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妓十一娘

第28章


    “娘!我回来了!”
    小樵夫兴致的脸上依然挂着泪痕,幸好母亲没有注意到。
    “下回不许你在山上过夜,狼虫虎豹多的是,娘担心你出事!”
    母亲嗔怪起来,卸下儿子的背肩硬柴。
    “这篓子里是………,唉,这孩子,还带点土来!”
    母亲不理解,想必是要拿山中的仙土祭灶神。
    “娘,明年我给您栽几棵牡丹出来!”
    “就这点土?那感情好了,明年正好是洛阳牡丹会,皇门大户们都要到场的,谁家得了花酬,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娘要是有那好日子,就不愁儿媳妇了!”
    “娘,您总是媳妇媳妇的,儿子难道就不能伺候您一辈子?”
    “娘做梦都想有个牡丹花似的媳妇,可谁能嫁给咱呢?能有个过日子的丫头过到这破门槛子里,就是我儿一生的福分了,唉……”
    “娘,您能给儿………数出十一朵牡丹的花名吗?”
    “大男孩家,怎么问起这个?”
    “孩儿只是好奇,您说曾经去过牡丹花会,自然比孩儿懂得多了!”
    “娘还真懂这牡丹,就报给你听听!”
    “娘,您等一下,孩儿记下来!”
    说完,小樵夫兴高采烈拿起一段木炭,在一张破旧的窗户纸上放好,
    “好了,娘,您说吧!”
    “恩,上好的牡丹那都是国色天香的坯子,有端庄玉女金系腰、大瓣闺秀杨妃醉酒、细品秋香的嫦娥奔月、十里芳香的银玫瑰、还有双颜一株的合欢娇、娘记不住那么多了,还有瑞玉蝉、梨花雪、瑶池贯月、青山卧雪、飞燕红霜、虞姬艳……”
    “够了,够了!娘,哪一朵最娇媚好看?”
    “当然是虞姬艳了,传说当年楚霸王宠妃虞姬自刎身亡后,刘邦手下英布将她葬在一片花园,第二年整座园子都长满绝色牡丹,高祖听说后甚为之奇,就册封那牡丹为一品虞姬艳,为皇宫御花园的上品,可谁知入了刘姓皇宫竟全部枯萎,吕后要铲除,太祖感念花之忠灵,就令婕妤才女们将花送与百姓,这花很有灵秀,竟在民间芳华俊秀。那花奇艳无比,越是雨后就越精神漂亮,娘就见过一次。”
    “我娘一定是大家闺秀,不然怎么对名门牡丹花有如此的记忆?”
    “娘年轻的时候在宫里………”
    “您在皇宫?儿长这么大,怎么没听您说过啊!”
    小樵夫的眼睛变得比太阳还热。
    “孩子,不许外传,今儿要不是你要娘报花名,娘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
    “这不是好事吗?传扬出去,又怎的,免得那些大户财主们瞧不起我们!”
    “就是不能说。”
    “为何不可?”
    “听娘的话,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娘就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记住了?”
    “记住了!不说就不说,在儿心中,娘比那皇帝老儿的梅贵妃还尊贵!”
    母亲想到伤心事,落下泪来,回到灶房生火去了,小樵夫仍旧兴致勃勃,将花土埋在院子里最整洁的地方,直到浇上水,用手轻轻夯实,才依依不舍离去。
    夜晚,舒缓的春风掠过窗纱,窗外卉木萋萋,络纬春啼,微霜簟色,小樵夫依偎在油灯下,怀想在栖霞山的惊奇艳遇,不免起瑟初停,欲睡难衾。情绪勃然间,他想起要将那幅今生难觅的美妙记录下来,于是置备了一张母亲糊窗棂的白纸,用木炭做笔,夜色阑干时分,竟做起画来。
    十一个仙娘被画得惟妙惟肖,虽未着色,却已将绝颜运于笔端,精细处工于无声之妙,粗犷处似天女散花,形似丹青水泊之美,动如婵娟帛瑟弦拨之韵,小樵夫少时受母亲书画亲点,昨夜栖霞山又情塞顿开,不觉三更时分,已作得《天女牡丹十一娘》的美图。
    见画中,雄龙雌凤于情色牡丹中絮乱丝繁,那娉婷裸露如玉的乳房,光润着羞目乜斜的玉腿,缠绕在灵犀狼起之间,那淫雪芙蓉的肌肤,妖情艳荡的笋玉酥手,勾勒出香姬求索的旺达,十一个裸体淫仙子围在醉欲的葱茏中,每人的头上都别致一朵牡丹花。金系腰、妃醉酒、嫦娥月、银玫瑰、合欢娇、瑞玉蝉、梨花雪、瑶池贯月、青山卧雪、飞燕红霜、虞姬艳。图中人物宛然,颦蹙精微,妖冶如妲己、娴静如昭君,
    真是:
    天凌情女缀风尘,美玉琼枝娇娥颦。
    虹乳天弯含苞媚,朱唇地摄龙须根,
    十一盏,花淫芯
    二十二处雨点魂
    元瑕璎珞催君持
    孤帆才落玉江阴
    揽妖姬,醉紫痕
    锁铜雀,娇梦吟
    花央挑下千骏马
    赤兔骑上吕将军。
    小樵夫虽然没有读过私塾,却因母亲三岁教得《四书》《五经》、《孟子》《春秋》,也颇得些文墨,正思忱画中的题诗,不觉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戏噱声:
    “好个情种,不思砍柴之功,耽于秀女淫妃之梦,匹夫之戏也!”
    “谁?”
    小樵夫惊出一身冷汗,猛回头,见来者:
    年约二十许,头戴浅蓝色文生公子巾,身穿灰青色宽袖公子袍锈着汗渍,半掌皱褶的五彩丝鸾带系在腰间,已看不出分明颜色,月白袖子上画满墨迹,虽面白如玉,却因放荡不羁而失了公子颜色。
第二部 1 第四章 寒儒逛妓院
    第四章寒儒逛妓院
    小樵夫惊愕得色胆虚张,连忙收起那幅淫画,可哪里还包藏得住,进来的公子一把就捻将过来。
    “一夜春风得意,小色主别来无恙呼?”
    “是贾表兄!”
    小樵夫惊讶有加,已有好久没有见到这位远房的表哥李贾,今日大清早却在“鬼画”成卷时相逢,似有难堪之色。
    “施竭贤弟,何时迷恋上画中美人了?”
    “啊,随梦就缘,哪里是迷恋,仁兄见笑了!快给我!”
    “哎呀,画得好,画得妙!”
    李贾凑拢过来,将画徐徐展开,轻摇竹扇端详着画面,不由得啧啧称叹叫奇。
    “好画,好画呀!”
    施竭更加难为情,央求道:
    “还没有着色,也不是文宣砚宝的佳作,粗陋得很,就别看了!还给我吧,表兄!”
    “不然,笔锋讲究,浸透骨髓,白描老到,已入木三分,你看,这些美人跃跃纸上,就要呼之欲出啊!”
    “哪里呼得出,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千万不要夸赞!”
    “恩,似还欠一首诗,为兄就为之代劳,只是不知庄蝶幽梦,十一美姬何所寓也,为兄只好揣测三分,笔运七赘,如何?”
    “那就多谢兄长,也没什么好梦,小弟不过遇到一群仙女相伴黄粱梦,怎奈,楚王有意,神女无情,画下个飘渺神仙来留个纪念罢了!”
    “让我好好想想,既然是逢了神女,就更不能破了贤弟的美意……”
    李贾度起方步,在陋室中徘徊着书生步,施竭继续说道:
    “哎,表兄,你不是准备秋试大考的吗?今日为何这般闲情逸致!”
    “十年寒窗,已经搞得为兄狼狈不堪,今日邀你出去游乐一番,权做以逸待劳。”
    “游乐?我一个樵夫邑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娱乐,再说那些豪门酒肆,铺张的店面,哪是咱们的去处。”
    “不看到你的裸女娇画,我还真不打算浪费这点光阴,贤弟今番都这般兴致,恐怕是要走桃花运了!为兄当功添一篑、玉汝于成,搞到个颜如玉的女子来,为兄怎能再将良辰美景纳于书蠹之中,岂不荒废了我辈大好光阴!”
    “这,怕是不成,我要秉明母亲。”
    施竭正要转身,也好逃避刚才的窘迫。
    “哎,不要惊动姨母大人,君子之戏切莫声张,为兄带你去个有画中美人的地方!”
    “入画的美人?你……怎么讲……”
    小樵夫施竭感到有些紧张,担心李贾识破了刚才无奈的谎言,别是他也知道栖霞山遇神女的事了吧。但是李贾的表情似乎没有异样,施竭心里塌实些,不过依旧木讷八分,不知葫芦中会有什么风流韵事。李贾接着道:
    “为兄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艳遇,昨日我正在花园背前朝阮籍的诗文,忽然墙外有年轻女人的笑声,就寻声寻找到花园口,偶见一亭亭玉立、面似桃花的小女子朝我含笑。为兄很惊讶,就询问那女郎何事,你猜她说什么?”
    “是与表哥一同赏花?”
    “岂是这等凡俗,她是来借笔墨砚台一用的!”
    “少女子出门借砚台,是不同寻常,怕不是为了偷会我贾兄而来吧!”
    “当时我也感到羞怯,后花园静比天籁,一个天仙之女与书生会面,怎不让人浮想联翩,就借给她徽墨端砚,随后偷跟她的婀娜身资而去,你猜猜,她竟住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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