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元帅立威


    萧月果然留了下来,并没有再玩花招。她一安生,可是让苏清痕省心不少,刚好安心养伤,军中庶务也大多交给了别人去管。
    约莫过了半月有余,王斯礼率军来到边关,接手军防。
    王斯礼今年已经六十有三,满头银发,可是面皮却透着红光,不见多少皱纹,连白胡子都好似那年画上的门神,硬的好似刷子一般。王老帅昔年为大胤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可以说是功勋卓著,德高望重。五十五岁之时卸甲归田,被圣上亲封二等爵镇南侯,赐良田府邸并金银财帛无数,让王老帅得以在京中安享晚年。自此,王老帅就成了王老侯爷。如今,严怀被急召回京,皇帝在朝中几乎已无将可用的情况下,再次启用王斯礼。
    王斯礼抵达边关时已是黄昏,一番折腾后,已经是深夜,一众将领分别歇下,第二日,王斯礼才开始着手整顿军务。
    一般新被调任接军防的武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些许刁难,能顺顺当当接手军防的还真没几个。偏偏王斯礼就是个例外。宁王平叛之后,朝廷立刻腾出手,加紧在边关的军防。王斯礼此番率领刚刚平叛不久的二十万大军并不计其数的粮草辎重,浩浩荡荡赶赴边关。人家手上既有人又有粮食,本身又是功勋卓著德高望重,边关将领少不得要对他客客气气。不是没有人暗中腹诽,怎么不直接升了苏清痕?可是一看苏清痕自己都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别人的不平也就老老实实呆在肚子里,绝不表露在面上了。
    这一年多以来,胤军的军务大多都是苏清痕掌管,可他早已心生卸甲归田之意,只等边关稳定,便要上辞呈。既然没有争上位之心,也便懒得给这位王老爷子使绊子。既然苏清痕都不吭声了,其他人更没什么可折腾的,也都老老实实各司其职去了。王老爷子顺顺当当就接手了边关军权。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苏清痕虽然给足了新上任王老帅的面子,这位老爷子却是存了心要立威,首先就拿苏清痕开了刀。
    王老帅原本对着受伤的苏清痕好一番慰问,还特别交代自己带来的军医,用上好的药材好好治疗苏清痕的伤口,细细调理苏清痕的身体。
    可是在发现信长风营帐中有女子后,便勃然大怒。他本来就已经年纪大了,脾气有些顽固,加上为人本就十分刻板,哪里容得下军营中有女子?再加上又存了立威的心思,便拿萧月的事做了由头。
    中军帐中,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异常。
    苏清痕自然是不愿意让好朋友替自己背黑锅的,当即上前,对着王斯礼单膝下拜,禀明是自己要留下萧月,而且是经过前任统帅严怀同意的,一切都与信长风无关。
    王斯礼怒气冲冲道:“军营之中怎能容女子随意行走?马上将那林萧氏逐出军营!”
    苏清痕忙道:“元帅息怒,请听末将一言。”
    王斯礼觉得好歹人家也是有功之臣,又这么老实好说话,欺负人不能太过了,便依旧板着脸道:“讲!”
    苏清痕回道:“那林萧氏姓萧名月,丈夫乃是昔年六扇门名捕林钟凭,林钟凭在六扇门之际便立功无数造福大胤。一年前,林钟凭加入边军,不久便被擢升为归德执戟长。后在对敌宛昌时,左臂受伤落残,经军医诊治,确认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王斯礼打断苏清痕:“混账!丈夫有功,妻子就可以在军中住下么?”说话间,将一个茶碗砸到苏清痕面前,碎瓷片蹦得老高,几乎就要割到苏清痕的面颊了。
    苏清痕神色不变,不卑不亢道:“元帅,萧月是末将的救命恩人,如今军中有内奸作祟,末将不敢放任她离去。倘若那内奸抓了萧月,来要挟末将,末将如何才能做到忠义两全?即使末将能够为了国家大义,选择为国尽忠,不顾萧月救命之恩,可是萧月何辜?她救过末将,她的丈夫为了大胤鞠躬尽瘁,末将不能任由她落入险境,所以才让其留在军中,也好护她周全。”
    王斯礼在京中闲置数年,也曾听闻过林钟凭此人,闻言忖道:“你确定这个参军的林钟凭就是昔年的大胤第一神捕?她是林钟凭的妻子?林捕头退隐之后,便久无消息,居然在一年前参军了?”
    苏清痕道:“是的。”
    王斯礼这才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是林钟凭的妻子,又冒死救过胤军主将,如此就先让她留下吧,等危险过去之后,再好生送她离开便是。”
    苏清痕道:“末将代萧月谢过元帅!”
    王斯礼复又道:“让她住在信将军的营帐里多有不便,给她另外再搭建一个帐子便是。另外,女子行走军中,难免有些晦气,让她没事不要在军中乱走,再拨一个火头兵,一日三餐专门给她送去,就不要让她出来和普通士兵一起用餐了。”
    其实萧月从来都是吃独食的,王斯礼未免多虑了。不过,可以趾高气扬的单独住一间营帐,这待遇反而又提高了。苏清痕对王斯礼的决定甚为满意,忙又道:“元帅,萧月和林钟凭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如今也在军中。”
    “哦,既是儿子,那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让萧月好好看着孩子,不要让小孩子乱跑就是了。”
    苏清痕垂首道:“是!”
    王斯礼对苏清痕的态度甚为满意,不好一直欺负人,便道:“苏将军请起吧。”
    “多谢元帅!”苏清痕依言起身。
    王斯礼立威完毕,又摆出一副亲善的面孔:“你有伤在身,以后见到本帅,不必总是如此拘礼!”
    苏清痕垂首道:“末将不敢!”
    “嗳,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按我说的做就是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末将告退!”苏清痕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王斯礼又对帐中其他面色古怪的将领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众人依言退出去。
    不到一天,全军上下都知道了苏清痕在新来的统帅面前吃瘪的事。想当初,苏清痕在严怀面前,虽然也是客客气气周周道道,但是严怀对苏清痕也是客客气气周周道道,统帅和主将一副上下一心的样子。王斯礼一来,怎么就好意思这么对苏清痕呢?这不是寒了功臣的心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能乱放吧?
    苏清痕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感觉风言风语传的有些厉害了,便叫来信长风和两名亲兵,命他们下去堵住那些乱说话的人的嘴。
    很快,全军上下再没有什么对主帅不敬的话传出来了。苏清痕的日子于是过得越发舒坦了,王斯礼再没找过他麻烦。人家都这样了,若是再拿他继续立威,恐怕只能让自己名声扫地了。
    只可怜萧月整日待在营帐中,不免闷得发慌。以前她还可以出去洗洗衣服散散步,现在,新营帐里给她准备了一架普通的屏风,屏风后面就是马桶。每天饭有人送,衣服有人拿出去洗,马桶有人一天取走三回管倒。
    这日子跟坐牢也没区别,虽说是比坐牢舒服得多,却也不自由得多。坐牢还能放风呢,她连放风的时间都没有。
    林亦还是个小孩子,大人都受不了这么烦闷无聊的生活,他更加受不了,每日都苦着一张脸。
    萧月第一次无比的怀念苏清痕。以前看到苏清痕来营帐中看她,她便避其如蛇蝎,现在,她巴不得苏清痕可以过来瞧瞧她,跟她随便说些话也是好的。再这样下去,要把人憋疯的。
    林亦也指着她道:“都怪你。本来苏叔叔是经常来看我们的,现在可好,连他也不来了。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已经过得这么惨了!”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他这么对你娘,你都不讨厌他?”萧月很是伤心。
    “那你也不能打人,还是打脸!”
    “他这么对我,我还不能揍他么?”萧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亦也只好垂首低声道:“能揍的。”好像他没什么道理一直站在别的男人那边,却不帮着自己的娘。
    帐外忽然传来苏清痕的声音:“我好心来看看你们娘俩,结果却听到你们两个一直在研究要不要揍我!”
    萧月和林亦闻言大喜。
    果然,就见苏清痕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可见最近养伤养得不错,估计是已经大好了。
    外面守卫的人见是他进来瞧萧月,加之萧月的身份并不是犯人,也不敢拦他,任由他进去了。
    苏清痕看着原本愁眉苦脸现下眉开眼笑的萧月,问道:“怎样?闷不闷?”
    萧月和林亦齐齐点头:“快闷死了。”
    苏清痕笑道:“那不如,我带你们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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