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林中岁月(上)


是夜,萧月幽幽醒转,先入眼的是一张被放大了的无比熟悉的面孔,月光洒在林钟凭面上,半明半暗。再看看自己,居然抱着人家胳膊当枕头枕着,睡得香甜。
    萧月脑子渐渐清楚下来,忆起了白日的情形,那些意识模糊的片段,慢慢清晰的串联起来———林钟凭在救了她后,居然和她一起睡着了。她刚想动,心口却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她吓得不敢再动,又抱紧了些林钟凭的胳膊,继续埋下头睡觉,一安静下来,心口便不痛了,反倒多了心安的感觉。唔,第一次觉得汗味也不难闻吗。
    萧月一动,林钟凭也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只见床前一片淡淡白月光。再看看身侧,萧月的脑袋埋在他颈窝前睡得香甜,稍弱却匀称的呼吸喷在颈上,让人心里痒痒的。她似乎正在做美梦,一张红红的小嘴,嘴角弯弯的有些上翘,正在梦里笑得甜呢。
    林钟凭看着看着,也不禁笑了,顿觉心情舒畅,一天的疲累消失的无影无踪,伸手替她拨开几缕遮面的柔发,露出一张光洁的小脸。到底孤男寡女,万一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这样想着,林钟凭便要轻轻抽出胳膊,下床离开。怎奈他稍稍一用力,萧月抱着他的胳膊便也跟着稍稍用力,不让他抽手。
    林钟凭无奈,心道,丫头,这可是你自己找的。他干脆懒得动了,继续躺着睡觉。
    感觉到他不再动了,萧月这才悄悄张开一只眼偷窥他,看到他闭了眼睡觉,她才睁开一双又大又亮灿若星子的眼睛,嘴角咧得更大,露出一口齐如排贝的牙齿!
    林钟凭是何等耳目,何等警觉,察觉到身畔人的动静,猛地睁开一双眼,目中满满的尽是笑意,与萧月来了个四目相对。
    萧月有些羞恼:“原来你还没睡着!”
    林钟凭煞是好笑:“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你搂着个大男人在睡觉!”
    萧月一听,居然不害羞了,更用力的搂了搂他胳膊:“我愿意,谁叫你胳膊比枕头舒服来着!”
    林钟凭闻言更是大乐,两个人干脆低声嬉闹了一番。萧月到底是刚醒来,身体虚弱,没一会便闹不动了,神情恹恹的躺在床上。
    林钟凭感觉到手上绵软无力,又怕她牵动创口,也不敢多闹,见她累了,便往她脑袋下塞了个枕头,抽出胳膊下了床:“你好好休息。”
    萧月见他要走,忙抓住他袖口,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林钟凭坐回床边:“这里是我一个朋友的屋子,他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这次你能活过来,全亏他的医术和灵丹妙药。你安心休息,我就在隔壁,你若有事,就敲敲墙叫我。”
    萧月又问:“那我们安全了吗?还会有人再来追杀我们吗?”
    “不会了,我那个朋友已经帮我们解决后患了。”
    萧月这才安心了。
    林钟凭不敢再多耽搁,摸摸她脑袋让她安心睡觉。看萧月闭了眼,他马上抽回手,迅速离开。
    林钟凭出了屋子,深深吸了口气,再继续留在那间屋里,他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身材多好,脸蛋多漂亮,性子多讨人喜欢啊,居然也敢跟个毫无关系正直血气方刚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闹腾!
    陆询“神医”的名号不是盖的,凤血珠也的确是人间奇珍,加之林钟凭的内力施救,萧月睡了一觉后,第二日便觉大好,心口不再疼了,只是浑身酸软无力,还不如夜间刚醒来时有力气,抬抬手都嫌难受,只能赖在床上躺着。
    白芷、白术两个过来向她见了礼,还告诉她,她怕是要在床上躺着休养一段时间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由她们两个负责照顾萧月的饮食起居。
    萧月有生以来第一次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白芷先端了杯温脾润肺的茶来给她漱了口,萧月刚在床上就着白芷的手漱了口,白术已经拿了条温温的湿手巾给萧月净了脸。紧接着,白芷已经取了一套女子衣裙来给她换衣服。
    萧月实在是不习惯享受,对白芷、白术二女感觉甚为抱歉,嘴里一叠声的道谢加抱歉:“真是有劳两位姐姐了,给两位姐姐添麻烦了。我身子一旦大好了,一定重重答谢两位。”
    白芷和白术只是抿着嘴笑,也不多说话。
    等把萧月收拾利落了,林钟凭和陆询来了。林钟凭看萧月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浅绿衣裙,挽了个双环髻,衬得小脸越发白嫩,整个人清丽难言,只是比平日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病容。他笑道:“还是头一次看到你做姑娘的打扮,跟小水葱似的,不错呀,比扮成男人好看多了。”
    萧月觉得林钟凭的形容词用得实在是太差了,刚要反驳,却看到林钟凭身后一袭青衫,文质彬彬的陆询。
    林钟凭忙向萧月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朋友陆询,昨天正是他救了你。这一大早,就来给你诊脉了。”
    萧月忙要起身向陆询行礼,陆询忙伸手拦她:“我给你服用的凤血珠有止痛奇效,所以你现在不觉得难受,实则你现在动作稍大,都很容易牵动内伤。你这段日子最好卧床静养,好生歇着。有什么需要动手的,只管吩咐我的两个丫头去做就是。”
    萧月看陆询也不过二十上下,样子也斯文柔弱了些,没想到竟有“神医”之名,很是惊奇,当即赞道:“真是多谢陆神医了,陆神医可真是年少有为!”
    陆询与她尚不相熟,不好乱开玩笑,只是客气有礼的回道:“萧姑娘谬赞了。”
    白芷替萧月挽起袖子,白术则搬了个圆凳放在床边。陆询坐在圆凳上替萧月细细诊脉,笑道:“萧姑娘放心,你恢复的很好。”
    萧月笑道:“陆神医真是名不虚传。”
    陆询道:“萧姑娘太客气了,你和林兄一样,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
    一旁的林钟凭,鸡皮疙瘩一地一地往下掉,这俩人可真是能装,一个比一个装得斯文有礼。
    陆询又对白芷白术道:“萧姑娘的三餐就交给你们了,按照我列的食谱来做就可。”
    白术笑道:“早餐已经做好了,我这就去端来。”
    萧月真是觉得太别扭了,她穷日子过惯了,凡事都习惯也喜欢自己动手,这么一来,她感觉好像欠了别人多大恩情似的,只好继续对着陆询笑:“真是打扰陆公子了,救命之恩,萧月来日必当涌泉相报。”不让叫陆神医,那就叫陆公子吧。
    陆询笑道:“你若要谢救命之恩,那可不止我一个了。林大人为了萧姑娘,也出了大力的。若么有林大人担着天大的危险为你强行推血过宫,萧姑娘恐怕很难复原了。”
    萧月闻言忙去看林钟凭,林钟凭却只是看这她淡淡微笑,仿佛全不当一回事:“别听他乱说话,就会夸张。”
    他虽这么说,萧月又岂会不知他昨日累得半死,如今听陆询这么一说,心中对他更是感激不尽。
    此时,白术端了早餐过来,只是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香油花卷并一盅补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陆询解释道:“萧姑娘现在不宜多吃,所以这几天的早餐量都会很少。这一盅鲜奶龟苓膏,是滋阴补肾、润燥护肤、调理脏腑、清热解毒的上品,姑娘莫要嫌弃不爱吃才好。”
    萧月知道龟苓膏是好东西,不好意思的笑道:“此番劳驾陆公子为我诊病不说,还收留小女子在这里白吃白住。小女子已经万分不好意思了,怎么敢嫌弃呢,公子莫要嫌弃了小女子才好!”
    她话一出口,白术端托盘的手微微一抖,陆询嘴角抽了抽,白芷面上微微一僵,林钟凭则是忍俊不禁。陆询从头到尾也没说让她白吃白住,她倒好,自己先说出口了,他刚发现这丫头脸皮够厚的,占人便宜一点不手软。
    萧月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完这话,讪笑一声,垂了眼皮,不好意思再去看陆询。苍天啊大地,别怪她吧,她可真没钱还。希望陆询真是个大好人,不要跟她一穷二白的小妮子计较钱财吧。等哪天她有钱了,不介意十倍百倍的还给他呀!
    白芷和白术已经忍不住低头抿嘴轻笑。陆询则似笑非笑的看了林钟凭一眼,对萧月道:“萧姑娘不必内疚,陆某并不是白白替人诊病,还要留人白吃白住。只是这钱吗,自然有人代姑娘付。”
    林钟凭一听这话,身子不由僵了僵,感到大事不妙。
    萧月诧异的抬头去看陆询:“是谁?”
    陆询腹诽,简直明知故问吗。他笑看了林钟凭一眼:“那位好心人此刻恐怕恨不得我们都出去,留他自己与萧姑娘单独相处。我们主仆三人都很识相,这便告辞了。”
    林钟凭头皮一阵发麻,是陆询很敬业的要为萧月诊脉,又怕双方不熟,不好说话,才将他拉来的好不好?怎么就成了他恨不得和萧月独处了。
    陆询不去看林钟凭的反应,说完话后笑眯眯起身离去了,白芷白术忙跟了他出去。
    眼瞅着他主仆三人出去了,萧月马上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笑僵的嘴角。
    林钟凭坐到圆凳上,好笑的看着她:“怎么样?装模作样装累了没?”
    萧月十分委屈的看着他,点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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