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

第19章


心中更是暗暗后悔,自搬到宁浩家,一直都心心念着回家看看,却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今天这一见,顿觉得人世间最易忽略却也最宝贵的是亲情。
爸爸一看我哭,无奈了,只好点点我鼻头道:“是大姑娘了,以后要少哭鼻子……”然后吩咐阿姨去拿湿纸巾给我擦眼泪。然后又对着我身后道:“以后你可要守护好我老苏家的宝贝,不能让她在外人面前掉眼泪。”
我听到宁浩在后面应着。我擦干眼泪就开始问爸爸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到住院,一直以来他都是坚持锻炼的,犹记得之前一直在家里住,连他感冒咳嗽都很少见,这一次是怎么了。
爸爸也就是轻轻笑着解释说年龄到了,生理机能总会退化的,估计是因为昨天晚上受凉了,所以今天早上吐了,阿姨估计是大惊小怪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可这两句话又引发了我无限伤感,之前父亲的一切都是母亲照料的,父亲忙着公司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很少让他操心,吃穿住行几乎就是母亲包办了,母亲的离世,无疑使得父亲的天空塌陷了一半,而我在母亲离世后又任性地搬出家门,从来没有过问过父亲的生活,虽说家中的阿姨一直在照料了,可难免有疏忽和不尽人意。
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来着父亲的手:
“爸爸,我搬回家住吧,可以好好照顾你”
父亲又笑了,眼神向着我身后瞟了一下:“现在还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我转脸看了一下宁浩,明显面部表情僵硬下来,我不理睬他,拉着父亲的手撒娇道:
“我还没结婚呢,当然是我说了算。”
然后故意转脸气鼓鼓看了一下宁浩。宁浩碍着父亲的面,不好说什么,我小小得意了一把,让你平时横,我要小惩你一次。
父亲让宁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趴在床边腻歪了一阵,爸爸却说自己饿了,让我下去买点早餐,然后又说估计我们也没吃,让我多买点,阿姨听到了,忙着说回家准备去,爸爸笑着说不用了,换个新鲜,然后对着我道:“我家囡囡知道我想吃什么的。”
我连忙应着,然后神秘兮兮地跟父亲说:
“爸爸,我最近探到一个小店,里面的赤豆元宵可好吃了,我去给你买点打包回来!还有汤包……不过,你胃不舒服的话,就不能吃汤包了,太油腻了……”
父亲笑起来:“我不能吃,还有宁浩呢。你去买吧……”
我本想拉着宁浩一起出去,但是想着父亲没有照料,于是就叮嘱他在这边看着,正好梁叔还在楼下,我让他开车送我过去就成。宁浩点头,让我路上小心点。
匆匆赶到谷峰的店里,点了外卖,谷峰好像不在,我拎着东西正准备匆匆离去。后面传来一个很戏谑的声音:
“都到我的店里了,不打声招呼?”
转脸,谷峰从内堂出来,两只手交叠地抱在胸前,却一副西装革履的装扮,跟我上次见到他的休闲风完全不一样。我很纳闷,但这次把好奇强忍了下去,毕竟要赶回去照顾病人,于是就连忙打招呼并解释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爸爸住院了,我给他说了你们家的早餐,特意一大早赶来为他买早餐来着……”
“哦……真是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那我让厨房给伯父熬一份温补的粥,你能再等会么?”
“不用了,”我笑着拒绝,“我已经给他买了一份粥了。”
谷峰也没有说什么,大踏步过来提着我的袋子把我送到车上,我也拒绝不了,只好由着他去了。
回到病房,宁浩不在,我抱怨道:“让他照顾一下病人,就这一会功夫就没人影了。”
父亲笑道:“去洗手间了,刚才一直陪着我聊天呢。”
“咦?什么时候你站到他那边去了?不是你风格呀?”我故意调侃老爸。
老爸拿起一次性筷子作势要敲我脑袋,我闪了过去。把吃的东西一样样摆好,父亲闻了闻说好香!随后接了一句,直到今天才知道其实闺女还是没有白养的。我翻白眼,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不认我了的,现在小小的一顿饭,立刻就被收买了。这人心也太不坚定了吧。当然了,这句话我没敢说。
过了好一会宁浩才回来,我调侃他上个厕所上了这么长时间,他愣了一下,笑了笑。也没有解释。我倒是习以为常,反正他吵架从来都不是我对手,惹急了就会暴力解决问题,平时调侃他两句他也就由着我去了。
我趁着他们吃饭的空隙给老大打电话请假,老大在电话那头咆哮,说我一年全勤奖都没了,然后balabala一堆,我立刻将电话伸到老远,等他稍微缓了一些,我才道是因为父亲病了,真的不好意思,老大那边突然就软下来,立刻把假批了,还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爸爸。我纳闷,这就是传说中的翻脸比翻书快?但这样翻着也不错,毕竟是阴转晴嘛。
等父亲吃完,我帮着收拾了一下,让他休息,顺便想去问问医生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我搬回去好方便照顾。
宁浩说他已经跟医生谈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如果我真想回家陪父亲两天,他也没意见。本来他执意要在医院陪我,可是期间电话不断,我只好撵他回去,都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个人应付地过来。宁浩那边估计也确是有急事,匆匆交代两句并说晚上来接我,就回公司去了。
我看着父亲睡熟了,估计一夜折腾,也没怎么睡,现在看着只举得他真的老了,以前会开着玩笑哄我,还有力气背背我,而现在……黑发中藏了一半的隐私,眼角的皱纹都是岁月深深的痕迹。我的好爸爸,我之前的任性究竟给你的额角添了多少皱纹呢?
我将被子轻轻地掖好,自己做到旁边的沙发上看杂志,翻了一会,瞌睡虫就找上门来,我就枕着沙发扶手小心地眯着。
大概十点钟的样子,父亲醒过来,说去洗手间,我慌忙起身去扶,父亲笑了:
“又不是多大点事,你看我手脚利落着呢!”说着还故意给我伸展着给我看。
我笑着,粘糊道:“是我想陪着你……”
在走廊走的时候觉得医药味太重,老爸从厕所出来也不愿意再回病房,要到院子里走走,我扶着他慢慢散着步,走到一个树荫的石凳下,爸爸说去休息一会吧。
两个人坐在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父亲就说着我小时候的一些趣事逗着我玩,连我自己都惊奇我小时候的顽皮经历。然后装疯卖傻不承认。看着父亲歪着脑袋想我的小时候,真是可爱,但同时我也意识到,父亲是真的老了,他对未来再没了展望,而是活在对过去的缅怀里了。
这个场景也让我想起了《飘》里面的一个场景,自斯嘉丽的母亲死于那场瘟疫后,斯嘉丽的父亲再没了那种张狂跟淘气,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让我至今都记得清楚。杰拉尔德一生的好戏都是演给埃伦看的,他在舞台上风风火火,台下始终只有一个观众,可如今唯一的的观众不在了,孤独留在舞台上的他变显得茫然无措了。
今天我的父亲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之前的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却不知道父亲比我伤的更深,看着父亲津津有味地回忆我的小时候同时又要不自然地避开关于我母亲的话题,心疼一阵阵袭来,我只好默默念叨:“爸爸,对不起!”
日头一点点毒辣起来,树叶也遮挡不了那股热意,我搀着父亲回病房,刚到病房,有护士从里面出来,斥道:“不好好休息,怎么还乱跑。”
我本想着还嘴,父亲却将话接过来:“睡太久了,透透气……”
护士口气软下来:“您现在这个身体得好好休息才是。”然后翻看了一下病历卡;“下午两点钟专家会诊。”说完转身欲走。
我一愣,不就是吐了一下么?还要什么专家会诊?刚准备拉着护士的胳膊问,父亲拦下我的手道:“是宁浩担心,非要打电话让专家看看,哪里是什么大问题。”
我哦了一声推开房门,扶他上床歇息。
快中午的时候阿姨送饭过来,都是一些清淡的小食,宁浩也打电话过来问了问,我道一切都挺好的,不用担心。两点钟专家会诊,父亲又去做了一次检查。我全程陪着,两个老外叽里呱啦地说着一些医学专业名词,我也没听懂,但是能感觉出来气氛很凝重,我忧心忡忡地想用自己蹩脚的英文去询问,但实在是问不清楚,只好作罢,等着宁浩回来跟我解释……
父亲一直安慰我没事没事,等检查完回房,护士过来说会诊结果一天后才能出来,叮嘱父亲好好休息。
我和父亲两个人实在无聊,外面又太热,于是我就和父亲两个人下棋,这真的是一个伤脑筋的活,每次我都被吃的只剩下光杆司令,父亲直呼跟我下棋太没意思了,但却总在一局结束后立刻招呼道再来!
几个小时就被我们消磨过去了,五点钟的时候,水宇豪过来了。愈发英姿勃发了。我偷偷贴在父亲耳边说,你瞧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样,父亲弹了一下我脑袋道:“水宇豪这是少年得志!”
水宇豪过来掐我脖子,估计猜到我没说好话了,我吐吐舌头躲开他的凌虐。原来他打电话去给父亲问好,家里阿姨告诉他父亲住院了,他一下班就匆匆赶来,难为领导人了。他问我父亲的病情,结果我稀里糊涂解释不清楚,父亲也就一语着凉了就带过了。水宇豪看着我们面前的棋盘,笑着要和我爸爸玩两局,我将棋盘一合,不玩了,要按时吃饭,本来胃就不太好了,不能继续折腾。
水宇豪打电话让别人送餐过来,特意叮嘱有人胃不太好,去买份粥!饭菜到了,我在茶几上摆好,让父亲下床活动活动,然后坐到沙发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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