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和太妃进宫,自然不能直接到苏云同这里来,而是先去见过了太后。()
姚太后和太妃的关系非常微妙。其实这种事也不难理解,就算是普通人家,妯娌之间,也难免有些攀比心思,何况皇家?当初武宗皇帝尚在的时候,先皇和越王都是皇子,然而境况却截然不同。
越王的母妃系出名门,高贵典雅,外家在朝中也是根深叶茂,势力非常大,因此越王从小便是金尊玉贵养成,难免心性高傲,看不上其他皇子,然而跟皇后所出的太子相比,却又差了一线,因此养成了越王褊狭的性子。
而先帝则不同。他母家不显,本人在诸皇子之中,也并不拔尖,属于那种没有存在感总是被人忽略的对象。然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几乎所有的争斗,都没有牵连过他,使得他竟然在宫中安然长大,最后出人意料的继承了皇位。
在最后的夺嫡斗争之中,太子身死,而当时的越王也损失惨重,最后大家妥协的结果,就是好处全都落到了先帝的头上。
所以身为当时的越王妃,对太后的情绪不可谓不复杂。原本当时能够嫁给越王,她才是众星捧月的人物。至于宁王妃?和宁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母家不显,自身平庸,谁也不会注意到。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最后母仪天下登临那个位置的人,偏偏是她。
可偏偏先帝身体不好,在叶峥年幼时就撒手人寰,让越王在朝中呼风唤雨十年。而越王妃,有此机遇,更是不将太后放在眼里。
但现在,越王没了,她虽然还有儿子可以依仗,但太后的儿子已经是皇上,她的儿子,却要造反,这种心情,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因此自从越王死后,这尚且是太妃头一次入宫。
苏云同一看到太妃一脸严肃的样子,就猜到她是在太后那里受了气,要来找自己麻烦了。果然,见到她之后,太妃先是用苛刻的目光将苏云同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冷淡的开口,“老身腿脚不好,就不给皇后行礼了。万望皇后不要见怪才是。”
“太妃说的是什么话?”苏云同噎了一下,也没打算给她什么好脸色,太妃虽然是长辈,可自己却是皇后,论身份,是君臣之属,若是太过软和,未免会让人觉得自己好拿捏,所以她笑吟吟的道,“太妃身子不适,那本宫请个太医过来吧。『*首*发』”
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太妃心中越发不悦。对着太后她要忍让,可对着苏云同,她凭什么?更不必说苏云同正是她最讨厌的那种性子,跟当年的太后颇多相似之处。
但不等她开口,叶赫已经道,“皇后娘娘贵人事忙,这些许小事,怎敢劳烦皇后娘娘操心?臣已经为家母延请太医。多谢皇后记挂。”
“越王的孝心着实让人羡慕。”苏云同对着叶赫,还有些打怵,不过转念想到此人利用原身,居心叵测,狠毒之极,心中也就生出了几分胆气,道,“皇上已经派人来说过了,本宫这里要恭喜越王一声了。画儿这孩子年纪不大,有些地方不太懂事,还要劳越王多多容让。将来都是一家人,若有什么事,越王还请多多包涵才才是。”
叶赫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苏云同竟然会这样说,片刻之后即反应过来,微微抬头,唇角含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听皇上说,此事乃是皇后提议,皇后可否告知臣,为何会如此提议?”
苏云同的态度再他意料之外,所以他索性不去遮掩了。因为不知内情,他对苏云同的态度变化非常疑惑,所以决定要先问清楚。
毕竟在叶赫看来,苏云同总不可能突然换了个人,那必然还对自己有情,只不过因为进了宫,所以生出了一些自己不了解的变化。但他心中非常自信,以为只要自己出马,定能让她回心转意,因此并不以为意。
但他不知道,苏云同就是换了一个人。所以他的算盘,注定落空了。
“越王年轻有为,兼且风采卓然,本宫一见便惊为天人,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家去。幸好画儿这孩子虽然任性些,但总算不会辱没了越王,因此本宫才敢如此提议。——听闻越王和苏家素有往来,想必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意的?”苏云同笑道。
叶赫闻言,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抬起头来,看向苏云同。不管是昨日还是方才,他看到苏云同,发现她身上有些许不同之处,都并不以为意。毕竟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苏云同这种骤然之间身份变化的人,改变更是足以令人心惊。
但此刻他才发现,苏云同的情况,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一个人不管怎么变,总逃不出她原本的环境所造成的影响。原本的“苏云同”是个什么都不懂,又蠢又胆小,却以自己为中心的女人。叶赫故意将她培养成这个样子,自然有他的目的。
但是现在,苏云同甚至都会跟他打机锋了!莫非叶峥当真那么会调理人,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便能令苏云同脱胎换骨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宗室不得随意与外臣结交,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况且皇后娘娘身为苏家人,想必更加清楚吧?”叶赫道,“倒是皇后娘娘,臣听闻娘娘深居府中为母祈福,没想到也会关注这些小道消息。”
苏云同试探他,他自然也要出言试探。叶赫虽然自傲,但是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然而苏云同又不按常理出牌了,再他出言试探之后,却避而不谈,将话题转到了太后的寿宴上面来。太后千秋节再九月,如今说这个虽然有些早,不过倒也合情合理。因苏云同从未主持过那么重要的宴会,因此向太妃请教从前的规矩。
说了几句之后,见叶赫一直坐在一旁,便笑道,“本宫跟太妃说话,想来越王也不会喜欢听。不如就请越王先去皇上那里坐坐,等我们这里说完了,本宫送太妃过去。”
明晃晃的逐客令,让叶赫非常憋屈。更憋屈的是,他去了文德殿之后,叶峥已经拟好了圣旨,还特意让他过去看。
娶苏画同,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但是对叶赫来说,难受的是这种所有的事情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一早安排好的棋子苏云同行事怪异,而叶峥这个从前一直没什么出彩的皇帝,却忽然硬气起来了,让人处处掣肘,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等送走了这对母子之后,叶峥跟苏云同坐下来,脸上的笑意褪去,转为一片冰冷,“越王果然已有不臣之心!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苏家到底知不知道。”
“明日圣旨颁下,看看他们的反应,自然就知道了。”苏云同道,“现在着急的远不是皇上,该是他们才对。”
叶峥身为皇帝,天然的就掌握了主动。尤其是在他成功的亲政之后,现在许多政事,他纵然不能乾纲独断,但是一旦他有什么想法,在朝堂上却都能顺利推行。这是因为大部分的朝臣已经决定偏向他这边了。
不是所有人都奢望泼天富贵和功劳的。对大部分人来说,朝堂稳定,比什么都好。如果叶峥当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们自然会观望。但叶峥一旦展现出自己的手段,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然而不论是叶峥还是苏云同,都没有料到,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竟然会如此出人意表。
第二日一早,苏夫人就带着苏画同递牌子求见皇后。这一点苏云同早有准备,虽然说对方来得太快了些,但也在预料之中,所以立刻让人把她们请了进来。
苏夫人见到苏云同,便毫不客气的道,“我听说,皇后打算给画儿和越王指婚?真是胡闹!画儿才多大,皇后莫不成就这么着急让她嫁出去吃苦?”
“夫人这话,本宫可不太明白。算算妹妹也有十三了,寻常人家的女子,这个时候,纵然没有出嫁,也早就定下了人家。妹妹一直拖着,好人家都被挑走了。本宫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所以才会请皇上玉成此事。就算不立刻成亲,先定下来,也是好的。”
她说着看向苏画同,“越王本宫也见过,当真是玉树临风,才华横溢,本宫觉得配得上妹妹,这才请皇上指婚。若是妹妹担心,本宫也可安排你二人在宫里见一面。”
“这……”苏画同也听说过越王的名声——实际上,大部分都是苏夫人告诉她的。苏夫人将将自己的女儿待价而沽,自然也跟她透露过一点内情,所以苏画同知道,自己若是不嫁给皇上,就是嫁给宗室王爷。而越王正是最好的选择。
就她自己来说,叶峥的气势太过凛冽,本人又生得太好看,苏画同面对他的时候,只顾着害怕,很难生出少女的心思。但因着是苏云同嫁给了叶峥,所以苏画同全是一股对苏云同的嫉妒和不服气,才支撑着过几日就进宫一次的。
可如果有别的选择,谁会愿意在叶峥面前忍受他散发的冷气?何况爹娘也说过,皇上身子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短命死了,何如越王年轻气盛,身强体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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