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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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易子婉坐在空旷的大学自习室，想念自己的高考二模。高考的很多细节她已经忘记了，大概易子婉的高考就像一杯淡而无味又没有任何营养的白开水，在清晨喝下，融合到肚子里，很快被消化掉。然而二模于易子婉而言，就像一杯咸水，从嘴里倒灌进去，化作眼泪浸湿整张脸。
    周明宣布第二次诊断性考试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了，那时候动物园门外的迎春花已经开放，黄色的小花映着绿色茂密的叶子从墙上坠落，花期很快就过去，像极了易子婉的青春。
    我写了动物园很多的故事，大多都是狗血奇葩的情伤，事实上这只是动物园的冰山一角，在那里，更多的是黑压压的人群挤在一个教室里，呼吸着临考前的紧张空气，窒息得想吐。二模的前一段时间，刚好是高考百日誓师大会，易妈没有来，准确的说是，易子婉家里边没有来一个人，那天是个周二，大家都要上班，没有谁顾得了谁。
    易子婉、罗罗和夏茜在教室办黑板报，罗罗和夏茜负责画画，易子婉负责写字。易子婉手里的稿是关于高考怎么正确摆好心态的，一共五条，讲的是沉着冷静、相信自己之类的。没过多久家长和学生在楼下精忠广场的宣誓仪式就结束了，大人领着自家的孩子来到教室，周明仍然是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站在讲台上，分析着高考形式的严峻性和动物园的考试状况。
    易子婉家因为没有派出任何一个当家人，所以办完黑板报就回家了。很久以后易子婉想到那个中午，她拖沓着步子，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走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易子婉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孤独感，但那一次最最强烈，她坐在楼下的小花台边，很久才回去。其实她是在那里做祈祷的，她祈祷自己的二模能够考得好点，这样她才有一些勇气去面对更加紧张的高考。
    百日誓师大会没过去多久，二模就来了，班里的复读生说，百日誓师大会就像一个分水岭，之后的那一百天就像按了*32键的电影，很快就过去。
    二模那天中午，易子婉躺在床上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子婉从床上醒来，却清清楚楚地听见广播正在播放听力，她穿上衣裳急急忙忙地往考场赶，那大概是她人生中跑得最快的一次，但真相是等她到考场的时候，听力已经放完了。
    她绝望地打开试卷，发现原来自己连笔都没带，脚上穿得还是拖鞋，她左顾右盼最后终于发现旁边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男生，她就小心翼翼向他借了一支笔。
    等到英语考试时间到，等到监考老师收了易子婉的卷子，易子婉的脑子里边除了那些没有答案的英语题，什么都没有。
    现在想想，高考其实真的没有那么恐怖，它只不过是一种大型的测试而已，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还有后年，并不是错过了一次终生都没有机会了。但那个时候的易子婉们，总是被灌输了一种思想，好像输了高考就输了全世界。
    二模的那天晚上，易子婉回家发现没有带钥匙，易妈出去散步还没有回来，她就站在门口拿出电话点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号码。
    有很多电话号码，按着开头字母整齐的排列着，此时此刻就像一个个僵硬冷漠的尸体躺在同样僵硬冷漠的地板上，易子婉不知道打电话给谁。
    这是一个慢镜头，所有的一切都是慢动作，那些电话号码闪过易子婉的眼睛，有常杰有李大有李鑫有所有和易子婉有过爱恨纠缠的人，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曾在某一刻说过会爱易子婉一辈子，他们也的确给易子婉带来过片刻温暖，然而就在这一刻，易子婉觉得她被全世界抛弃了，整个黑暗的时空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蹲在那里，绝望地痛哭。
    没有一个人实现了对易子婉的承诺，统统当做表情呆滞的过客，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有易子婉的世界。
    后来她还是给李大打了电话，毕竟李大对于易子婉来说，意义非凡，她是易子婉唯一一个男人，直到今天仍然是。
    李大那天接电话出乎意料地快，他说他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愁着没事可做。易子婉说那正好啊，你就当做是我的真心姐姐吧。
    李大说他没有资格去谈论高考，因为他的整个高三甚至没有好好上过一天的课，可他让易子婉别太紧张了，他还说像他这种狗屁不懂的人都不担心高考你担心个毛啊。
    “你知道吗，我今天特别开心。”李大说，“因为我们终于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说话了，以前我最怕的就是接你电话，因为不知道你又会被我哪一句话弄生气了，你以前总是生气，生气完了以后就说要分手，我根本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就特怕跟你说话，觉得我要故意讨好你，和你有距离感。”
    “你要是像其他女生那样温柔就好了，你看我周边的兄弟媳妇们，她们一个个的懂事得跟什么一样，经常做点爱心午餐什么的，也能很快就融进我们这个圈子。但你就不行，你总是说，我的兄弟们都不喜欢你，带有色眼镜看你，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坏，就是坐在一起喜欢胡说八道罢了。你给我的印象就是太想证明你自己了，特卖命，总想把我压下去，让我什么事儿都得听你的，你这样不如养条狗算了，何必呢，你就是太爱折腾。”
    李大还说了好多话，大多都是说易子婉已经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到了最后他嘚吧嘚吧却总结了一句：
    “其实你是个好女孩。”
    易子婉听完这句话，本来哭着哭着就笑了。她对李大说：“看你刚才的抱怨分明是说我不是个好女孩呀。”
    “其实我知道你好，分手之后我才知道的。”
    易子婉觉得李大真是全世界最坏的人了，因为他又把易子婉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