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的幸福

  现而睿普在A市的计算机界，虽然不算是顶尖的大规模公司，但是同行业的渠道中，已经是出类拔萃。
  站在市中心写字楼的高层，看著周围的景象，王宇杰只觉得有些百感交集。
  两年，果然是自己的一个界限。毕业那年初遇习立恒，在一起两年然後分开。後来拼了命的去工作，去应付自己最不擅长的应酬，喝酒、划拳，以及用尽一切方法讨人欢心积累人脉，终於在另一个两年後，稳稳占据A市计算机业的翘楚位置。
  想著想著，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习立恒，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出息只会做饭打扫的王宇杰了，你呢？
  正在想著心事，总经理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王宇杰从窗前回身，进来的是人事经理。
  人事经理姓吕，是个年近四十的雷厉风行的女子，女强人的典型代表，脾气暴躁，说一不二，敢得罪人。所以最初王宇杰不顾反对，还是重用了她。
  事实证明这个举措是绝对的正确，这位人事经理不拉关系，不建帮派，不畏权贵，把员工们都克制的服服贴贴。
  只是这会儿，一向神情严肃高高在上的吕经理，满脸灿烂的笑容，让见惯她冰冷脸色的王宇杰都十分不适应。
  吕经理手里拿著份档案，朝王宇杰扬了一扬：“王总，前阵子睿普不是去A大招聘吗？我们决定留下来一个学生到营销部，你看怎麽样？”
  王宇杰失笑：“吕经理，这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必特意来跟我打招呼。”
  吕经理耸耸肩，刻意压低声音：“我听说最近有好几家猎头公司都在挖我们的营销经理，那家伙不是个定性的人，我看他已经待不长了。”
  “这样吗？”王宇杰皱了皱眉，手下的得力干将被挖走可不是什麽好事。
  吕经理点头确定：“所以我想培养新人，让这学生先去营销部，等时机成熟後，再让他接手销售经理的位子。”
  王宇杰吓了一跳：“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你就把他往销售经理的位子培养？你这样让营销部的其他同事怎麽想？”
  “哎，所以我不是来找你商量了？”吕经理晃了晃手里的档案：“王总，这孩子你不重用他，一定是你的损失。他有绝对的天赋，还在实习期，就为公司拉来了一批业务。”
  王宇杰讶异的盯著吕经理：“我们共事这麽久，从没见过你吕大经理对哪个人这麽赏识？这学生是何德何能，这麽讨你的欢心？”
  吕经理笑笑，把档案递给王宇杰。王宇杰接过打开，档案的照片上，一个年轻男孩笑的眼光明媚人畜无害。
  一对上这张脸，王宇杰不由就是一个哆嗦，触电一般，一把将档案扔到桌上，把旁边的吕经理看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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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克星啊，真的是克星。王宇杰的脑里，瞬间闪过冤家路窄流年不利等若干词语。
  这是有多倒楣，都离开A大，自己开公司了，还能碰上这个当年专门给自己添乱的学生──陈友。
  吕经理看王宇杰脸色阴晴不定咬牙切齿，伸手拿了桌上的档案有些疑惑：“王总，这孩子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简直就是恶梦。王宇杰肃了肃神色，平静的回答：“我以前的学生。”
  “难怪……”吕经理恍然大悟，“那王总应该再了解他不过了。他现在还在营销部，你要去和他叙叙旧吗？”
  “不了。”王宇杰摆摆手，“按照你的意思来吧。还有别的事吗？”
  “哦，没有了，我先出去了。”吕经理打了个招呼，转身出了经理室。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是绝对有道理的。王宇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无奈的摇了摇头。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为了避开电梯高峰，王宇杰总是迟些才下楼，反正回去也没什麽事。
  过了好一会，估计公司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王宇杰收拾了东西正要出门，却远远的看到营销部的灯还亮著。
  都这麽晚了，现在又不是什麽业务高峰期，难道是营销部的人临走忘了关灯？王宇杰有些疑惑的想著，绕了一圈走到营销部的门口。
  办公室里，一个熟悉的，神色洒脱的年轻男子正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麽，旁边一帮小姑娘们围著，个个笑的前仰後合，脸染红晕。
  王宇杰阴著脸看著自己的一群员工带了崇拜的眼神，再看看陈友意气风发的样子，一阵不爽，咳了一声，推门进去。
  员工们看到总经理进来，都收敛了笑，规规矩矩站到一边。王宇杰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下：“还不下班？”
  几人应了，随後鱼贯而出。王宇杰没好气的看著站在原地不动的陈友：“你怎麽不走？”
  陈友疑惑的上下打量著西装革履的王宇杰，就在王宇杰已经感觉有些别扭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学长，你变了。”
  “……”就知道这小子说不出什麽好话。王宇杰沈下脸：“在公司你给我注意点规矩，这里不是A大，容不得你那麽嚣张。”
  陈友对这样严肃的王宇杰似乎极度不适应，又愣了愣才老老实实回答：“抱歉，王总。”
  王宇杰立即心情大好，挤出鼓励的笑拍了拍这学生：“在这里好好干，睿普不会亏待你，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王总。”陈友标准的一个敬礼：“有了王总这话，我陈友为王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怎麽这孩子正经起来这麽别扭呢。王宇杰又打量了下陈友，摆了摆手：“行了，场面话就别说了。好好努力吧。下班了，回去吧。”
  陈友瞬间就换上了灿烂笑脸：“原来学长您知道现在是下班时间啊，我还以为你当总经理当上了瘾，分不清了呢。”
  “……”王宇杰瞬间有了立即把这家伙开除的冲动，想到吕经理的话，又硬生生忍下。算了，不和小孩子计较。王宇杰转过身要出门，陈友在後面忽道：“学长？”
  “什麽？”王宇杰本能转过身，看陈友憋著笑的脸，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正在思忖著如何动手比较好，陈友忽的又接口：“你和Moncheri的老板，怎麽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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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名字出口，王宇杰猛的一震，死死盯著陈友：“你……你说什麽？”
  “没什麽，例行关心而已。”陈友摊摊手，笑的无辜：“只是有一次看到学长在和他吵架，再後来就没在Moncheri见过学长了，觉得有点奇怪。”
  吵架……过去那段不堪的记忆，猛烈的袭卷而来，让王宇杰一时有些难以反应和消化，僵硬的站在原地。
  想到那个人，心里还是会痛。以为这麽久了，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扬眉吐气了，可还是不行。
  陈友看到王宇杰突然这样也是吓了一跳，有些後悔的过来扶住王宇杰：“学长，你怎麽了？不好意思，我……”
  “不关你的事。”王宇杰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摆摆手：“你怎麽会去Moncheri？难道你……”
  陈友肯定的点点头。王宇杰有些哭笑不得：“你什麽时候在Moncheri见过我的？”
  陈友思索了下：“很久以前了，我刚来A市上大学的时候。”
  “……”王宇杰叹了口气，“算了，这个以後别再提了。下班吧。”说著挣开陈友的手，“我先回去了。”
  王宇杰的心情因为陈友的询问猛然低落，开车回家的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和那人相处的曾经，虽然过去了，可毕竟清清楚楚的存在著，在记忆里不断翻搅作祟，不去想也就罢了，一旦触碰，还是痛不可言。
  两年多来，已经尽量避开一切可能和那个人打交道的方式。明明是同志圈子的人，可是因为怕见到那个人，连重新去找下一个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把所有心思扑在事业上。
  最开始分开的时候，一人的孤独，工作的压力，让他几乎夜夜都无法成眠，大脑总是清醒的，被一阵阵的疼痛反覆骚扰。
  一方面是为了应酬发展，一方面是为了排解苦闷，一向烟酒不沾的他也在那段时间，与烟酒为伍，从一开始的陌生到了完全熟稔甚至依赖的地步。
  後来终於事业出现曙光，才渐渐的好过些。赖以维持的烟酒却是再也戒不掉的了，身体也因为那段日子的辛苦也不再似曾经的无病不侵，还需要用维生素来补充体力。那曾经吃得香睡得好的日子，是再也没有了。
  不过这也正常。年轻时拿命换钱，年纪大了再拿钱换命呗。只是如今，已经事业有成的自己，每当看到一对对幸福的情侣，特别是在节假日时，心里的惆怅和寂寥还是难以避免。
  算了，都过去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麽。都怪那个该死的陈友，提什麽不好，非要说这个。王宇杰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夜了。
  第二天，王宇杰顶著对熊猫眼去上班。特意绕过了营销部，从旁边的路插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遇到身为同道之人的下属就够麻烦的了，更何况这个陈友还是清楚知道自己的曾经，就更让他有想避开的冲动。
  陈友似乎也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王宇杰的刻意回避，也就很识相的没在王宇杰面前出现过。反正他也只是个普通员工，和总经理接触的日子也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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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从那日以後，陈友也就安安分分的在营销部学习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