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破镜

    赵璋与平日一无二致的回家换衣服冲澡,冷静的抽完了一整支烟，站在阳台眺望许久，伸手握住了略显冰冷的手机。
    他拨通赵清渠常用的号码，甜美的女声反复告知用户已关机。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翻找着电话簿，手指悬在了“孙江”这个名字上，迟滞半秒,按了下去。
    电话居然通了。
    赵璋感到心底一阵不规则的剧烈跳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起伏不定。电话接通的每一次滴滴声都显得无比漫长,他抬头看着墙上挂钟一下一下走动的秒针，恍惚中产生了一种自己是站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囚犯一般可怕而又无比真实的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接通了，孙江那久违的,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响起。赵璋一瞬间觉得世界从虚无再度变回了真实。
    “孙江，是我，赵清渠在哪？”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
    赵璋的手指无意识的弯起又伸直：“我知道你知道，他在哪？”
    “无可奉告……抱歉。”
    赵璋放轻声音，尽量显得温和平静：“那你告诉我，如何能联系他？”
    “无可奉告。”
    “好吧”赵璋皱眉，低声道：“那你总能告诉我，他现在好不好？”
    沉默许久，电话那头传来的依旧是那四个字——无可奉告。
    孙江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让赵璋心里的焦虑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方连赵清渠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都不愿意透露，这代表了什么？
    董家辉的话明显不怀好意，他不愿意去轻信，但却又不敢完全不信。
    他尝试着去联系自己所知道的，赵清渠手下的人，却不是关机就是空号，没有一个能够接通。
    赵璋把手机放回桌面，松手的时候，指尖微微颤抖。
    不会有事的，赵清渠亲口说过要等他回来。
    赵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归与平日一无二致的生活轨迹。
    三天后，于办公大楼前险些被一辆从拐角猛地窜出来的面包车撞上之后，赵璋意识到，赵清渠那边可能真的出事了。
    果不其然，四个小时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是那个本不应出现这个市里的男人。
    “怎么是你？”
    赵璋讶然的将来人请到沙发上，将茶水推过去。
    “好久不见，你的气色比上一次好多了。”
    来人露出温润的微笑，端起茶杯品了品，语调依旧温和轻缓：“我这次是特地来找你的。”
    “看得出来。”赵璋面色沉静：“的确很久不见了，唐凌天。”
    唐凌天笑道：“阿辰怎么和我这样的生分，以前都不是叫我大哥的么？”
    赵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紧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大哥，这次来有什么事儿？”
    唐凌天收起笑意，严肃道：“收拾一下东西，今晚跟我离开这里，去D省N市。”
    “这么突然……”赵璋凝视着唐凌天，嗓子变得干涩：“是小叔那边……出了什么事么？”
    “我并不清楚。”唐凌天沉郁道：“我无法直接联系到他，是他的手下几经辗转递给我消息，让我带你走，不过我相信赵清渠不会有事。最新消息，他的对头大概想要对你下手。”
    “其实，今天中午，我差点被一辆面包车撞上。”赵璋深吸一口气：“现在我明白了，他们已经开始动手。”
    “阿辰，你有没有事！”
    唐凌天猛地站起来，跨过茶几走到赵璋身边，神色紧张的上下打量着他，这样的举动让赵璋心底一暖。
    “我没事儿，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坐我的车。”唐凌天自然而然的站起来，跟在赵璋身后，赵璋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轻叹一口气，率先走了出去。
    跟罗执交代完一系列公司事宜，赵璋坐上唐凌天的座驾，回到公寓门口。草草的收拾了一箱行李，简单的下了两碗面解决完晚饭，二人便一起赶往机场。
    “七点二十的飞机，我们还有一个小时。”
    唐凌天对着递过来登机牌的服务人员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在对方呆愣的目光下转身招呼赵璋，和他一起走向安检。
    “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
    “我比较喜欢热巧克力。”
    “行，那我们就去……”
    唐凌天的声音戛然而止，赵璋疑惑的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面色一沉，缓缓地顿住脚步。
    几个穿着便服的男人穿梭在人群之中，眼神四下扫视，像在寻找着什么，神情猥琐而鬼祟。
    “是他们的人，还真是灵通的消息。”
    唐凌天冷笑一声，声音透露著无尽的寒意：“竟然把手伸到我头上来了，好大的胆子。”
    他伸手搂住赵璋的肩，带着他转身，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保持常态往回走，我们不能坐飞机了，我叫人去弄辆车，我们开车前往D省N市。”
    赵璋低低的嗯了一声，安静地跟着唐凌天走出机场，钻进车内。
    “他们对我下手是想用来威胁小叔？”
    “虽然没有赵清渠的消息，不过我猜也差不了多少。”唐凌天轻蔑的掀了掀嘴角：“我前一阵子听说赵清渠搞了几次大动作，大概把对方逼急了。狗急跳墙，于是把主意打到了你这边。”
    赵璋沉默，眉头微皱，面色沉郁。
    唐凌天哈哈笑了几声，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放心吧，有我在。”
    他顿了顿，忽然沉下声音：“我来保护你。”
    赵璋心头一跳，抬头看向唐凌天，眉头皱的更紧。
    唐凌天这句话……他的确该和他谈一谈了。
    “大哥。”赵璋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你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唐凌天扭头飞速看了他一眼，温和的笑了笑：“我是认真的想要保护你的，赵清渠是我的多年好友，你又是我认的弟弟，就凭这两层关系，我护着你义不容辞。”
    赵璋的话被这句话轻而易举的堵了回去，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认真的侧头端详着唐凌天，对方却乐呵呵的调笑起来。
    “怎么了，忽然发现大哥我长得很帅，看的目不转睛了？”
    “大哥本来就很帅。”赵璋扯起嘴角笑了笑，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唐凌天眼角余光瞄到赵璋的动作，微微的偏了偏头，低头的那一瞬间，露出了一抹与平日不太一样的，复杂难言的苦笑。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后转入一个狭小的巷子，唐凌天靠边停车，领着赵璋左拐右拐，走了十多分钟后，穿过一栋民居，从后门走了出去。
    门口安静地停着一辆银灰色的本田轿车，十分普通且受欢迎的款式，满大街都是同类型的车。
    “上车，我们开去N市。”
    赵璋依言上车，唐凌天熟练的打火挂档，车子平稳上路。他按下播放键，温柔优美的旋律缓缓在车内的空间流淌，之前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许多。
    赵璋一直皱着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两个小时之后，车子开离了市区，驶入高速公路。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开始下起不算小的雨。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令人昏昏欲睡。
    赵璋觉得自己大概就要睡着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似乎要开始做梦的时候，一声巨响，然后车子猛地一震，紧接着猛烈地震动将他惊醒，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一侧倒去，然后又在下一秒身体前倾，狠狠撞在挡风玻璃上，他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砸在了太阳穴，尖锐的疼痛沿着神经末梢传入核心，疼得他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对任何事做出反应。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子不受控制的冲向了反方向的车道，逆行了一小段后，沿着湿滑的路面狠狠地撞上了道路边缘的护栏，直到将护栏撞得扭成麻花，才堪堪停了下来。
    赵璋头晕目眩，好半天才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动了动脑袋，睁开眼，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了焦距，第一眼便看到趴在方向盘上的唐凌天，以及从他额头缓缓流下来的鲜红的血。
    赵璋心头猛地一紧，有气无力的挣动了几下，脸色都变了。
    “唐凌天！大哥！”
    “我没事。”唐凌天的声音低哑而清晰，他的神智还算清醒。
    他慢慢的直起身体，伸手往脸上一抹，顿时糊了自己一脸血，一张俊脸变的惨不忍睹。
    “车胎爆了，是人为。”唐凌天的声音冷静而镇定，他伸手试图扶正赵璋：“还动的了么。”
    “能动。”赵璋终于觉得自己不那么晕了，便慢慢坐直身体，视线往窗外一扫，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不知何时，几辆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车横在了他们车前，以一种包围的姿态牢牢地将他们钉在原地。
    车门打开，手电筒的强光晃花了眼睛，滂沱的大雨中，四五个人影朝着他们走来。
    背着光，在车灯的映衬下，赵璋看清楚了那几个人手中的东西。
    是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