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触感

  
  “……闭嘴，少得意。”萧漠白了他一眼，脸上却带著淡淡的红晕。
  
  “总觉得你父亲也知道是他。”铁触玩著他的嘴唇，和他额首相贴：“之所以配合他做戏，肯定是因为不想让他颜面无存，加上想给他宽心。漠，在这上面你比你父亲差多了。”
  
  萧漠翻身坐起，甩了他一个巴掌。
  
  “……漠？”铁触呆住了，捂著火辣辣的脸颊，不知道他为什麽突然发飙。
  
  “嗯，我当然比他差多了，像杀了小空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来。”萧漠甩甩手，睡意全无，他跳下床，迅速穿起衣服。
  铁触赶忙翻身坐起，拉住他的手认错：“漠，我说错了，你别生气好吗？”
  
  “……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萧漠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还是不能理解，为什麽爱著小空的萧庞鸿会下得了狠手杀死小空？换做是自己，就算知道铁触会被优蓝季侵蚀，但是杀掉他这种事情，不要说做，连想想都觉得可怕。
  
  总觉得还有内情，只因为优蓝季和韫丘要复活，就杀死小空，这理由根本就不成立啊……
  
  他烦恼地耙了耙头发，感情的天平又开始朝萧庞鸿倾斜了，想要退缩逃避，要是能和铁触躲到哪里去就好了，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在想什麽，就算我要躲，那家伙也肯定会追过来，不管怎麽说他杀了小空，现在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怎麽能逃避责任……
  
  “真是够了……”他暗暗咒骂了一句，平静了一下情绪，冷冰冰地对铁触说：“起来，去找克里斯，我想知道有关王器的其他情况。”
  
  “漠，你要……”
  
  “还用说吗？必须尽快把尼科尼玛救出来。那家伙既然控制著尼科尼玛，摆明了跟我们挑衅，他对王器势在必得，我怎麽能让他得逞？快点！”
  
  铁触点点头，打著呵欠乖乖起了床，穿好衣服，随他一起走出房间。
  
  ……
  
  出乎两人的意料，外面什麽都没有，本来他们被带进来的时候是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的，而且，这里应该是一座古老的城堡才对。
  
  简直就像落在了没有任何目的地，不知道来自何方，又将去往何处的坐标盘一样。
  
  两个人马上明白过来，他们被关起来了，因为他们发现门口摆放著一叠衣服，还有食物。衣服上放著张字条。
  
  铁触拿起来看看，上面写著：
  
  尊敬的王，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请你待在房间里。救出族长是我们的职责，请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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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真相，迸发的情绪
  真是乱来！为什麽不和我商量，我这个准的王难道真那麽没用吗？！
  
  萧漠听完铁触的翻译，寒著脸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
  
  早在进入沃特利家族封印圈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封印不是一般的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强过了伏举告诉过他的伏家的王力封印。
  
  本来的，婚礼的主导也是王器守护人一方，他们当然有理由认为自己的力量可以和萧庞鸿抗衡。但萧漠还是有一种被当成无用的观赏物，关在鸟笼里等别人来喂食的屈辱感。
  
  “漠，你别生气，我试著冲击周围的封印看看……”
  
  “不准，过来休息。你难道没感觉到吗？在这个鬼地方，我连血神密钥都不能启动，更不要说冲破周围的封印，这封印是能压制我们力量的。小心点，不要让你身体里的家夥趁机侵蚀你的肉体。”
  
  其实萧漠想说的是不要让他侵蚀你的意志，但是他换词了，因为不想铁触觉得自己太自私。
  
  “优蓝季不会这样的。”铁触笑著走过来，温柔地从後面环住他。
  萧漠哼了一声，按住他的手，说：“你别想骗我，我知道你压制得很辛苦。他现在和不久前不同吧，受了伤，只怕就算他不想，也会本能地侵蚀你。”
  
  “漠……”
  
  铁触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让他安心，他变得异常的孩子脾气，不管怎麽摆著一张冷脸，他也和平常不同，焦躁的情绪不断通过黑权传送过来，让铁触觉得很心疼。
  
  “而且，你一旦用力量，谁知道会不会无意识地借用他的能力，记住你对我的誓言，不然我不会饶恕你的。”
  
  萧漠闭著眼又说了一句，好像不想听他的安慰。铁触嗯了一声，把下巴磕在他顶心，柔声说：“不用就不用……漠，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麽？”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你父亲的时候吗？”
  
  “嗯，记得，在爷爷的墓前。”
  
  “不是啊，是在伏家，影望同盟会议的时候。”
  
  “啊，对哟，我都忘了……怎麽了？”
  
  “我突然想到，那麽厉害的防穿空装置，他是怎麽进来的？好比沃特利家的封印，我认为他一百年没动，就是因为进不来的缘故，除非他把封印完全破坏。但是那次，他并没有破坏装置啊……”
  
  “……你是说有内应？”萧漠皱皱眉，睁眼回头看著他。铁触睁著黑漆漆的双眸，反问：“难道不是吗？”
  
  “……怎麽可能，伏家主，不会这样的……陈丽萨，陈丽萨和伏家主很相熟，一定是她。”萧漠很生气，他想了想，又说：“樾闲哥可是被那家夥杀死了，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伏家主也不可能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嗯，也是啊……”铁触笑笑，不过口气却有点敷衍。萧漠当然感觉到了，他不想就这样带著不快的印象结束这次谈话，铁触的欲言又止让他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天真的小孩子。
  
  “铁，你有话没说完吧，说出来，不然我会觉得很别扭。”
  
  “也没什麽。”铁触想了想，皱起眉：“凌照的假尸体崩坏後，留下了一根小管子，上面有王力的气息。虽然小心变化过了，但是优蓝季和伍利西亚大人都这样认为。”
  
  “……什麽？”萧漠转过身，睁大眼呆了一会儿，不死心地说：“不，兴许是梓开……”
  
  “漠。”铁触沈下脸，握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是的，兴许是伏梓开。但要是伏梓开的话，还需要掩饰用了王力的事实吗？我们都知道他在你父亲的控制之下。而且你也看到了，那个面具男，和他很熟，不像是刚认识一两个月的样子。我和面具男交过手，和伏梓开交过手，他们使用力量的感觉有相似的地方，你觉得那个面具男会是谁？”
  
  “我怎麽知道……”萧漠喃喃说著，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被狠狠欺骗了。铁触又说：“你记得吗，格穷也和他们交过手，他可能也在怀疑，并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伍利西亚大人，所以伍利西亚大人才会让他注意伏家……”
  
  “住口，我不想听……”萧漠把头转朝一边，咬紧牙关。把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想，他知道铁触说的十有八九正确，所以他很难过。
  
  “漠，我不是想挑拨你和好朋友的关系，相反，我觉得伏梓开是真的失忆了，要是他记得和你之间的事情，依他的为人，绝对不会顺从家人，帮助你父亲。”铁触收紧怀抱，拍了拍：“所以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兴许这件事会成为我们反击的条件啊，我们就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好不好？”
  
  “嗯……”萧漠闭上眼，泪意翻涌著，不知道是因为窥知了真相觉得屈辱，还是对伏家的虚情假意觉得难过，结果还让小孩子来安慰。
  
  对啊，那家夥早就说过，我读大学他就已经在注意我了，他知道伏家是王力守护人，想想看，我早就在他的设计中。说不定我认识梓开，和他成为好朋友，也在他的计算之内。因为他清楚我的弱点，知道我会由於愧疚，轻易相信对方，所以他当然把我的弱点告诉过他们，真可恶……居然这样出卖自己的儿子……真是够了……
  
  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觉得有点发冷，唯一的至亲冷血到这种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心里还有小小的期待，无论他再怎麽不择手段，对自己还是会顾念亲情，结果一次次小心翼翼的期待，却在一个个的真相面前变得卑微可怜。
  
  “漠？”铁触摇摇他，担心起来，他开始因为情绪的急剧起伏而喘息，就像昨天误会自己已经变成了优蓝季时一样。
  
  “我……没事……”萧漠躲过他大手的探寻，把脸深深埋进他怀中，虚弱的声音里带著压抑过的伤痛。铁触的心抽紧了，有点後悔把实情告诉他。
  
  有什麽湿热的东西透过衬衫印在胸膛上，铁触怔了怔，却没打算说话，任由他释放积累的压力。
  
  不得不和一直追寻的至亲做仇人，再坚强的人恐怕也受不了，更何况萧漠并没有那麽坚强。无声的流泪渐渐变成了啜泣，之後是闷著声音的大哭，铁触的胸膛因为他激烈的情绪表达而震动著。鼻子发起酸来，不过铁触忍住了，要是自己也跟著他流泪，恐怕就不能给他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