地方上的换到京城来，京官换到下面去，人员调整，很正常嘛！”郭右五看到说动了朱厚照，又加了句：“陛下，微臣有几个损招，您要不要听听？”朱厚照急忙点头。郭右五道：“咱再出个圣旨，让文渊阁下发各部司，所有主官，每年开年必须上报今年的工作计划，年末，由上级衙门进行考成，若是做得不好，留待查看直至降职，三品以上官员由陛下亲自考成，以便整饬吏治，促使各级官员效忠国事、报效朝廷，此法即‘考成法’也。”
“考成法？”朱厚照还在回味。郭右五继续道：“有了这个玩意，就像官员们身上困了一道绳索，绳索的这一头呢，由陛下您牵着，您想啊，以后那个官员不听话了，咱翻出他年初交的计划书来，数一数他有哪些没完成的，对不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当然了，听话的还有安心做事的就算了，呵呵。”
朱厚照哪还不明白的，眉开眼笑的，自语道：“考成、考成，好呀！励精图治，朕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是吧。哈哈！”二人相视而笑。笑罢，郭右五提起了午门那闹别扭的众官员们，“陛下，午门那，咱是不是先放放，他们都是些小角色，咱用不着和他们斗气，是吧。”
“嗯，行，就依教练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爷抬举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3-2-17 8:24:20 本章字数:3205
当日晚，正德皇帝密诏李东阳，君臣二人商量数日，祭出几道大政。首先是朝廷人事大动，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俱重新任命，地方上十三道行省，其中南京、陜西行省、河南行省、浙江行省、江西行省五省的布政司、巡抚调换；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廷和授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子太保，入文渊阁；吏部尚书焦芳，授华盖殿大学士加太子太保，入文渊阁；二人顶了刘健、谢迁大学士的位置，同李东阳大学士一起掌管文渊阁领导群臣。其中焦芳乃吏部左侍郎，陡升作吏部尚书，又入阁，短短几日，由一个正三品的官员入阁拜相，可谓风头一时无二。
另外，朝廷从正德元年开始，施行《考成法》，各级官员须得逐年考成，以整饬吏治。此法一出，朝野又是一阵哗然，舆论的焦点慢慢转到了《考成法》上，如何考成？如何应付？这成了各官员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另外，户部主持的红木税也将在正德元年开征，十里抽十，只是这些不怎么关官员们什么事了，大伙也没时间议论，至于那天午门上疏的众官员，朝廷的处罚也下来了，俱降职一等，调往各地方任职，以待后效。
郭右五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王守仁他们总算捡回了乌纱帽，也不枉读书一场。事后，王守仁拒绝了郭右五的帮助，主动要去没人去的地方，结果被发配去了贵州，任修文县县令。还有个把月就是春节了，王守仁也不待过年，顶着大风，随身只带了一名书童，只身上任，送行那天，雨雪交加，刘万年说什么也不让王守仁走，最终还是没能留下老三，兄弟四个一直送出了京城三十几里，洒泪而别。看到王守仁那单薄的身影走向了风雪中，俞文赞和郭右五俱大哭不止，兄弟四人若得再次聚首不知何年也！
回了京城，到了城门口兄弟三人又各自分开，刘万年痛不欲生，欲独自买醉，俞文赞也没有回府，练兵学堂已经开建，俞文赞心急如焚，这段时间住在了筹建的现场，郭右五去看过了，几个工棚，稍稍能阻点风雨而已。也难怪，俞文赞就这脾气，执着。转眼，只剩下了郭右五一人，慢慢的回到半壁街，只觉身子发冷，也不想吃东西，倒下就睡，睡到一半知道自己着病了，全身酸软无力，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风雪声，哼了一会，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安化王朱寘鐇这些天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他侄儿朱厚照把他安置在了燕王府住下，当然了，还安排了几十个太监伺候，朱寘鐇心里也明白，这些太监都是内廷派出监视他的，时刻盯紧他的一举一动，看他在京城都和哪些官员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