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第两百二十九回]神的领域


    [第两百二十九回]神的领域
    天冲盯着躺在地上,穿着一身卫士铠甲的卦衣。
    两人对视一阵后,卦衣松开了天冲的脚踝,翻身起身,靠在旁边一棵果树下说:“你老了,眼神越来越不好了,警惕‘性’也低了许多,不过在蜀南,任何人的警惕‘性’都会变得很低,只会担心蜀南之外,而会忽略身边无处不在危险。不过你这刺客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放着正‘门’不走,偏偏要翻墙而入,换个其他的地方,你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天冲“嗯”了一声,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卦衣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闻到你身上那股味了。”
    “我记得你的鼻子不灵,张生的鼻子要灵一些。”天冲环视周围,猜测着张生是否也在这周围,按照轩部的惯例,如果两名刺客一组同时行动,那么一定会是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方便行事。
    卦衣看着天冲环视周围,说:“不用找了,张生不在,他去训练那些医官了。”
    “是吗?医官?‘挺’适合他。”天冲环视王府内部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王府,因为周围全是果树,而果树下种的都是蔬菜,几乎每一块土地都没有空着,都种着各种各样的蔬果,不时还能看见几个提着水桶经过的下人。
    那些个下人看着天冲,没有呼叫卫士,相反是带着一脸善意的微笑。
    “清闲的生活适合任何人,你我也一样,只是有些人不愿意让我们清闲下去。”卦衣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这王府和普通百姓家的院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有时候你可以看见蜀南王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在这里来回行走,施‘肥’浇灌蔬菜。”
    “与民同乐?”天冲不知这样形容是否恰当,但这是他现在能想出最合适的词语。
    “不。”卦衣摇头,“是取民有道。”
    取民有道是天佑宗的口号,不知道卦衣这算不算是讽刺。天冲只是笑笑,开始等待卦衣下面提出的问题,他至少应该询问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蜀南?又为什么会翻墙而入到王府中来吧?
    “对了,今**无法见到蜀南王,也没有办法见到白甫先生。”卦衣没有如天冲所想的那样发问。
    天冲有些吃惊,为何卦衣会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此时,卦衣爬起来,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依然是一副永远都睡不醒的模样。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铠甲,将那些青草从铠甲缝隙中一一取出,同时抬眼看着天冲:“白甫先生说,你不日就会造访王府,让我在王府内候着,如果你来了,给你安排一间上房住下,没事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帮我一起训练训练斥候营。”
    卢成梦和白甫已经知道我要来?为何?天冲愣住,皱起眉头看着卦衣,担心这恐怕是一个陷阱。
    卦衣微微一笑:“不要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问,还是当面去问他们吧,既然你来了,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天冲道:“什么问题?”
    “放心,不会问你无法回答的,只是与轩部有关的问题。”
    天冲沉思一会儿,点头道:“好,你问。”
    “你在成为轩部统领之前就是天佑宗的‘门’主?亦或者是离开轩部之后?”
    “成为轩部统领之前。”
    “好,第二个问题,你的上一任轩部统领是谁?是否也与天佑宗有关?”
    “……”
    这个问题使天冲沉默了,他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回答:“我的上任轩部统领是皇室中人……至于是谁,无关紧要,因为他早就化成了灰,与世间事再也无关了,再者,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轩部与天佑宗之间的关系,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毫无关系。”
    “第三个问题。”卦衣竖起三根手指,“近来江中各州城发生无数惨案,惨案的死者都是大滝皇朝文武官员的家眷,有目击者说是皓月国的影者干的,天佑宗是否与这件事有关?”
    “我不知道。”天冲摇头,他的确不知道,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在卦衣这名徒弟,甚至可以说养子的面前,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气场和威信。一问一答之间就将两人现在的高低地位表‘露’无遗。
    “刺客的手法很娴熟,对各州城来去的路线也很熟悉,皓月国的影者可以做到这一步?况且……”卦衣笑了笑,“那些目击者怎么知道就是皓月国的影者?或者说,在这之前谁见过皓月国影者的穿着打扮,还是说他们将影者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与皓月国是否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与风满楼有联系,与风满楼有联系,自然就与天佑宗有联系,你身为轩部的前任统领,是否应该觉得愧疚?在风满楼屠刀下死了那么多兄弟,你却不闻不问。”
    “轩部对我来说只是过去,现在虽然你是轩部的统领,但实则你只是谋臣手中的一柄利器而已。”天冲终于想到了一句反驳的话。
    “不,我不是他手中的利器,我只是围着他转的一头畜生,我们都是畜生,唯独他不是。”卦衣说,说完手指着前方另外一个院落,“那是你住的地方,我带你前去,入夜后我领你去斥候营。”
    天冲站在那,看着背对着他的卦衣,依然在想着卦衣那句话,为什么要说他们都是畜生,唯独谋臣不是?他不知道,跟随谋臣的那些人,并不觉得自己被利用,相反认为谋臣是一座森林中的一棵树,一颗矮树,树虽矮,却有着茂密的枝叶,让这些不甘心沦为畜生的人躲在枝叶下遮风避雨。因为这些个畜生坚信,有一天这颗矮树会变成苍天大树,高耸在森林之中,保护着这片土地。
    有些人将自己跟随的主子,当做是一颗苍天大树,却不知道这颗苍天大树要成长需要他身下这些人的保护,但在‘乱’世之中,你长得太快,长得太高,太过于显眼,就算其他的畜生不会攻击你,老天爷的闪电也会劈向苍天大树的顶端,将你变成一块焦炭。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是同理。
    同样是树,同样是墙,其实却存在很大的差别。
    东陆,龙途京城,腾龙殿。
    今日,大统帝没有早朝,还在被窝中,抱着自己的妃子,实际上是自己‘奶’**‘女’人酣睡,在梦中,他拥有了数不尽的玩具,还有美食,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天下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其实说到底做不做皇帝,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有足够的玩具,和能够让自己安睡的‘床’榻。
    两名内‘侍’站在朱‘门’后,呆呆地盯着地面,虽然他们知道天佑宗大‘门’主就站在腾龙殿上,甚至随时有可能一屁股坐在那张全金的龙椅上,他们也只能当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主子本来就是悲剧中的傀儡,何况他们这些傀儡的奴隶?
    “大‘门’主,宗主来信称还有几步就可以完成最终的计划,现如今,各州城的文武官员家眷都有被刺杀的惨案发生,风满楼的人已经全数撤离了江中,几乎一个不留,先前您带来的人也在昨日返回了商地,是否应该进行下一步了?”天任跪在殿下问。
    大‘门’主盯着腾龙殿顶端那些龙纹,数着那些清晰可见的龙身鳞甲,数了好几遍都没有数清楚到底有多少片,只得作罢,低头来看着天任问:“你刚才说什么?”
    天任愣了愣,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门’主听完,‘揉’了下自己的额头道:“皓月国大军的兵马估计也快到千机城了,那个阿图里斯从皓月国大军占领北陆之后,就再也没有与我们有书信往来,殇人商业协会驻派京城的使者也已经偷偷返回,看来殇人商业协会是准备与我们决裂了,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的靠山。”
    一头‘肥’猪,担心自己被人宰杀,于是在狼的保护下逃离了猪圈,在这个过程之中发现其实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饥饿的狼群给撕得粉碎,于是找到比狼还要凶猛的老虎,并且洋洋得意,认为只要有老虎的庇护,狼就不会拿它当食物,可猪却忘记了,它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只是那些猛兽眼中美味的‘肉’块而已,绝对不可能将它转变成同伴。
    哪怕是家猪变成长有獠牙的野猪……
    “大‘门’主,我们的黄金……”天任最担心的还是天佑宗多年以来收集到的黄金,都囤积在风满楼,天佑宗的旧址里。
    “放心。”大‘门’主合上双眼,“老大那个家伙不可能将黄金让出来,况且宗主也知道怎么办,鳌战这个家伙冷酷起来,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我们只需要等在这里就可以了,另外,传一道命令,让远虎带领铁甲卫即刻赶往北陆关下,与天启军会和。”
    “是”天任大声回答道,有些兴奋,这是他最愿意做的事情,甚至巴不得大‘门’主遣他上前线。
    大‘门’主笑了:“天任,你为何要如此兴奋?”
    “回大‘门’主,我不想让那些皓月国的家伙从我们手中夺走本应该属于我们的东陆”
    “天任,东陆不是天佑宗的,是东陆百姓的,记住,取民有道。”
    天任深吸一口气,险些忘了大‘门’主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到底为了什么。
    “铁甲卫走后,让皇立圣教铁甲团驻守镇龙关,统帅更换为天心,原本的统帅耿乐归为天心的副将,好了,没什么事了,北陆关战役也快开始了,战役一旦结束,尽快将京城的百姓遣走,送往蜀南……”
    大‘门’主仿佛是累了,竟蹲坐在龙椅旁边,头靠着扶手。
    天任悄然退下,走到腾龙殿‘门’口时,回头看了看,那个被‘门’徒们称为神一样的大‘门’主,如今睡得像个孩子一样。
    原来,神也有疲倦的时候,怪不得会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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