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影伴樵郎

第3章



  「你……」张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觉叹了一口气,天底下哪有这么善良单纯的姑娘?
  赵五道:「大哥,我们送姑娘回去吧!」
  四个各怀伤心往事的大男人默默划着船,天上月儿听了故事,稍微探出脸,又马上躲回黑云后面,然后一滴泪、两滴泪、更多的泪珠儿掉到了人间。
  「呀!下雨了!」蝶影举起双手遮住头顶,但雨势来得急,她身子一下子就湿了。
  风呼呼地吹,雨密密地下,小船在风浪中剧烈摇晃,李四大喊道:「不行,走不下去了,快靠岸!」
  四只木浆拼命划动,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漩涡带着小船打转,好不容易快靠近岸边,两只木浆却撞上石头,应声折断,小船顿时失去平衡。
  「姑娘,抓紧了,不要怕!」钱七跳下及腰的河水,想要拉船身靠岸。
  「我不怕,好好玩!」蝶影抓紧了船舷的板子,兴奋地大叫。
  「哎呀!这个时候了,还在玩?」张三也跳下水,一起拖着船身。
  蝶影仰起头,任雨水河水打在脸上,仍是开心地笑着,她这辈子还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左摇右晃,上冲下沉,震得全身气血都通畅了。嗯,回家以后,选个风雨天,一定要拉那四个胆小的丫头到江上玩玩。
  突然一个大浪涌来,将钱七和张三脚底掏空,两人站立不稳,立时跌进河水中,小船没了拉扯的力量,接连又涌上几个大浪,一下子就翻倒了。
  这太刺激了吧!蝶影还来不及呼喊,人已淹没在滔滔流水里。
  赵五和李四伸手去垃她,却是扑了个空,他们赶紧潜到水里,双手乱抓,只来得及各自抓到一只绣花鞋。
  饶是他们水性再好,却也不敢与强劲洪流搏斗,拼着最后力气,慌忙又挣回岸边。
  钱七和张三趴在岸边,问道:「她……掉下去了?」
  「怎么办?她必死无疑了。」
  雨水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人敢下水救人,就怕也会陪上自己一条命。
  雨哗啪啦地落下,似乎要淹没大地,张三摸了搂怀里的珠宝,问道:「你们的东西都还在吗?」
  各人摸摸身上的珠宝,点了点头。
  「她是一个好人,我们给姑奶奶磕头,祝姑奶奶早死早超生,荣登极乐世界,仙福永享。」张三道。
  四个大男人在泥泞中跪下,朝着湍急的河水磕头,拜了又拜。
  滂沱大雨中,四人揣紧了珠宝,迈开大步,住新的人生道路而去。
  第二章
  「我是一个砍柴郎哟!捡了树枝,砍了大树,换了银子养爹爹哟!日头高高,风雨狂狂,翻山越岭我最行哟!」
  于樵一路唱着自编的山歌,声音宏亮有力,树林中的鸟雀也跟箸吱吱喳喳和鸣,他玩心大起,撅起嘴巴吹出清亮的口哨,立刻引得几只红鸠飞到他头上盘旋。
  「哈哈!我不是公岛啦!你想跟我生蛋吗?」于樵伸手逗弄红鸠,惹得它们又吱吱飞回树梢。
  快黄昏了,鸟儿尽皆出来觅食。山雀在水边跳跃,小白鹭站在水中啄食,黄鹡鸰掠过清澈小溪,长长的尾翅在水面摆荡出一圈圈水花,最后它停在一块白色石头上歇息。
  白色石头?于樵停下脚步,他来来往往这条山路好多年,怎幺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石头?
  他放下沉重的背篮,跳到溪涧里仔细一看,不觉大惊:「女尸!」
  天!又是哪一村的人跑到山里自杀?他得赶紧报官才是。
  女尸伏在溪边,长长的黑发缠绕着水草,脚底沾满了烂泥,倒是一身白衣已被溪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看样子还是个年轻姑娘!
  「冒犯姑娘了!」于樵把女尸翻转过来,他并不怕死人,只觉得应该为死人找个栖身之地,免得被鸟兽啄食了。
  几缕秀发从女尸脸上滑落,夕阳光芒斜射进溪涧,映出一张皎好清秀的容颜。
  于樵一呆,她不是附近村子的人,附近村子也没有像她一样美丽的姑娘,可是她年纪轻轻,怎幺就这样死了呢?
  「可惜呀!可惜!为什幺想不开呢?」于樵拉起女尸的双手,准备拖离水边,那小手冰冷而柔软,想来刚死去没多久。
  于樵才拖了一步路,突觉两手一颤,然后底下的「女尸」哇哇大叫起来:「唔!痛死了!」
  死人还会痛?于樵吓得放下手,那两只白玉般的手臂立即重重地摔到地上,「女尸 」叫得更大声:「摔死人啦!」
  「呵!死人复活了!」于樵向来大胆,忙上前察看。
  「人家在睡觉,你干嘛拉我的手啦?」死而复活的女尸正是蝶影,她坐起身子,在手臂痛处搓揉着。
  「你刚刚没有气息,我以为你死了……」于樵看到一对漆黑瞳眸,那含怨带嗔的眼神让他闭上了嘴。
  「我是累死了!想好好睡觉还被当死人,幸好没被你埋了。」蝶影捶捶肩头,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
  「我不会埋你,我还得报官,仵作相验后会公告让人认尸,如果过三个月没人认领,这才会埋你。」于樵认真说着。
  「三个月?那岂不发臭了?」蝶影真的闻到奇怪的臭味,鼻于嗅了嗅,又皱起了眉头。
  「是这个东西!」于樵伸手拉下她头发上交缠的水草。「这有腥味。」
  「呜哇!你又弄痛我了!」蝶影为打结的头发哀号着。
  「还有呢!」于樵继续拉扯她的头发:「不要动,有虫!」
  「什幺虫?」蝶影吓得不敢动。
  「是水蛭。」于樵抓下一只肥胖的大红虫。「它在你的头发上睡觉哩!」
  「哇呵!」蝶影大叫一声,眼睛却是瞧着水蛭。「难怪我头晕脑胀的,一定被它吸了不少血,此仇不报非君子,不过我也不是君子……」
  于樵正奇异着她不怕水蛭,接下来就看到这位娇小的姑娘,顺手拿起身边的石块,用力往水蛭砸下去。
  「哈!呜呼哀哉,让你不能再去吸血害人!」
  「还有一只!」于樵又甩了一只水蛭到地上。
  「还我的血来!」蝶影照样顺手一砸。
  「好爽快!」于樵大声叫好,真是一个爽直的姑娘!
  蝶影整整头发:「你看我做什幺?我还会抓蜗牛、钓乌龟呢!」
  这是哪来的野姑娘呵?于樵哈哈大笑。「这有什幺稀奇?你会赶山猪、捕山鸡吗?」
  这人笑声好宏亮呵!蝶影也跟着拍手笑道:「哇!真有趣,我顶多只能在院子里赶猫狗,这位哥哥,你带我去玩玩吧!」
  「天色不早喽!我先带你到我家住一晚,明天再送你回去。」
  「回去?」蝶影在心中飞快打着主意,既然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不如藏身此处,等过几个月后再回家,届时宫里选秀已经结束,爹爹应该不会再逼她上京城了吧!
  唉!只是要让娘亲担忧了。
  「你家住哪儿?」于樵见她发呆,继续问。
  「忘了!」
  「忘了?你忘了你住哪儿?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
  「名宇没忘。」蝶影露出灿烂的笑容:「请叫我小蝶。」
  「小蝶?」于樵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怎幺会到这里来?」
  「我怎幺会到这里来?」蝶影敲敲额头,仔细回想着:「昨夜我坐船翻了,抱了一块浮木乱游,后来被冲到沙洲,雨下得好大,我没天没地胡乱走,又摔到水里,今天天亮再爬上岸,走了老半天都没看到人,又饿又累,就睡着了。」
  「真是惊险的历程呵!」于樵问道:「然后什幺都忘了?」
  「这是哪儿啊?」蝶影装作一副白痴模样。
  「白云山。」
  「没听过耶!」蝶影在心中偷笑,果然她藏得够隐密了,至少离武昌府一百里吧。
  「恐怕你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于樵懒得解释,他拉起了小蝶:「走!先回我家休息!」
  「有没有山鸡可以吃?我饿两天了。」蝶影摸摸空虚的肚子。
  「不晓得我爹今晚煮什幺菜,总之一定让你吃到饱。」
  蝶影开心地迈出脚步,她忘记自己没有穿鞋,磨破皮的脚掌才一使力,立刻痛得她龇牙咧嘴。
  「你受伤了。」于樵蹲下来察看她流血的脚掌。「你今天是赤脚走路?」
  「挺自在的呀!爹一看我脱鞋子就唠叨,说我的天足有够难看。」蝶影动了动脚趾 。「幸好我小时候哭得大声,闹得厉害,娘又疼我,爹才没逼我缠足,不然就不能到处乱跑了。」
  「好好的一双脚,缠得像鸡爪一样,何必学有钱人家的把戏?」于樵站起身,「回去我帮你上药,再请我爹帮你编一双草鞋。」
  「你真是一个好人哥哥……」话未说完,突然身体腾空而起。「哇!你做什幺?」
  「抱妳回去啊!」于樵打横抱起蝶影,大步跨出。「我看你也走不动了,到我家还有好几座山呢!」
  蝶影紧紧抓住于樵的衣襟,深怕一不小心会摔下去。「你家住这幺远?」
  「放心,我脚步快,天黑前会到。」于樵跃上山路,再背起竹编的大篮子。
  「这篮子装什幺东西,好象很重?」蝶影好奇地探看。
  「是米和面粉,还有一些杂物。」
  「你还抱着我,不会很吃力吗?」
  「这算什幺?平常一百多斤的木柴都背了,你有几斤呵?」于樵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吃力。
  「你好厉害喔!」蝶影露出崇拜的目光,由下往上盯住他黝黑的脸孔,她看到了一对浓眉大眼,还有笑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那是截然不同于城里男子的长相,而是一种属于山中男儿的开朗豪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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