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风云

帏棚中杨廷和首先告退，张太后也回宫了，三位尚书不约而同的离去，就剩下焦芳一人，焦芳刚刚上位，想在小皇帝这里多留点印象，苦撑着笑脸陪了下来，也顾不得同僚们的冷眼。
朱厚照兴致高扬，管谁走了都无所谓，也不顾回宫用膳了，吩咐中午就在帏棚里用食，既然出来玩了，就要玩好。高风早有准备，一会，十几个大铜火锅端了上来，摆满了方塌，锅盖揭开，热气腾腾，鸡鸭牛羊、新鲜菜蔬，都是御膳房精心备下的，帏棚里顿时香气四溢。
朱厚照环视左右，也就郭右五和焦芳二人，便示意二人陪他用膳。焦芳感激不尽，很是做作了一番，才三呼万岁地坐下了。郭右五看在眼里，很是不齿，便道：“陛下，草民不敢奉陪。”
朱厚照哈哈笑了：“什么不敢，难道教练是头一次陪朕吃饭吗？”
郭右五笑道：“不是、不是，草民还有俩个兄弟在外面，我这扔下他们....不好吧。”
朱厚照玩性正高，那舍郭右五离去，立即问道：“你那兄弟都谁啊？”
“哦，陛下都见过的，顺天府的小朱，还有傻强。”
朱厚照哈哈一乐：“都喊他二人进帐，陪朕用膳。”
二人进帐，扑通跪倒，头磕得砰砰响，朱厚照看着小朱一脸的笑，二人那日一同玩牌作乐，这小子很对自己的胃口，再看向傻强，跪在地上像一块大石头般，瓷实得不得了，羡慕地道：“傻强，好壮的汉子，教练，那日可是你二人杀得安化王数百手下狼狈不堪？”
郭右五应道：“哦，那是千岁大人和草民做游戏来了，做不得真的。”
朱厚照大笑，丝毫不理会一旁吹胡子瞪眼的焦芳，焦芳何等身份，堂堂内阁次辅，今日却和市井混混同塌而食，辱没斯文矣。五人坐定，小朱、傻强没少见当今圣上，稍感拘束，酒入杯中，客气了几番，便自然了。朱厚照好奇地打探起那日傻强、教练二人是如何同安化王数百手下力拼许久的，傻强憨厚，一五一十的答了，听得朱厚照欣喜连连，火枪、轰天雷交相辉映，犀利的火器加上有利的地形，教练二人硬是同他叔叔的数百侍卫斗了个势均力敌，此刻回想起来，定是精彩万分，也是惊险万分，他倒是忘记了，教练追杀的可是他的亲叔叔，犯下的可是弑王大罪。
傻强答完，轮到小朱出场了，小朱卖弄起了风花雪月的专长，京城园子众多，哪家出众的是什么？哪家姑娘最好看？哪家饮酒作乐讲究的是什么程序？小朱一一信手拈来。朱厚照两眼直眨，他乃内宫长大，就是偷偷跑出去玩，也是张永他们安排好了，哪里知道这玩乐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这会在桌子上就和小朱眉来眼去了，特别是听到京城还有一奢华之处——天上人间时，二人欣然而笑，这几日定是要去上一去了。
焦芳一旁坐立不安，在他看来，郭右五好歹是做官的出身，哪知小朱、傻强二人，典型的鸡鸣狗盗之辈，陪着当今圣上，满口尽是吃喝玩乐等庸俗之物，听得一半，终究按捺不住，起身告辞。朱厚照巴不得他早点走，要是焦芳把这些同御史们说了，又是一股脑的奏谏、进疏，人生得意须进欢，莫碍了朕的兴致。
焦芳一走，几人的胆子更大了，开始和朱厚照推酒把盏，虽然态度一直是恭卑十足，总还是悖了礼俗，郭右五也有点不好意思了：“陛下，草民得知一饮酒玩法，陛下想不想学学？”
“好呀、好呀！”朱厚照高兴道。
郭右五随后教会了几人老虎、棒子、鸡，这玩法，简单易学，稍稍一讲，几人都会了，当下就练了起来。傻强傻乎乎的，反映迟钝，自然不是朱厚照的对手。小朱贼精，故意让朱厚照摸到了他固定的出拳套路，当然也是盘盘尽输。郭右五则摸到了朱厚照的出拳套路，故意找输来了。一下子，几人都不是朱厚照的对手，乐的朱厚照大笑不止，连呼好玩。
酒饱饭足，大约也过了个把时辰，五营官兵又聚集到了冰面上，下午还有拔河、顶牛二项比赛，胜出者赏银千两，其余三营都卯足了劲，好歹也不能落底啊。拔河比赛在岸上上万观众们的呼喝声中开始了，上场的官兵也特意显露一番，个个赤膊上阵，晃眼看去，精壮出众、架势唬人。
拔河比赛的安排是输者下，胜者继续，神机营运气不好，抽到了第一个出场，他们选出了五十名壮汉，好不容易胜了首轮，却在后面输给了武骧右的官兵。武骧右有神器护体，接下来迅速地赢下了其余二个对手，在观众们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喊声中，骄傲地站在冰面上，欢呼雀跃。原来武骧右的官兵所谓的神器乃草绳也，官兵们脚上和膝盖上全都用草绳紧系，拔河时抓地力大大加强，冰面上拔河比的不是谁的力气大，比的其实是谁能更加稳固地站着，二下相比，比赛时武骧右的对手们被他们很轻松地拖得在冰面上东倒西歪，不赢才怪。
朱厚照此时走出了帷帐，手舞足蹈地为胜者加油，运动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热热闹闹不说，还能强身健体，四处聚满的百姓们也跟着一起高兴，大过年的就得这般，万民同庆嘛。百姓们见着了皇帝陛下，一群、一群地扎堆跪下，一时山呼海啸臣服声不绝于耳，朱厚照感受到了莫大的满足，笑得更开心了。
“陛下，您想不想多玩个花样出来？”郭右五适时地小声道。
“想、想，教练快说。”
“陛下，草民有个法子，可以一晚上整出几万两银子出来。”
朱厚照喜形于色，转头道：“教练细说说，怎么个整出银子来。”
郭右五站在了朱厚照的身旁，道开了：“陛下，如果可以的话，您就安排顶牛的比赛明天午时进行，这不有小半天的工夫吗？咱们可以开个赌局，到时候您坐庄，和全城的臣民赌，多了不敢说，赢个一二万的碎银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哦......怎么个赌法啊？”
郭右五答道：“很简单，咱们开个盘子，一赔二、一赔三，任意你买哪个营在明天的顶牛中获胜，比赛完立马兑现，草民保证稳赚不赔的。”
“一赔二、一赔三？”朱厚照一时没有会过来。
郭右五笑着掰起了手指头：“五个营，只有一支队伍获胜，假设一营有一两的赌注，咱们就算一赔三，收五两银子进来，赔三两银子出去...”
没等说完，朱厚照恍然大悟，呵呵笑道：“这样也有二两银子进了朕的腰包，可是如此？”
“陛下圣明！”郭右五和他都狡黠地笑了起来，笑罢，朱厚照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陛下？”
“哎！”朱厚照微微皱眉，“教练这法子好是好，就怕大臣们知道了又说朕的不是了，像朕的身份，却和平民百姓们去赌银子，这不是怪诞无耻又是什么？教练，你不知道啊，朕怕了那些大臣们了。”说到后来，已是垂头叹气了。
郭右五笑看着前方，轻声道：“他强任他强。”
“清风抚山岗！”朱厚照接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笑，欣然也。
郭右五一旁自顾自地说了：“陛下，万事得讲个结果，如果您赢了银子，去胡乱糟蹋，大臣们当然会说您荒淫无道了。但是，您拿了银子，去作善事，大臣们，包括天下的百姓，又会如何评价您呢？”
“善事？”
“是啊，陛下。您想想，北京城现在冰寒地冻的，别人暂且不论，乞丐们衣不裹体食不裹腹，他们也是您的子民啊。”
“嗯.....朕明白了。”朱厚照频频点头，开粥厂本是顺天府的差事，可要是朕以自个的名义再开几个，不就博得了体恤下民的名声了吗，此乃公关也，朱厚照记起了教练的指导。
“还有了。”
“哦，教练快说。”
郭右五得意的四顾左右，憧憬道：“陛下，再过七八天，就是腊月二十三了，按我朝惯例，从小年那天开始，会有三天的灯会，陛下赢了银子，何不好好地闹一出。您想想，到时候东华门外，自有数万盏花灯密布街巷，游人如织万民空巷，盛况空前，陛下您呢，今年再给百姓们来个惊喜，大大的惊喜。”
“哦，何谓大大的惊喜？”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顶牛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3-2-27 8:26:31 本章字数:3135
“陛下，您可请来京城和南京两地最好的戏班子，就在这东华门外，搭起戏台打擂台，三天下来，各展本事，倒要京城的臣民们瞧瞧，到底是咱北京城的戏班子好呀，还是应天府的戏班子出众，此乃其一；其二嘛，咱大明顶尖的戏班子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草民这等人也没亲耳听过，这要是在灯会的那几日，能亲耳听听、亲眼见见，这对普通人来说，也值得一生回味，而陛下您的大恩大德，也得终身以报了，您说说，这算不算大大的惊喜啊？”
哈哈哈哈，知道教练会玩，不知道教练这么会玩，玩乐的里面还透着学问，还能博得天下百姓的感恩戴德，真乃大学问啊。朱厚照心悦诚服，掉头问一旁也听傻了的高凤：“高凤，你说说，咱北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是哪个啊？”
“哦，要让奴婢说，就北京城这快地界，瑞霞班当仁不让，同行也誉之为郡中之上三班。”郡中乃园子之间的简称，专指公侯将相等大员们的府上，称其郡中，北京城公侯将相数百，而瑞霞班排列其头三名，可见这瑞霞班的梨园地位。
“瑞霞班，朕也好像听说过。”朱厚照略一沉吟，又问道：“那应天府的呢？”
“额...”高凤哪里知道那么远的地方，郭右五接话了：“哦，陛下，草民得知好像应天府最好的戏班子为蔡家班，乃上上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