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高义一把按住锺祺的手，很认真的望著他，说：“你看清楚，我不是赵清朗！”
  
  锺祺眨眨眼，视线毫无焦距。
第45章:那麽远，那麽近（一）
  第二日，锺祺醒来後愣了好一会儿，被烈酒摧残的大脑才缓缓开始运作，他揉著眉心回想著昨天自己醉酒之後都做了些什麽，虽是迷迷糊糊，但也有些印象。想起自己错把高义当赵清朗，索吻又解人家皮带……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猛地从床上蹦起来。
  
  除了头疼之外，倒是没别的异样，锺祺松了口气。
  
  “醒了？不多睡一会儿吗？”
  
  高义的声音忽然闯入他的耳中，他猛地一惊，尴尬地冲高义笑笑，说道：“学长……那个昨晚……不好意思……”
  
  “呵呵，你啊！以後还是别喝酒了。”如果昨晚是别的图谋不轨之人，你一定会後悔。昨晚高义什麽都没有对锺祺做，并不是因为他高尚，而是因为他不愿意看见第二天锺祺後悔的表情。
  
  为了一时之欢愉而彻底伤了自己喜欢的人，高义觉得自己还做不到这麽残忍。
  
  想起昨晚锺祺的热情，高义发自内心的羡慕赵清朗。不过，同时他也很庆幸昨晚陪著锺祺的是自己而不是赵清朗。虽然昨晚就已经明白自己没戏了，可是他也不愿意眼睁睁看他们两修成正果。
  
  “嗯……”以後再也不会喝酒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锺祺暗暗发誓。
  
  “对了，今天又什麽节目吗？”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除夕夜，或许这也是最後一次，高义想，一定要留下最好的记忆，不能留下任何遗憾，哪怕自己不会被接受，哪怕这段记忆只能被珍藏在心底深处。
  
  “不知道……我还没想过。学长你呢？有什麽打算？”如果不是高义的意外到来，锺祺觉得这个新年，他一定是浑浑噩噩的。
  
  “晚上去广场吧，听说这边的音乐喷泉很漂亮。”听说，那是情侣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好。”这些东西锺祺都不懂，他现在只是在考虑要不要给赵清朗打个电话，算了还是明天大年初一的时候打吧，算是贺新年了。
  
  不过，计划得再好也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新年，他们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吃著早饭，好好的，锺祺就开始毫无征兆的流鼻血。高义用了很多方法也没能够替他把血止住，於是便送锺祺去了医院。还是和上回一样，在耳鼻喉科并没查出异常，高义觉得不妥，於是强行让锺祺去做了其它的血液检测。在等待结果的时候，高义也仔细询问了锺祺一些问题，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後来拿报告的时候，高义没有让锺祺去，和医生谈了很久，他才出来。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锺祺，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他的头。
  
  锺祺茫然地望著他，高义的神情很奇怪，让锺祺觉得很不安。
  
  “怎麽了？该不会是我真有什麽毛病吧？”他微笑著。
  
  高义没有说话，只是安慰性地摸著锺祺的脑袋，最後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他还不愿意将这种消息告诉锺祺。
  
  “学长？”高义的表情太沈重，让锺祺不得不怀疑，“究竟发生什麽事情了？我觉得我自己还是有权知道的，至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过了很久，高义才松了口，他告诉锺祺，有可能是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不过得要做检查才能确认。还安慰他，说这种病，好的话，潜伏期会很长，只要没有大出血的迹象，都不会有什麽危险。
  
  出乎意料，高义还以为锺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後会很难过，可是他不仅没有难过，反而显得很淡然。高义并不知道，锺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终於有了一个不得不离开赵清朗的理由。如果不能相伴到永远的话，那麽还是趁早离开，他宁愿赵清朗伤心难受一阵子，也不愿意赵清朗为自己担惊受怕。
  
  “什麽时候可以做检查？”锺祺问。
  
  “这里我并不熟悉，不过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我朋友的导师就是研究这个的。”
  
  “我想想……”
  
  “这种事情就别想了，跟我走吧！我去订票，现在车票应该很好订。”
  
  锺祺没有说话，去A市，离赵清朗近了，可是赵清朗却不知道自己和他同一个城市。带著复杂的心情，锺祺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跟著高义去了A市。在高义朋友的安排下，锺祺很快就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後，结果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得到上帝特别的眷顾，确诊为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面对这样的结果，锺祺也不意外，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运气好。不过，锺祺的情况挺好，现在还是潜伏期，可是究竟要多久之後才能爆发，谁也说不准。有可能是两年，也有可能是十年。
  
  治病需要不少钱，可这些钱从哪里来呢？
  
  想了很久，无奈之下，锺祺给林笑愚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大概说了一下，然後问他要了肖维的电话。林笑愚不放心锺祺，说是要过来陪他，锺祺让他别担心，说是已经有人陪著自己了。
  
  肖维接到锺祺的电话很意外，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弟弟居然会有求自己。
  
  “你要找她？有什麽事吗？告诉我，我也帮你解决。”肖维心不在焉的说著。
  
  “谢谢你，我还是觉得和她说比较方便……”
  
  虽然不怎麽情愿，可肖维也没为难锺祺，毕竟肖维是林笑愚的朋友，他将她的行动电话号码告诉了锺祺。一挂上电话，肖维就给林笑愚打了电话，从林笑愚那边，他这才知道为什麽锺祺想要找那个女人。其实，那个孩子……真的挺可怜的，连亲生母亲都不愿意认他……
  
  锺祺找了女人，女人没有多问什麽，就给了他一笔数目不小的钱。锺祺说，他不会再来打扰她了，这是最後一次。自己的孩子得了这样的病，女人就是心肠在硬，此刻也早已泣不成声。兴许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女人告诉锺祺，她不是不想认他，而是不能认他。因为她是个不道德的女人，抢走了好朋友的丈夫，最後好朋友抑郁而终，而她自觉罪孽深重，所以她不能让锺祺去和肖维分家产……
  
  “妈，我不怪你。这样挺好的，欠别人的，我们总是要还的。”锺祺释然的笑了笑。
  
  “一定是老天在惩罚我……”女人呢喃著。
  
  “我没事，医生说我的情况很乐观。”锺祺安慰她道。
  
  “祺祺，我送你去国外吧！”女人抹著眼泪。
  
  “不用麻烦，A市就很好，有朋友在照顾我。而且……我想待在A市。”只是不想离赵清朗那麽远，能够待在他待过的地方，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第46章:那麽远，那麽近（二）
  锺祺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在这种情形下来到A市的，在医院住著的这段时间他似乎领悟了许多。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只有在逆境中才能够成长。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青青的草地上，轻盈的露珠在叶尖上摇晃，闪烁著迷人的光……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
  
  锺祺坐在草坪旁的椅子上，微眯著眼睛感受著冬日的暖阳，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阳光下的世界可以这麽可爱。
  
  以前总是那麽匆忙──忙著学习、忙著计划明天……一直都没有停下过自己的脚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生活中这些不起眼的细节，心情也从没像现在这般的平静过。
  
  原来只要自己偶尔停下脚步就可以欣赏到身边不一样的风景……
  
  “锺祺，怎麽这麽早就下来了？不多休息一会儿？”高义拎著保温桶，在晨曦下带著微笑朝他慢慢走来。锺祺朝转头朝他那边望去，平静地微笑著。
  
  “给，趁热吃吧。”高义将保温桶的盖子打开递给锺祺，锺祺看了看过往的人，他似乎还不太习惯这麽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饭，於是便起身对高义说：“还是回去吃吧。”
  
  “嗯。”高义从锺祺手上重新接过保温桶，然後一手握著他的胳膊，扶著他慢慢走回病房。高义的小心翼翼让锺祺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麽脆弱得不堪一击，至少和正常人没什麽区别。可是面对高义的一番好心，这番话他怎能说出口？
  
  “我什麽时候能出院？”不想这麽一直待在医院，不管生命究竟还剩下多久，他都想好好去过每一天。至少，等到生命尽头的时候，他不会後悔。
  
  “不想待在这里？”
  
  “嗯。”
  
  “回头我帮你问问，对了，你往後有什麽打算？”虽然不知道锺祺怎麽会办了退学，也不知道为什麽锺祺能够有钱在这边买房，可是高义却是打从心底高兴锺祺愿意留在这边。
  
  “没什麽打算，就是想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过堂的风很冷，锺祺不禁缩了缩脖子，低著头，小半个脸都埋在了毛衣高高的领子里。高义护著他进了电梯，在电梯合上门的那一刹那，他们没有看见赵清朗正推开大厅的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