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烟云

“等等，我有几句话要说，你再动手。”婉嫣心中明白，现在的她是听不进去任何话的，但是她能放过自己和孩子们，说明她不是真正的狠毒之人，如果真的是那么决绝，她会用三爷的孩子，为她那没出生的孩子祭奠。
    婉嫣想到这儿，而是把身子转了过去，话是对十春和秋分说的：“十春姐姐，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如果不是你，我今天怎么还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早就在生下丕杰之时就死了。所以我在心里一直拿你当我的亲姐姐。
    我想请求你，我和三爷不在之后，这几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秋分，我们接触的不多，但是我相信人以群分，你会如此的待十春姐姐，在三爷痴傻之时那样的对他，你也是有心的仁义之人，这阮庭的一切全交由你们了，有你在十春身边，我也可以安心而去。”
    婉嫣说完这话，一脸坚毅的站在三爷的身边，她不想死，在心里也不是真正的在意三爷的死活，但是，身为阮庭的管家之主，她还是想赌上一把试试。
    “当年老太太说他妇人之仁，阮家的媳妇，就是死也得死在阮庭。他因为这事还和老太太闹个半红脸。我和三爷一起去。至少让他路上有个人陪着。”婉嫣的话，虽然不重，但了着实让梅娘心中一动。
    旁边一个穿黑衣的人走上前去：“夫人，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吧。”听她说话也象是女声。
    婉嫣含笑而对：“想来，你也是个女儿家，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你是不是想让你们夫人背着仇恨活完下半生？让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亲手杀了曾经的夫君？”
    婉嫣的话呵退了这名女子后退一步，再不言语。
    现在所有的人把目光全放在四姨太的脸上，她也踌躇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夫人，再不走，恐怕不妥。”旁边的黑衣女子小声音的劲道。
    “行，让我杀了他，我终归是下不了手的。但是这么多血债，他不能不还。我得带走他一条腿。”四姨太的眼光是坚决的。狠绝的对着三爷那双吓的并不敢直视的双眼。
    话刚说完，就从旁边上来几个人分别拉开了秋分、十春。等婉嫣反映过来的时候，却没想到，一直站在四姨太身边的另外一个女子，已经手起刀落。
    地上立时鲜血一片，就连婉嫣的身上就溅了半身，她登时吓的不知所以，整个人傻子一样的站着。
    四姨太又举起了刀将三爷砍下来的断腿又从中间砍了一刀，然后从后腰拿出一块方布，包上，一行人再不讲话，有顺序的悄然而退。
    秋分和十春迅速的爬向三爷，他已经连吓带疼的昏厥过去。秋分，将三爷缠腰的带子解了下来，快速的系在三爷的腿跟处。沙哑的喊着：“来人！”可是哪有人来，秋风刮着落叶，落在地上的血中，那一片片鲜血染浸的树叶，在夜晚是那样的刺眼。
    她们三个连哭带抬的将三爷抬回内室，血淋了一地。她们的心也碎了一地。
    梅娘一行人，杀死了阮庭的随主六人，其中包括景园的蒋管家，阮思烟闭关之中，幸免遇难。她知道此事后，连呼数声佛号，为阮庭去了的诸人和三爷失去的那条腿日日理佛。
    倾国回来之后看着尚未清理干净的血渍，还有门前把守的护卫，心中落到冰渊的最深处，听完子春的哭泣的转述，他一时手足麻木，张了许久的嘴，竟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他痛苦的低下了头，抱着自己的脑袋，深恶的陷入自责：“我说过，这阮庭没有个男人不行，当日药库被抢，我就应该防范，是我太疏忽了，是我的错，是我让三舅没了一条腿，是我的错！”倾国用拳头一下一下的打着自己的头，子春被吓怔了。
    十春听到外面的喊声，已经急步跑了出来，她拉住了倾国的手，倾国竟象个孩子一样委在她的怀中大声的嚎哭起来。
    十天！只有十日时间，这婉嫣预设的美梦和憧憬，让四姨太就以风卷残云之势带走了，星点不剩。
    三爷仿佛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可是醒来之后，摸着自己的断腿，他又清晰的知道，这世界如常，而他是噩梦的真实版本。
    “外面是什么声音？”转醒过来的三爷听到了哭声，无力的问着婉嫣。
    “应该是倾国回来了，知道了吧！”婉嫣忍着泪，但是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分明呈现着心中的痛。
    “是啊，已经十多天了，他应该回来了，他哭什么？哭我没了一条腿么？”三爷的酸楚狠狠的涌入他的喉间。
    他看着一语不发、暗自落泪的婉嫣，心中暗自猜度：‘我自己都没有勇气对待我这个瘸子，她能面对么？她比我年轻十多岁，她会有面对的勇气么？还会一如往昔从容待我么？她现在就吞声饮泣，将来的漫漫人生呢？’
    想到这儿，他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去，不语。何苦让这恩爱，被这条断腿而束缚？在日后的生活里痛苦的拖磨，最后把仅有的爱也磨蚀殆尽？好长时间，他把身子费力的蜷成一团，终于发出一阵阵细细碎碎的哭泣。
    婉嫣在他的身边无声的抽泣。
    外面纷乱的脚步声、人来人往的奔跑声，让她不得不起身走出内室。
    大爷带着二十多个随主和他的夫人、丕杰，还有无数的箱包被袱面容憔悴的站在正厅的院前。
    “我们想搬过来住一段时间。”钱夫人，看着大爷无语的看着婉嫣却挤不出来一句话，便对婉嫣说着，她的表情是婉嫣从第一眼看见她到现在重来没有过的和蔼。
    婉嫣心中紧紧的拧成了一团，如果从大爷那里算来，眼前的这位，应该是她的继母，她多想钻进她的怀中大哭一场。
    大爷不语的拉着他的夫人，终于沙哑的说道：“太太，我们先住在丕文的屋子可行？”话刚说完剧烈的开始咳嗽。
    “听到你们的事，他就病了，都起不来床了，今天可下能站起来了，就让我们收拾东西，不管我们能做些什么？就当给你们壮个胆吧？倾国跑外面、蒋管家也去了、这阮庭之中终归得有个男人。没有男人，也得有个我这样能露脸的呀！”钱夫人的话，入情合理，让婉嫣明白了他们夫妻二人的真心。
    “你说这些做什么？先做，做完了再说。”大爷一边咳嗽，一边怒斥着钱夫人。
    “自从你们这出事，他就一直这样翻脸比翻书都快，我没少挨他的训，可下是到了头了。”钱夫人努力的想活跃一下悲伤的气氛，可倾国的哭声，依旧让阮庭凄悲满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