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精神病人

    小商十八岁的生日刚过，就自己去精神病院申请，走了走后门，调去了安格斯身边，做起了他的专职护士。
    在那之前，安格斯实际上是没有固定的护士的。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当她推着自己的小推车走进安格斯的新病房的时候，安格斯看见她时错愕的眼神。
    那还是第一次，小商在安格斯的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
    “你......你怎么来了？”他头一次连话说的都不怎么利落。也怪不得他，毕竟两个人也有半年没见了。
    小商高考，考取了外省的一所医科类大学，这是暑假，她才来医院作护士，算是打工。
    安格斯的卧底行动随时都有可能停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可能就会再也见不到他，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要多多的看到他，最好每天都能！
    作她的护士，这个办法是最简单的。
    想到这里，她冲着安格斯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话：“嗨，好久不见。”
    安格斯脸上的错愕停留了一秒，然后本能的恢复成冰山脸，冷冷的蹦出一个字：“哦。”然后长臂一伸，把小商面前的小推车拽到自己身前，拈起纸包。
    他刻意忽略掉小商炯炯有神的一对大眼，嘴角轻轻一勾，修长的手指把纸包拆开。
    往常一样粉红色的两片。
    他拈起来，凑在鼻子尖儿闻了闻，抬头，看到对面的姑娘冲她脚下的眨了眨眼睛，自己的眼里也有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闪过。
    这样看来，如果自己身边多个小商这样的护士，倒也是不错的，至少他不用每天想方设法的把药吐掉，伤脑，也伤胃。
    不过，在把药片吞下去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明显的皱了皱。
    “怎么了？”小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男人勃颈上上下滚动的喉结，心里“咯噔”一声。
    安格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瞥了她一眼：“下次不要橘子味的。”
    小商咧开嘴笑了。
    总之，钻石二号房的红发少年安格斯，终于有了一个固定护士。虽然是死皮赖脸半强制跟着的，但好在小商知道安格斯的底细，每天虽然跟进跟出，但非常识趣，不该跟着的时候绝对就自己玩儿去了。
    所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安格斯就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小护士了。
    他的言谈举止也放松了很多。
    但是安格斯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小商的计划之中。
    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强大的智囊团，不是朋友闺蜜也不是亲人街坊，而是百度。
    为了追到安格斯，小商可是把百度上所有追男人的方法都翻了个底朝天。在她的背后站着的，可是大中国的亿万网民。
    所以，计划通那是理所当然的。
    随着开学日期的越来越接近，小商也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划着，要这个机会表露自己的心意了。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以她的性格可能都会直接上去表白，但是现在的对象是安格斯，身份性格复杂的跟她生命中出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安格斯把自己留在身边的原因，多半是她还能在平时帮他打点儿掩护。
    如果当初她没有偶然的发现他的卧底身份，恐怕现在连靠近他都很难吧。
    小商的心里有点苦涩。
    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恋，竟然就碰上了这样一个几乎搞不定的角色，小商不止一次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点了蜡烛。
    就这样纠结了半个月，在开学前的一个星期，小商终于鼓起勇气，跟安格斯告白了。
    地点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对话内容也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她鼓足了所有勇气，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她的不安，期冀，还有不自觉的颤抖。
    然后。
    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恋，第一次表白，鼓足了的勇气，一点一点，就这样被安格斯越来越冷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浇熄。
    她的心也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这一种手足无措的心情她从来没有尝试过，下巴不自觉的打颤，腿也泛软，手脚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对面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她仿佛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你还年轻。”半响，男人的嘴里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小商的心瞬间像是被铁丝从两头穿过一样的生疼。
    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硬生生的把已经快要奔涌出眼眶的眼泪收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扯开笑容，对对面的男人说：“没事，你说的对，我还年轻，可能只是一时被你迷惑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这句话像是在对安格斯说，但小商知道，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想要催眠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很丑。
    这和之前计划的一点都不一样。
    但是也在预想之中。
    只是，她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这么难过。
    她甚至在第二天就匆匆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提前一个星期去了学校。
    面对着还在假期中空无一人的陌生的校园，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蹲在校门口狠狠的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擦干净眼泪，报了一个出国的旅游团，来了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认为，可能还是自己跟他相处的时间太短，如果当时能再多努力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喜欢上她。
    可是当她在某个周末回到t市，回到那间精神病院，想要看一眼安格斯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种眼神，她曾经那样看过他。
    而现在，他用相同的眼神，在看着另一个人。
    不过几个月，还是......晚了吗？
    小商站在门口，手上攥紧的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了地上。
    她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紧紧攥成拳。
    半响，她把手放下，拳头松开。
    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弛，最后，扬起一个微笑。
    她是谁？她可是压不倒打不垮的小商！
    她从小生活在精神病院，难道还收服不了一个精神病人？
    她扬起下巴，脚步稳健的走进大厅、
    等着吧，安格斯，你迟早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