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烟云

二十三 何用相思伴此身


傍晚时分,三爷和常安两人到了岭南,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天空正下着小雨,屋檐下垂的檐角上,水滴正从上面滴落下来,单调而持续的滚落在地上。
    三爷第一次,除去尚城和平县,岭南是他一生中,来到的第三个地方,转过两个弯就到了那扇朱红大门前面了,他用手紧紧的攥着十春给他的地址。
    这大门是新近油漆的,带着一股油漆的味道,门的两边各有一盏小灯,使挂着“钱寓”的金字招牌更加醒目,三爷让常安去打门,他狠狠的对着钱字看了一眼。
    开门的是个小丫头,年纪也就十三、十四的样子,她打着一把黑伞,仿佛对这两位访客不是很欢迎。
    “你们找谁?”说完这话,还上上下下的瞧着这两个还梳着辫子的“怪物”。
    “我们找阮丕文,我是他三叔。”三爷的话,让小丫头有点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向里面走去。
    院子很大,中间是一条水泥路,两边竟然全种着金银花,这让三爷很是不悦,丫头把伞立在门外,领引着他们走了进去。
    刚刚迈进屋子,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气竟然让三爷一下感觉到全身放松,有一种久违了的‘家’的感觉。
    小丫头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估计是进屋去叫人了。
    “谁来了?”这么熟悉的声音,让三爷心中一惊,熟悉的竟然想不起来是谁。
    三爷尊敬的站了起来,可是四目相对之时,彼此全愣住了,三爷惨淡的一笑:“现在应该叫你三侄媳?还是表侄媳?”
    秋分原来就有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原来在阮庭的时候,她是那样的枯瘦干瘪,可是现在竟然还化着妆,脸上搽抹的一点都不过火,红白正好,流盼生春。并没有象中年妇人那样发胖,身材纤长苗条,丰满匀称。
    “三爷,你怎么来了?”秋分并没有一丝的愧疚和难堪的表情,而是大方的问道。
    “我想找丕文,婉嫣可曾来找过他?”三爷直入正题,并没有和她废话,因为她是给丕文做小当了自己的三侄媳?还是嫁给倾国当了自己的表侄媳,在他心中都无关紧要。
    “婉嫣没有来过。”秋分的话冷漠而坚决。
    “既然没有来过,我们就回平县,你也不必和他们说过我来过,算是我们夫妻一场,请你给我留些脸面。”三爷说完这话,便带着常安走出屋子,他想快点离开这里,最好不要碰上丕文和倾国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当三爷置身在街上的时候,他才发现雨已经大了起来。
    岭南一行短暂、残忍长伴着失失望,他突然感到哪里都没有平县安逸,他要迅速的回去。
    经过六天的路程,他终于在木然之中踏进了阮庭的大门,他第一时间奔向十春的屋子:“你知道,是么?你知道秋分在倾国哪儿?去么?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有倾国的地址?我还象个傻子一样的,以为婉嫣在哪里?”他抓着十春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
    “对,我知道,你和秋分根本就没有夫妻之时,那为什么不放她走?让要她和我一样,在这里老死么?她和我不一样,我爱你,可是她爱的是倾国。”十春忍了一年多的怨瞒终于发泄了出来。
    三爷松开了十春,晃晃的站着。眼睛落在绿萝上没有挪开。
    十春也不语的站在一旁,任着泪水汹涌不绝。她何尝不知道,她在三爷的心中不过是婉嫣的一件赠品而已。
    三年后。
    “奶奶的,不行就打一个硬仗得了,想回个家还么费劲。”石头站在那里发着脾气。
    军阀混战,平县是丕文要啃的一块硬骨头。
    丕文在一张地图上画着线,倾国也在一旁出着主意。他们一直焦急的在地图上搜寻着,想找到敌军的漏洞。终于他们决定翻过一个无人走过的山,料想敌人不会在那里设防。整个平县,就象是被一双手包着、托着。手尖和手腕处已经折了丕文一个师。
    队伍一刻不停的行进着,走的全是山路,说是山路,其实是无路可通,不说太阳晒得人发晕,纠结的藤蔓和两人高的杂草四处滋长者。队伍中还时不时的传来被蛇吓的人尖叫的声音。
    他们一手持刀披荆斩棘每个人的脸上,手臂上,胳膊上都留下一道道的血痕。进行的速度十分的缓慢,一直到黄昏时分,他们才到达山顶。
    一路上都没有水源,士兵的水壶也早已空了,许多人还抱着幻想用空水壶向嘴里倒,希望能控出一滴水来。
    倾国和石头站在一块凸出的山岩上,平县已经尽收眼底,他俩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山岩下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大理石的石屋在落日的晃照下,竟然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失了大理石的森冷。
    青色的草地一直绵延到远处的地平线上,看似无路,又仿佛全是绿色地毯铺就的宽路。
    草地之上,几个孩子在快乐的追跑,旁边坐着两个妇人,场景是那样的安祥和谐。倾国慢慢的走了下去。她刚要讨碗水说,就愣住了。
    倾国象个孩子是的扑了过去,依旧跪在地上,把头埋在她的膝上,大声的抽泣着。
    石头磕磕巴巴的说道“太…太…太太。”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象个脱缰的野马往后跑去。
    “站起来。”婉嫣轻声的说道。
    “我不!”倾国将头仆在婉嫣的掌心之中,倔强的说道。
    “站起来,你穿着军服呢!怎么还这样象个孩子?”婉嫣话落下,泪水已经滴到了倾国的脖子上。
    倾国到现在都不明白,婉嫣只比自己年长七年,为什么会对她有一种母亲的依赖。
    婉嫣扶起了倾国,因为她看见迎面走来的丕文。他穿着和倾国一样的军装,没有带帽子的头上分明舞动着许多白发。脸上黑黑的,但是皱纹已经爬上了眼梢。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婉嫣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引着他们三个走进了屋子。
    屋子的炕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因为牙齿已经掉没了的原因,整个嘴唇都打着褶皱往脸里陷着。
    只有短短的三年,钱夫人怎么会苍老的如此可怕?丕文颤抖的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叫着:“娘!我是钱丕文啊,你可知道,我不叫丕文了,我叫钱文。”
    钱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并不糊涂。她颤声的说道:“我的儿啊,我活着,就是觉得还会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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