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重回边关


    返程还算顺利。苏清痕在离开边关大半年后,终于再次回到军营。马车未到军营时,陆询便已得信赶来接人。苏清痕一直和他的下人在一起,可居然一点也没瞧出他们主仆之间是靠什么传递讯息的。人都没有入军营,居然就能将信送过去!
    因为女子不能入军营,白芷白术和陆询依依不舍道别后,便踏上了返程。当然,这条规矩对萧月来说,可以当做不存在。萧月、苏清痕、陆询三人低调回到胤军大营。只不过,以苏清痕的身份,加之又擅离职守这么久,就算初时可以低调,事后等大家都发现他回来,想低调也是不可能的。
    在军营里一走,苏清痕便发现边军不一样了。王斯礼德高望重不是没道理的,他接手军防才数月,明面上看,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井井有条,内里却比他在的时候变得更加有条不紊。胤军在他的治理下,居然焕然一新!
    陆询看出苏清痕目中的惊叹,便与他并肩而行,低声道:“不是你无能,是严怀太差劲,偏偏又压在你头上。王斯礼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于朝堂之中没什么根基,所以不敢把严怀拉下马自己上位,免得别人枪打出头鸟。因为有严怀碍事,所以你那时候需要顾忌的太多了。王斯礼治军,可是一点顾忌也没有,不但没有顾忌,还有人马和钱财撑腰!”
    苏清痕笑道:“听起来陆军医很是欣赏我啊。我是该谢谢你吗?”
    陆询居然一本正经道:“我说句实话而已,这倒也不用谢。”
    苏清痕道:“说句话这种小事虽然可以不谢。不过么,你路上派了两个丫鬟一个车夫来帮我和萧月,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谢谢你。”
    陆询哀叹一声:“哎,我这也是没法子。我哪知道你堂堂云麾将军,会混到那么惨。不能去官府求助,马车也买不起一辆。想我大胤开过一百五十六年来,只出了你这么一个出息到这种地步的将军哪!”
    苏清痕被这一番语气不阴不阳内容褒贬不详的话说的十分无语,偏偏人家说的是实话,他还无从反驳。
    萧月忽然冷冷打断他二人的话:“我看陆军医心情十分好吗?”林钟凭和陆询的关系到底铁到什么地步,她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很肯定,林钟凭为了陆询,即使赔上性命也是肯的。可是这家伙,依然是以前那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像为了林钟凭的死有过一星半点的伤心。
    陆询被她猛的一顿抢白,竟然没有还嘴,面上也带了几分沉重之色。沉默半晌后,他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伤心。”
    “大道理谁都会说,能做到的有几个?我很伤心”萧月道,“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伤心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伤心多久,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再真正开心起来。”
    林钟凭死了,单凭他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忘却所有的悲伤,然后高高兴兴的面对以后的人生吗?
    陆询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终于还是闭了嘴。
    萧月恨恨的盯着他:“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承认,我就会以为钟凭忽然离开边关和你没关系。他死了你也有份!你……”
    苏清痕忙阻止萧月继续说下去:“小月!”
    根据萧月的说法,她和陆询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交。陆询看起来既不像垂涎美色之人,也不像对萧月心存爱慕,那他曾经豁出半条命去救萧月,只能说是为了林钟凭。想来他二人必定交情非浅,说不定还是刎颈之交。如果林钟凭的突然离去跟陆询有关系,那对于林钟凭的死,陆询一定十分难过。萧月的话无疑是往人的伤口上插刀子。
    萧月白了苏清痕一眼:“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你和陆询的交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这么维护他?”
    苏清痕劝道:“小月,陆军医好歹救过你性命,你别这样。”
    陆询却对他道:“那些对在下而言,都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根本无需萧月放在心上。”然后转头郑重对萧月道,“我不会让钟凭白死,害死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月好笑道:“你一个都不会放过?从我们到了这里,一路走来,江湖传闻,单单曲犹扬自己都杀了十三个人了!你根本用不着为钟凭做什么!”
    陆询道:“你以为如果没有我的人通风报信,并暗中相助,曲犹扬能那么容易就知道胤迷的人潜伏在什么地方,还能每次都得手?”
    林钟凭的死讯传来,陆询几乎难以置信。那个武功高的让人匪夷所思,办事时狡猾的好像狐狸一样的家伙,居然被几个乱党逼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他悲愤震怒之下,发动暗中所有的江湖势力,要帮林钟凭报血海深仇。发现曲犹扬在和自己做同样的事情之后,他很快和曲犹扬达成不需要多言的默契。他的人和曲犹扬,一明一暗,合力斩杀胤迷余孽。
    萧月听了陆询的话,质问道:“然后呢?等将那些人杀光,钟凭是不是就可以复活呢?”这个该死的陆询,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钟凭当初到底抛下她去做什么了。如今钟凭死了,她却仍然对他做的很多事一无所知。陆询说这么多话,又暗中做那么多事,有什么用?钟凭还是死了,她还是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
    陆询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萧月说完,懒得再搭理陆询,脚下生风,走的飞快,熟门熟路的往原来和林亦住的营帐去了。
    关于陆询的一番话,苏清痕却听出不同的意思来。陆询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居然暗中有自己的江湖势力。可他却又不像个普通的江湖草寇,他有很高的文学造诣,他精通医术,并且除了医病之外,凡事都不喜欢亲力亲为。就连帮好友报仇这种事,都直接交给下属去办了。这种习惯,似乎更应该是富贵豪门或者名门世族子弟才有的习惯吧?看他那婢女的气派,也能推想出主人该是何等的富贵尊荣。这样一个人,混进军营做什么?大胤最尊贵的姓氏,莫过于皇家宋氏一族。除了姓宋的皇室宗族,接下来的那些名门世族,依次该当是淮南周氏,汾阳段氏,卢京杨氏……姓陆的人家似乎怎么都排不上号吧?陆询这个名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苏清痕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陆询对自己没有恶意,相反,他还在频频示好。至少,他在说及自己暗中的势力时,并不避讳自己,根本不怕自己知道这些事。
    苏清痕和陆询一路慢行,都没再提刚才的事。陆询忽然道:“这场仗不会打太久了。”
    “哦?”
    “打仗其实打的就是财力。你战绩虽然强过以前的将领,但却迟迟不能取得关键胜利,说白了就是钱财掣肘。每次到了决定胜负的紧要关头,钱财紧缺,药材紧缺,最糟糕的时候连御寒的衣服都急缺,能有现在的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宁王通过出海和西边的牙扎国做生意,用茶叶和丝绸换来了大笔的金银财宝。他发现这条财路后,已经和牙扎国做了三年生意。不久之前,他将累积的巨额财富全都捐出来做了军费,支持边军打仗。前几日,朝廷派来辎重车辆无数!王老元帅的眉头,已经连续七八日没有皱着了。”
    苏清痕道:“这件事尚未传到民间,我还真不知道。我本来还在纳闷呢,这次回来一看,感觉士兵走路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手里的兵器好多也都换成了崭新的。以前的兵器都太陈旧了,有的甚至都生锈了。老实说,让士兵拿着劣质兵器上战场,无异于逼人送死。只有现在这样,大家才更有信心打胜仗,也更愿意卖命!”
    陆询道:“接下来,就看王元帅和你的了,预祝你们旗开得胜!”
    苏清痕道:“听你的意思,似乎很快要开战?”
    陆询道:“据我观察是的,这几天军营里一副备战的状态。”
    苏清痕点点头,忽然又想起另一桩奇事:“我听说宁王自十八岁起就广纳美人姬妾,王府后宅莺莺燕燕十分热闹。这位不靠谱的王爷流连花丛三十多年,怎么临老居然也干起正经事了?”
    陆询嗤笑道:“宁王在想什么,我这种小人物是不会知道了。不过我很奇怪,你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赶紧换好军装去见主帅吧,到时候是打是罚还不知道呢,自身都难保了!”
    “打也好罚也好,总归是我犯了错,我受着便是了!”他擅自离开的时间太久,犯的可不是小错,打和罚算是轻的!
    陆询道:“走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为了逃避惩罚,干脆就不回来了。”
    苏清痕面色冷了几分,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炽烈的燃起却又迅速泯灭,转瞬淡了下去:“我不喜欢做不负责任的事,既然做了,就不会逃避惩罚。何况,我还有事情没有了结,就算爬也会爬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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