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忠心头一颤,禁不住为皇后默哀,大公主被毁了九成,又被牵涉进谋害皇子的事件中,一旦罪名成立,皇后此次,怕是难以善终了:
“回皇上,喜报三元是今年内务府新培育,进贡的赏品,俗称番茄,果实成熟后色彩娇艳,鲜红欲滴,红果配绿叶,美丽诱人。”
此时的天启朝并无人知晓,成熟的番茄不仅能食用而且营养价值极高,人们往往对未知的美丽的事物敬而远之,比如娇艳欲滴的毒蘑菇,无人敢做尝试的第一人。
而番茄自从两年前番邦进献,便一直作为一种观赏性植物流传在京城贵族中。
临近‘诞节’,内务府为迎合圣意,刻意培育出十月份成熟的番茄,为‘诞节’增添喜庆。
皇后借花献佛,宫中高位嫔妃均有赏赐,韦贵妃此刻生吃了皇后的心都有,若不是皇后不怀好意的赏赐,三皇子怎会出事?
皇上闻言脸色稍缓,人人均知番茄有毒,皇后应该不会愚蠢到借此谋害三皇子,如果中毒原因是番茄果,恐怕长乐宫下人疏忽的原因占了九成。
三皇子尚且年幼,一时好奇偷偷食用的可能性极大,至于小巧是有心还是无意,仍需进一步审问?想到这,皇上看向贵妃的目光已是不善。
韦贵妃跪在地上,见皇上久久沉默,心‘咯噔’一下沉入低谷,本宫果然心急了,当下稳了稳心神,啜泣道,“皇上,臣妾心急如焚,一时口不择言,请皇上责罚。”
赵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埋头啜泣的韦贵妃,眼底略过一丝不耐,“来人,将三皇子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拖下去,狠狠的打,留一条命继续审问!”
“是,皇上!”,皇上到来时带来的侍卫队如狼进了羊群,拖起眼前的宫女太监,摁倒在地,堵住嘴巴,抬起板子狠狠的抽打。
殿内的宫女太□□不住晃了晃身子,脸色煞白,殿外传来了‘噗嗤噗嗤’的板子声和低低的哀鸣,又渐渐消失,人已被打晕拖了下去。
只剩下满地的猩红在阳光下刺目耀眼,‘哗啦啦’几桶水泼下,地面很快便清理干净一尘不染,只留下空气中漂浮的淡淡血腥味。
听到殿外渐渐消失的声音,赵祯冷冷道,“另外一个是何人?”
李明忠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朱红的太监服颜色愈深,一阵冷风吹过,禁不住牙齿打颤,“回皇上,另外一个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太监小福子。
小福子因前段时间陪三皇子玩蹴鞠,被贵妃娘娘发现打了三十大板,一条命去了半条,双腿至今仍不利落,可能因此怀恨在心。”
李明忠说到此处,不着痕迹的抬头,瞄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黑的皇上,心下叹息不已,韦贵妃对三皇子过于严苛,不足三周岁的孩子,竟被逼迫着练字、背书,一刻不得闲。
一旦被娘娘发现偷懒,不仅三皇子被罚站,陪同的宫女、太监轻则扣月俸,重则被打板子惨无人道。
与德妃娘娘对四皇子的放养式教育,按照德妃娘娘的观点,美其名曰不能扼杀小孩子的天性,简直是天差地别,结果同样是天差地别。
三皇子面对皇上时扭捏怯弱唯唯诺诺,四皇子面对皇上仍不忘调皮捣蛋却更得皇上的心,哎,时也命也,贵妃娘娘,您不服不行啊。
韦贵妃闻言脸色微变,心虚的瞄了一眼散发着冷气的皇上,暗自为自己打气,本宫教育三皇子识文断字,文韬武略有何不对?哪个女人不望子成龙?
况且,本宫虽未抓住小福子的把柄,但可以断定,他背后一定另有主子,本宫的做法无可厚非。
赵祯此刻想到的却是贵妃此等教育背后的深意,诚然所有的嫔妃都梦想着成为太后,盼望着自己的皇子得了圣心成为下一任帝王,但是理解归理解,皇上心底始终介怀,这不是盼望朕驾崩吗?
赵祯不由想起了聪明捣蛋的四皇子和笑意妍妍的宝珠,心底略过一丝暖流,好在有清风宫,有宝儿和瑁儿,还有宝儿肚子里的小公主,这才是一家人。
想到这,赵祯压抑的情绪稍缓,拉回思绪,黑着脸冷冷道,“可曾发现不妥?”
“回皇上,经查证,小福子昨日、前日,均与永安宫的太监小德子暗中有过接触,并在他的房间发现藏匿的水仙花花球。”
李明忠低头垂眸,今日之事已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涉及的嫔妃越来越多,这后宫的格局怕是要变一变了吧。
韦贵妃一双眼眸欲喷火,却因为刚刚的教训不敢搭话,手指深深掐人手心控制住欲杀人的愤恨,咬牙切齿:
徐问岚你个贱人,小福子竟然是你的人,闺阁中你与本宫齐名抢夺风头,入了太子府与本宫争夺皇上的宠爱,入宫后是与本宫地位相当的贤妃。
现如今,你自己生不出皇子,便想着害本宫的三皇子吗?本宫绝对不会让你得逞,一定要之后你生不如死!
如果贤妃知道韦贵妃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如果早知道‘京城双姝’的名声会被先皇看重,赐给皇上,她打死也不会任由名声传播,只求一人心。
“水仙花花球?”,赵祯不明所以,疑惑道。
“回皇上,经太医确认,水仙花花球含有剧毒,误食后会出现呕吐、腹痛、昏睡等症状,与三皇子今日中毒的症状相似。”
李明忠补充道,韦贵妃竭力控制住情绪并未暴起,双眸凸起通红,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极力隐忍。
赵祯蹙眉陷入沉思,贤妃自从嫁给他,一直不争不抢,留给皇上的印象是一个高贵典雅、淡然从容的聪慧女人,怎会无缘无故谋害三皇子呢?
难道因为朕将杨婕妤的孩子记到她的名下,便起了心思,且不说孩子是男是女尚且不知,便是以贤妃的智慧,怎会如此沉不住气,行如此破绽百出之事?
但是,贤妃向来喜欢在殿中摆弄花花草草,有水仙花花球不足为怪,但是这类物品应该不少见?
倒是那个名为小福子的太监的话更让人怀疑,此事透着一股怪异,与之前指向皇后的线索一样漏洞百出,难道是有人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赵祯此时此刻只觉得心底发寒,青色未成熟的喜报三元果实,水仙花花球,他的后宫嫔妃倒是深藏不漏,个个是用毒高手,如果一时看朕不顺眼…?
赵祯眼神愈发的阴沉冰冷,此等霍乱后宫之人决不能姑息,一定要将其揪出朕方能安心,此时的宝珠并不知道,今日之事竟然间接促进了皇上对她的独宠。
“立刻请皇后和贤妃到长乐宫。另外,去查查皇后娘娘将喜报三元赏赐了哪几所宫殿,尽数收回,告诫她们不得乱食用。”
“是,皇上!”,内卫队长站在殿外,目不斜视,听闻皇上旨意,安排了几人退下。
赵祯顿了顿,继续道,“李明忠,你即可前往清风宫,将德妃宫里的收回,并告诉德妃万万不可食用。”
“是,皇上!”,皇上对清风宫的特殊李明忠早习以为常,然而,听在韦贵妃耳中却如晴天霹雳,炸的她体无完肤。
妒火如泼了油般熊熊燃烧,灼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痛,紧咬下唇避免自己忍不住质问皇上,本宫的三皇子尚且躺在内室生死不明,您便如此关心德妃的四皇子,为什么?为什么?!
赵祯并不知道他一句话对韦贵妃的影响,扫了一眼跪地啜泣的韦贵妃,想到内殿生命垂危的三皇子,终于道:
“起吧,此事牵连甚广,疑点颇多,朕会亲自审问,一定会还琦儿一个交代。”
赵祯无力的捏了捏额头,从大公主受伤到三皇子中毒,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片刻不得放松,这会只觉得脑仁生疼。
“谢皇上,臣妾遵旨!”,韦贵妃牙齿咬的咯咯响,却是哽咽谢恩。
贤妃有所准备,首先到达长乐宫,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皇上和死死盯着她欲吃人的韦贵妃,心情莫名的舒畅,近十年的憋屈一朝反击得偿所愿,只觉得阳光明媚,花儿草儿都在欢笑。
“臣妾参见皇上!”,贤妃进殿屈膝行礼,语气清淡坦坦荡荡,颔首垂眸掩下眼底的幸灾乐祸。
皇上看着眼前白衣飘飘风轻云淡的贤妃,一时百感交集,“起吧,来人,赐座!”
“谢皇上!”,贤妃婷婷袅袅起身,走向皇上下首韦贵妃对面的位置,在皇上低眸喝茶的瞬间,冲着韦贵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眉毛微微上挑,轻轻道,“贵妃姐姐!”。
韦贵妃一瞬不瞬盯着贤妃,自然并未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眼眸深了深,越发认定贤妃故意挑衅,恨不得撕烂她恬静的脸蛋,憋的胸口生疼,禁不住阴阳怪气道:
“贤妃妹妹倒是来的及时!”,言下之意,贤妃是否早知皇上召见?什么人能未卜先知,除非是幕后凶手。
皇上闻言抬眸看向贤妃,眼神冰冷,贤妃嘴角含笑,端起宫女刚刚奉上的茶盏,打开杯盖轻扣杯沿,轻呡一口,就在韦贵妃即将爆发之际,方不紧不慢道:
“妹妹之前听闻大公主受伤,便带领二公主前去探望,半路皇上通知大公主尚未脱险,不得前往打扰,刚刚返回宫中,又被请来贵妃姐姐宫中,皇上圣旨,妹妹自然不敢怠慢。”
贤妃说完放下茶盏,起身冲着皇上再度行礼,赵祯微微颔首,示意贤妃坐下,警告性的扫过韦贵妃,不再言语。
韦贵妃恶狠狠的看着贤妃,心知不能贪图一时口舌之快,转而焦急的盯着内殿,不知太医是否查出毒源,如果是水仙花花球,任谁也救不了贤妃。
“皇后娘娘到!”
“参见皇上!”,皇后在冬梅的搀扶下进殿,一身皇后宫装包裹着消瘦的身体,似乎随风而倒,尽管苍白的脸色些许好转,却依然疲态尽显。
“皇后坐吧!”,看着一向强势的皇后,如此脆弱无助,赵祯一时五味陈杂。
他和皇后少年夫妻,曾共度过很多美好时光,乐儿出生时他也曾有过初为人父的激动,那是他的妻他的公主啊,可是,什么时候起,他们越走越远了呢?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贵妃、贤妃冲着坐到皇上身侧的皇后行礼,韦贵妃眼底隐藏着不甘。
“起吧,不必多礼!”,皇后无力挥挥手,因为大公主受伤,她已是心力交瘁,如果平日听闻三皇子生命垂危她定会欣喜若狂,此刻她却没了看戏的心情,心底只剩下对女儿的担忧。
皇上同样心焦内殿的三皇子,正襟危坐等候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韦贵妃眼底的焦虑越来越难以控制,脸色惨白,贤妃垂眸颔首静静坐着,让人难以捉摸。
殿内的四人各怀鬼胎,相顾无言,直到‘咯吱咯吱’传来开门的声音,四名老太医晃晃悠悠,带着助手、医女等十几人鱼贯而出。
“老臣参见皇上!臣等幸不辱命,三皇子的毒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青番茄含有与发芽土豆相同的有毒物质-龙葵碱。
如果吃了未成熟的青番茄,在进食后10分钟至数小时出现症状。先有咽喉抓痒感及灼烧感,上腹部灼烧感或疼痛,其后出现胃肠炎症状,剧烈呕吐、腹泻。还可出现头晕、头痛、轻度意识障碍、呼吸困难。重者可因心脏衰竭、呼吸中枢麻痹死亡。对生命威胁很大。
至于解毒以及后遗症,作者不懂医术,纯属虚构yy哈,请大家不必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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