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不惜一切


    萧月虽然知道此刻自己不宜妄动内力,何况她原本也没什么内力,只是经常练习吐纳功夫而已。她心口连中两掌,却仍不死心,或许是为了林钟凭,又或许是为了苏清痕,更或者是为了刚才的一掌不白挨,她仍是拼尽全力朝信长风奔跑的方向,甩了一串铜钱出去,方位扣准他周身各大要穴。
    信长风听到身后凌厉的破风声,凭着听觉,纵身跃起,躲过萧月的袭击,然而却是一个倒翻,又落到萧月面前。
    萧月这次是真的无力再反抗,妄动真气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昏迷过去。
    信长风看着软软瘫倒在地的萧月,再也提不起刚才的狠心。真的要将她抓到宛昌做人质吗?不不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他想要的!
    后面的苏清痕越来越近,他目力过人,在暗夜中依然能凭借一抹幽幽的白月光看清这里的情形。萧月,她似乎受伤了。信长风,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心中就算真的有恨,又为何要伤她?她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任何大胤人或者宛昌人!
    苏清痕怒吼的声音被夜风自远方送来:“信长风,我在这里,你想干什么就冲我来,不要动她!”
    马的速度已经被他驾驭到极限,头盔已经丢弃,束发的绳结也散开,一头长发在夜风中飞扬,双目已经因为愤怒和担忧变得赤红。小月,你不可以有事,我来救你了!
    信长风看着几近发狂的苏清痕,知道自己此时无论是御马还是轻功,都绝无可能从他手下逃脱。只略做沉思,他便一手揽起萧月,身子急掠而去,几个起落间,落在一匹战马旁。手中劲力送出,将已经昏迷的萧月抛向一匹战马的背部,接着,调转马头,再抽出萧月头上一支发簪,往马尾上用力刺了下去,受惊的战马朝着扶连山的方向狂奔而去。对不起,萧月,我必须活命,可我又不想将你带到宛昌境内,伤你原是无心,你不要怪我。
    苏清痕已经越来越近,信长风迅速跨上自己来时骑的战马,扬鞭而去。
    苏清痕若向北继续追,就要眼睁睁看着战马驮着萧月奔向扶连山。他不信苏清痕能不顾萧月的生死。
    果然,苏清痕不做多想,直接改变方向,去追萧月。信长风回头看着改变方向的苏清痕,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可胸腔中却渐渐弥漫起一股悲凉。从此,苏清痕不会再当他是兄弟,只会当他是个叛国贼。可是,他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让他没有办法去效忠大胤。苏清痕根本不懂他心中的伤痛!
    苏清痕堪堪追到一片光秃秃的林子外,眼看疯狂的战马就要撞上一棵大树,萧月也快要被颠下奔马之际,苏清痕提起轻功,奋力一跃,及时抱着萧月跳到一边。
    战马撞上大树,登时树干断裂,战马亦倒毙在地。
    苏清痕望着眼前树毁马亡的情形,心中一阵阵后怕惊惧。若他再晚追上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他抱着萧月来到林外,借着月光看过去,就见她唇边沁着几丝血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仿佛连呼吸都已经不能够。他拿起萧月手腕细细诊了一番,不做他想,当即盘膝而坐,渡气给萧月,帮她运功疗伤。
    苏清痕自己本身就因为纵马太快,周身血液沸腾,还未等得及平息内息,便又强行渡气,没多久便觉得内息有些紊乱,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可是身前的萧月却大有起色,本来因为心脉受损血气不通的身子,渐渐的,血气开始运行起来。
    苏清痕不敢停下来,仍是强行帮萧月渡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月亮渐渐爬上中天。
    萧月的气血渐渐运行流畅平稳,呼吸也慢慢恢复正常。她慢慢睁开双眼,只觉得心口处隐隐发痛,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无力感,唯有后心处,一股热流源源不断的送入,那股暖流渐渐充斥她全身,让她的无力感和胸口的痛楚都渐渐淡去。
    几乎想也不用想,她便道:“苏清痕,是你吗?”她本能的相信,苏清痕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她,会不惜损耗巨大的元气来救她。
    苏清痕忽听她开口说话,心中大喜过望,一张口却喷出一口鲜血,自己瘫软在地。
    萧月感到身后的掌力突然撤去,忙回头去看。就瞧见苏清痕煞白着一张脸,披散着头发躺在地上一动也动不得。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经被汗湿透,即使在夜里,都能看到他连头发都在这冰天雪地里冒着热气,可是一双眼却含笑望着她,一眨不眨,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若换了以前,萧月一定恼怒的瞪着他,然后警告他,不许这样看着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这双眼,再也凶不起来。两个人默默对视半晌,萧月忽然伸出手,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一记:“你还好吧?有没有力气?别躺在地上装死啦,会吓死人的。”
    苏清痕却是气息紊乱,许久都没有调整过来,想回她的话,一张口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萧月心中一紧,忙道:“你别再说话了。”似乎,他每次对她的施救,都是不计成本不惜代价的。甚至包括六年前,他骗了她,然后又返回来救她那次也是一样。那一次,他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救下她的。只是六年前的她,被仇恨和伤心冲昏了一切理智,只记得他的背叛和欺骗,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
    苏清痕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慰,可最终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衣角便无力的垂下了手。他轻声道:“我没事,只要休息一会就好了。你的伤势比较严重。”
    可是,现在她除了浑身无力,心口有些疼,再没有别的不适感了,他却躺在地上,连动一下都困难。不知为何,萧月只觉得心口处一阵酸胀,竟然为他感到难受。何必呢?自从重逢后,除了他在扶连山快要死掉的时候,她几乎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即使在扶连山上的时候,她也没有温柔的对待过他。
    何必呢?何必呢??放弃她,放弃一段已经无望的感情,有那么难吗?
    有那么一瞬间,萧月几乎忍不住要大声质问他,可是话到唇边,却变成一句柔柔的低问:“你怎么样了?我扶你回军营,好不好?”她不确定他现在的状况能否被人随意移动身体。
    苏清痕虚弱的张了张口:“现在还不行……我气血很乱……我……我需要躺一会。”
    “好,那我陪着你。”萧月抱膝坐在雪地上,守在他身旁。
    苏清痕一双眼睛依旧是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眸中不见平日的深沉和天长地久浸入的沉郁,反倒清澈如水,柔情四溢,两汪深不见底的清潭中,映着两个萧月美丽的身影。这一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再无其他!
    萧月渐渐有些坐不住,将头转向一旁,不敢再看他,却也不忍心再去瞪他,对他发脾气。
    反倒是苏清痕先开了口:“你不用陪着我了,先回去吧。天这么晚了,小亦看不到你,会害怕的。”
    说起林亦,萧月唇边不禁带了笑意,她道:“他迟迟等不到我,自然会睡的,他不像别的小孩子那么胆小。”
    苏清痕道:“可是,地上很凉。你这样陪我坐着,会生病的。”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用意。萧月不由失笑:“你呀你,先顾着你自己吧。”
    苏清痕急道:“我是说真的,你先走吧。我躺一会,等气血稳定一些了,再慢慢运功调理,约莫到天亮,就可以自己回去了。”
    萧月的倔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道:“不看着你好端端的站起来,我是不会走的。”
    苏清痕越发急了:“小月,你先回去吧,别让我担心。”她身体如此虚弱,若还要坐在这里被寒气侵袭,只怕会落下病根。
    萧月依旧固执的坐在他身旁,一点挪动的意思也没有。
    月色下,忽然飘来一道白衣身影,一声清晰的女子怒喝传来:“好一对奸夫淫妇!萧月,枉林钟凭对你死心塌地,你居然在这里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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