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时刻的大国领袖

第21章


林肯对不少将领感到失望,却非常欣赏格兰特的敢做敢为,曾指出要知道格兰特在哪里,“就看哪里在打仗。他在哪里,哪里就有动静。”
  虽然承认古巴起义者有可能使国家走上战争之路,但菲什知道格兰特是不可预测和不畏风险的。内战期间的维克斯堡之役即是一例。
  维克斯堡在密西西比河东岸,是南军重兵把守的要镇,北军能否攻占它,是西线战局胜负的关键。1862―1863年,格兰特的部队被阻挡在维克斯堡以北。该镇北面坚固设防,仅南面防线薄弱,但北军很难进到该镇以南。南方邦联军队沿密西西比河14英里长的峡谷部署了炮兵,防止北军沿河南下。格兰特的司令部当时设在“马格诺利亚号”船上。他把自己关在一间小舱房内,不停地抽雪茄,冥思苦想。参谋们只好在外面焦急等待。
  格兰特想出的主意大概是内战中最大胆的一个作战计划。他决心让北军两万多人的部队乘船,趁夜幕掩护沿密西西比河西岸南下,尽量避开南军炮火,减少损失。一俟驶过维克斯堡,再登上东岸北进,进攻该镇。这支部队深入维克斯堡以南后,将不得不孤军奋战,失去与北军后勤基地的联系,而且在兵力上与南军相比居于劣势。
  内战时期北军的名将特库姆塞・谢尔曼当时是格兰特的部下,他一听格兰特这一计划,惊骇不已,公开表示反对。格兰特后来回忆说:“谢尔曼对我宣布的计划感到惊讶,因为我将是孤军深入敌境,一条大河阻断了我与后方的联系。而敌军又是坚固设防,如此险境,正是敌人长期以来求之不得的,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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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将军绕开战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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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格兰特决心已下,开始行动。最初,他似乎真的犯了错误。当运兵船队趁夜幕南下时,南军在密西西比河两岸燃起了巨大火堆,为他们的炮火照亮目标。格兰特站在“马格诺利亚号”的甲板上,冒着敌人的炮火,焦虑地观察了90多分钟,才通过了这一危险河段。
  幸好北军损失轻微,真是奇迹。他们在东岸登陆,在没有后勤补给线的情况下向北推进,进展顺利。这支奇兵奋战,十周后,维克斯堡守军即被迫投降。第二年,谢尔曼接任西线司令,也曾经率领四万大军,在没有后勤补给线的情况下,横扫佐治亚州之敌。这时,格兰特已升任总司令,在东线与南军统帅罗伯特・李厮斗。林肯说:“格兰特是我的人,在用兵遣将方面,我是他的人。”
  除了格兰特的心计不可预测以外,菲什担心的第二点是总统与陆军部长罗林斯的关系之亲密,非同一般。菲什出身于纽约豪门,比格兰特年长12岁,跟出身于俄亥俄鞋匠家庭的总统没有多少共同之处。而比总统小几岁的罗林斯却是格兰特多年的知交。不论罗林斯说什么,总统肯定都会细听,非常信任他。
  要理解罗林斯与格兰特的交情,就不能不说到格兰特的酗酒问题。格兰特年轻时从西点军校毕业,成了一名职业军官。1853年,他被派到太平洋岸旧金山以北250英里的洪堡要塞。远离妻子和孩子的格兰特经常借酒浇愁。一天,他妻子忽然收到他一封信,说他已辞职退伍,但没有解释是为什么。后来据多数人说,那是因为他的上司发现他值班时酗酒,而要求他辞职。他东返故乡,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自己此后如何养家糊口。
  格兰特发现自己不适于平民生活。在妻子的协助下,他经营密苏里一处农场,没有赢利反而亏本。有一年圣诞节,他不得不典当自己的怀表让全家人勉强过节。此后为了度日,他又曾在圣路易街头贩卖柴火。
  三十好几的格兰特走投无路,只好咽下自尊心,到他父亲在伊利诺伊的鞋店当伙计。正是在那里,他与身材修长、眼睛深暗而品行端正的罗林斯成了好友。当南方各州脱离联邦时,他们两人志愿参军捍卫联邦。格兰特因酗酒名声不好,最初曾当不上军官。但1861年6月,他终于被授予上校军衔,从此步步高升。内战时,罗林斯有很长一段时间给格兰特当副官。
  尽管酒给格兰特带来过厄运,但内战期间他依然喝得很凶。罗林斯经常管着他,不让他饮酒过度,劝不住时就骂他吼他,还曾经以辞职相要挟。多亏了这位好友的监督,格兰特虽然仍常常喝酒,但从来不曾因醉而贻误戎机。一位记者曾写道,“这完全应归功于罗林斯的规劝,而格兰特也明白这一切规劝是为了他好。”
  林肯倒是不在乎格兰特酗酒。流传的一个真实故事说,有一次,一群国会议员到白宫,指责格兰特酗酒,要求将他撤职。林肯就请他们调查一下,格兰特喝的是什么酒,是什么牌子的。林肯说:“既然这种酒能造就格兰特这样的战将,我倒想弄些来推销一下哩。”
  格兰特当选总统后,曾想任命罗林斯为亚利桑那州军事长官,希望那里的沙漠干燥空气有利于患肺结核的罗林斯的康复。可是罗林斯要当陆军部长。格兰特尽管有顾虑(华盛顿的潮湿气候对罗林斯身体很不利),还是不能不满足好友的要求。
  这位新的陆军部长坚决支持古巴起义者,报界说他成了“内阁中的积极进取精神”。但是在格兰特就任总统才几个月的时候,即1869年8月,罗林斯出现了肺出血症状,将不久于人世了。
  8月31日中午,总统和所有内阁成员在白宫开会。当面色苍白、极度虚弱的罗林斯走进会议室时,在座的人都嘘了一口气。总统见到他的朋友如此病重,十分难过。这位陆军部长用颤颤悠悠的声音发表了充满感情的长篇发言,主张支援古巴起义者。他谈了西班牙人的暴政,谈了他们对起义者的残酷镇压,谈了他们对美国主权的侵犯,以及他们对斯皮克曼、韦思等等美国公民所犯下的罪行。
  然后,罗林斯愤怒地攻击菲什阻挠总统采取行动。最后,已筋疲力尽的罗林斯转向格兰特:“我一直是你的副官,我想你会原谅我的坦诚直言。”总统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对罗林斯说:“当然。你仍然是我的副官。”
  轮到菲什发言了,他平静地叙述了为什么总统不应该承认古巴起义者。这时格兰特总统已开始写一个字条,表明他的决心。他是在会议前已下定决心,还是斟酌大家的发言后才下定决心,这一点是永远也无人知晓的。他写完后将字条交给菲什,请他宣读:
  美国愿意在西班牙和古巴之间进行调解,条件如下:立即停火。古巴赔偿西班牙公有财产等损失。西班牙人若愿留住该岛,其人身和财产均应得到保护;他们亦可按照自己意愿离开该岛……这些条件应于9月25日(或10月1日)前予以接受,否则即当认为美国已撤销其全部调解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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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将军绕开战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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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尽管承受着公众和国会的压力,尽管自己也同情古巴人,也许更为重要的是,尽管尊重和关爱自己垂死的朋友,格兰特实际上仍是选择了不干预古巴局势。
  格兰特这一决定的动机如何,一直是一个谜。菲什在1869年一直强调从法律上说没有承认古巴起义者的正当理由,但总统很可能还有别的考虑。四年多一点以前,格兰特刚刚走过了尸横遍野的战场。他比那天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深刻地领会到内战的教训,他说过,“这种可怕的教训应该让我们懂得在今后避免战争的必要性。”他拒绝承认古巴起义者,证明他至少是记住了这一教训。
  这次关键性的内阁会议之后6天,罗林斯去世了。在他最后的时刻,他对另一位内阁成员约翰・克雷斯韦尔说:“一定要支持古巴人。古巴一定要自由。一定要打败它的残暴敌人……我们共和国有责任帮它得到自由。”格兰特缩短了他的纽约之行赶回来,想最后陪陪罗林斯,可惜晚了一个钟头。
  格兰特后来惊讶地得知,有一批古巴流亡者给一生清贫的罗林斯赠送了28000美元的古巴债券。它们毫无价值,但一旦古巴起义成功了,是可以兑现的。罗林斯无疑也为自己死后老婆孩子的生计担心。格兰特也并不怀疑罗林斯对古巴起义正义性的真诚信念。但债券的事毕竟让格兰特想到更深一层。
  古巴问题没有随罗林斯逝世而逝去。起义在继续,西班牙人的暴行和美国公众的抗议都在继续。到1870年初,国会再次激烈讨论西班牙人暴行的问题。众议员约翰・谢尔曼――内战将领谢尔曼的弟弟――提出了承认古巴起义者的法案。这法案是违宪的,因为承认权仅赋予总统,然而,若是法案获得通过,在政治上将是对格兰特的严重打击。《纽约论坛报》欢呼说:“终于说话了!说出来吧,我们恳求人民的代表们马上说出来吧!”
  这一次格兰特有点摇摆。他公开表示担心,反对国会,会危及他的其他对外政策。整个春季,报界一直攻击菲什的立场是“毫无作为”,格兰特想与之拉开一点距离。菲什一度扬言除非他得到总统更大支持,否则他就辞职。
  6月10日,星期五,有两位众议员拜访菲什。告诉他众议院即将就承认问题进行表决,双方票数将会是很接近。菲什决不希望国会迫使行政部门改变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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