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如此傲娇

铭斐篇:卿卿子衿


“沈铭斐,你就不能走慢点嘛!”气喘吁吁的女子终于忍不住朝奋勇往前的沈铭斐怒吼一声,她浅黄色的襦裙被她用一只手拎在手中,只顾着低着头往前追赶的她一不留神就径直撞上了刚刚停下来的沈铭斐。
    他铁青着一张脸,在看到女子的身形就在眼前时猛然往后退了几步:“慕卿卿!你离我远点!”
    沈铭斐喊出这个名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怪只怪这姑娘的名字取得太容易令人浮想联翩,取什么不好,非要叫卿卿,但凡读过书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世说新语》中的“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即使沈铭斐历来离经叛道,但对于一个陌生女子这样暧昧的名字,他还是无法直视。
    慕卿卿听到他的话后跳着往后退了一步,落地的时候没站稳,手忙脚乱地就要往前栽倒过去。
    沈铭斐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即将摔倒的人,慕卿卿抬起头朝着他感激万分地笑了。
    这一笑,惊得沈铭斐慌忙将她的手甩开。
    不过这一回已经站稳的小姑娘不用别人的搀扶也能稳稳当当地站在离他一步开外的地方瞧着他。
    慕卿卿故意伸出一只手臂比了比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意在告诉他,她真的离他够远了。
    “你瞧,我已经离你这么远了,你总该可以和你说话了吧!”慕卿卿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话的时候她那双眼睛总是骨碌碌地转着,就像是有许多闪动的思绪在煜煜发光。
    几天前,沈铭斐被迫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某一个觥筹交错的场合见到了这位娇生惯养的慕卿卿小姑娘,小姑娘与裴南歌同岁,但很显然她比出生在炎夏的裴南歌还要热情,自从第一眼见到沈铭斐之后,她几乎就成为了大理寺甩也甩不掉的“门房”,进进出出的人们总会看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在门口笑眯眯地朝着每个人问好,直到她等来一脸窘迫的沈医工。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沈铭斐气结,他实在想不明白不就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这姑娘哪里来的决心毅力与他死磕到底,“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跟你没戏、没戏、没戏,我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姑娘,你怎么还就油盐不进了呢?你说,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慕卿卿倒是很认真地偏着头想了想,这才郑重其事道:“我喜欢你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行!”沈铭斐赶紧出言打断她接踵而至的各种形容,“我改明儿就开始留胡子,留得比头发还长,你肯定不会再喜欢那样儿的了!”
    慕卿卿摇了摇头继续夸他:“我还喜欢你敢作敢为、不畏权势、不慕虚名!”
    “这个更好办,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才不是什么不畏权势、不慕虚名呢,我只不过是当年得罪了长安城的某位权贵,自知这辈子都没希望平步青云,所以才懒得去做那些徒劳无功的尝试。”
    沈铭斐咬咬牙,他就不信凭借他的聪明才智还解决不了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但慕卿卿显然超过了他所预计的水平,小姑娘还是偏着头继续盘点喜欢沈铭斐的十万个理由:“我还喜欢你验尸时认真的样子,你不知道,那时候的你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真的。”
    “我又不是星星!”沈铭斐低声咆哮道,只不过这一声咆哮确实不太容易听到女孩儿的耳朵里,他决心转变作战思路,用含着笑意的神情温柔地说,“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检查完尸首之后我通常都会忘记洗手,比如现在我就不记得自己洗过手没有。”
    “你洗过了,”慕卿卿斩钉截铁地说,“你在酉时三刻的时候查验了尸体,并且得出结论死者死于某种劣质泻药。”
    “你怎么知道?”沈铭斐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就可以形容的了,他原本是计划给小姑娘来个无声的温柔一刀,却没想到结局居然反转了,“难不成你跟着我?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脸皮这么厚呢?你还喜欢我什么,说吧说吧都说出来吧,我发誓我绝对改!”
    慕卿卿长袖之下的白嫩手掌捏成了小小的拳头,她将头偏往另外一边,水汪汪的眼睛里迸射出灼热的目光:“我喜欢你不喜欢我。”
    “那我喜欢你还不成吗……”沈铭斐依照惯有的思维方式,顺着她的话头想也不想就接了下去,他只盼这次真的是被小姑娘纠缠不休的最后一次,但当说话的回音彻底消失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就中了小姑娘的算计。
    “成啊,当然成!你早这么说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么?”慕卿卿俏皮地眨了眨眼,那种胜券在握的姿态刺得沈铭斐浑身不自在,被人算计的感觉令他此刻的心情一落千丈。所谓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不会比他现在更糟,至少,他本人是这样认为的。
    自那以后,慕卿卿出现的场所越来越多,出现的理由也越来越冠冕堂皇——与挑剔古怪的沈铭斐培养彼此之间的互相了解。
    沈铭斐觉得,他跟她之间并不需要了解,从头至尾都不需要,他又不打算与她过一辈子,了解得那么透彻清楚只会是在浪费生命。
    匆匆跑过来找他的同僚提醒他城东发现的尸首已经被送来殓房,等着经验老道的他去鉴定死因。
    慕卿卿飞快地跑走又迅速地跑回来,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已经端着一个盛着水的小盆子,沈铭斐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是华佗在世不会开颅,恐怕他早就把这丫头的脑袋瓜子剖开看看她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了。
    端着盆子的慕卿卿对他不悦的反应视而不见,还傻兮兮地冲着他笑得灿烂:“你不是说你总是不记得检验完后有没有洗手么?这回你可以放心,我就端着水盆子跟着你,不管你到底洗没洗过手,你都可以随时再洗一次……”
    在沈铭斐拂袖走开之前,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丫头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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