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第两百三十四回]送命


    [第两百三十四回]送命
    纳昆的马队在距离商队十丈处停下,为首之人后方的旗手上前,高声喊道:“请商队入堡验货。”
    入堡?是要瓮中捉鳖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呀,进吧,如今不进也不行,焚皇是不可能亲自领马队出来“迎接”的,真身必定是在鹰堡之内。笛爷站定,看着旗手身后那个穿着看似像焚皇的人,青黑面具遮住他的脸部,根本看不清面容,就算能看清楚,也无法判定,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替身。
    笛爷冲身后几乎看不到头的商队挥了挥手,自己走在前方,慢慢地向鹰堡大‘门’方向走去。抬眼看去,那扇大‘门’就像是一头黑‘色’狮子的血盆大口,要将他们这五百人一口吞噬。
    鹰堡内,隐藏在暗处的强弓手,拉弓上箭,对准了鹰堡大‘门’入口,阿克苏的命令是,如果商队中有人妄动,立刻‘乱’箭‘射’杀,不用担心纳昆的马队,因为这些羽箭就算误伤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射’穿身上所穿的青黑铁甲。
    商队近百辆马车驶进鹰堡内,光是这个过程就‘花’了两个时辰,等全部马车驶进鹰堡后,大‘门’被身强力壮的武士合力推上,关押,同时两侧涌出无数手持利刃兵器的武士,将大‘门’把守住,同时阿克苏从旁边的石房中走出,来到笛爷的跟前,拱手道:“有劳了。”
    笛爷见这年轻人,当然不知道这就是大祭司阿克苏,因为此时的阿克苏换了一身江中人的衣衫,手中提了一柄长剑,俨然一副江中侠客的打扮,身后跟着两名身高巨大的纳昆武士,手中也都提着碑冥刀。
    笛爷起手还礼,淡淡地说:“请验货吧。”
    “不用了,留下马车,你们走吧。”阿克苏看着笛爷说。
    笛爷反倒是觉得奇怪了:“没有验货,便叫我们离开?至少也应该付钱吧?”
    “与商业协会的协议写得很清楚,货到之后半年付款,你难道不知道?”阿克苏说。
    笛爷当然不知道协议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其实就连马车上实际拉了多少货物,都不清楚,因为他们的任务根本就不是运送货物,那只是额外附加的东西。
    见笛爷沉默,阿克苏走近一步笑道:“我很好奇,你们从何而来?”
    笛爷不语,装作不明白阿克苏的话,摇摇头:“这位先生话中是何意?”
    “既是殇人商业协会,为何我连半个殇人都看不到,整个商队之中全是江中人,很奇怪,殇人一向很排斥外人,更不要说魂裔了,你这马车之中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我还看见有两三个魂裔在其中,想必你们不是殇人商业协会的人吧?而是他们雇佣的。”阿克苏说完,不给笛爷说话的机会,一举手,周围暗处的强弓手立刻现身,所有的羽箭都对准了商队。
    此时,先前的纳昆马队拍马慢慢行到笛爷身边来,为首之人,盯着笛爷。笛爷从面具上的双孔中看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这种情况他已经预料到,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这些纳昆人又如此直接,一场戏根本连开场都不需要,直接就演到结束。
    “我们是天佑宗雇佣的,前来刺杀焚皇。”笛爷直言不讳,听到他话的青衣男子与一同躲藏在马车下的那二十人都不由得一惊,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生怕这峡谷中其他人听不到一样。
    阿克苏长吁一口气:“天佑宗派你们来送死。”
    “不,天佑宗是派我们来送命,用我们的命来向你们传话,希望你们能够发兵北陆关。”笛爷又说。
    阿克苏笑了笑,看向身旁石房子上端的窗口……
    我站在窗口处,看着下面阿克苏和那个老者,听那个老者这样一说,我叹了口气,杀手真的没有智商吗?
    如果他所说的是实情,只需要去做,而不是说明,因为做和说明完全就是两回事。你刺杀焚皇如果付诸于行动,那么以焚皇的‘性’格,在不知原因所在的时候,必然会大怒之下发兵北陆关,因为先前我已经告诉阿克苏,风满楼、殇人商业协会、天佑宗和皓月国有干系,属于同盟,商队中隐藏着杀手,理所当然会认为是皓月国所雇佣,来一招愚蠢的“擒贼擒王”,虽然愚蠢,但很奏效。不过如果将这些话说明白,这种简单又管用的计谋就成为了一个笑话,阿克苏不笨,本就与我在商谈关于这场战役结束后,两方利益分配的问题,到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样一档子事,算什么?
    “完了,这场戏演不下去了,现在那些个杀手给自己出了个难题,进退两难,攻也是死,逃也是死,而且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我看着窗外,摇了摇头。
    手持长弓的尤幽情站在我身边,和我一样看着窗外,也点点头:“这才叫好戏。”
    我看着窗外峡谷中站着的阿克苏,阿克苏也同样看着我这个方向。
    峡谷内……
    阿克苏转过头来,又看着笛爷:“刺杀焚皇,比登天还难,不过现在焚皇就在你们身边,你可以马上动手,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错失了这个良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
    阿克苏说到这,单手握拳往下一沉,远处一支羽箭破风而来,‘射’进他与笛爷中间的地面,羽箭的箭身没入地面的石板中。
    笛爷盯着地上那支羽箭,笑了笑:“我们既然来,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每个人死都要有价值,即便是杀手,你们完不成任务,难道还能拿到酬金?拿不到酬金,你们死了又有什么用?难道一辈子就甘心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被自己人玩了,还被敌人玩?”阿克苏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一种想法,想要说服这些杀手,没有理由。
    “少废话既然被你们给识破了,那……”在笛爷身后的一名杀手冲上前,笛爷伸手想去挡住,但已经迟了,一道裂风之声从阿克苏身后传来,笛爷清楚地看到一道长形的黑影刺来,瞬间便‘洞’穿了那汉子的‘胸’膛。
    羽箭强大的冲击力将那汉子的身体掀翻,直接倒地。身体和石板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四肢一展,瞪目死去。
    “何必呢……”阿克苏盯着那汉子的尸体,“你们要是死了,真的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东陆的战局已不是从前,不需要再自己人打自己人。”
    “这位先生,我们可是杀手,杀手没有固定的主子,谁给钱,谁就是主子,主子下令杀谁,我们就得杀谁,我们是为钱活着的,没有希望……”笛爷说到“希望”的时候,背在身后的长笛吐出笛剑来。
    笛剑机关发动的声音,传进阿克苏的耳中,他略微退后一步,身后两名武士立刻闪身上前,‘抽’刀护在‘胸’前。
    笛爷并没有发动攻势,而是抬头四下看了看,看着峡谷四周那些已经‘露’头的强弓手,相当清楚只要自己一动,就立刻会被万箭穿心。
    “山雨‘玉’来……风满楼。”笛爷道,说罢向后一个翻滚,手中的笛剑径直刺向纳昆马队上为首的人,同时那人身边的旗手挥动手中的大旗,将笛爷的笛剑挡开。
    笛爷落地,喝道:“动手”
    这声“动手”似乎也对那些强弓手在下令,铺天的羽箭从四周‘射’出……
    “为什么?”阿克苏躲在两名武士的身后,看见那些杀手们纷纷中箭,大部分人连兵器都来不及‘抽’出来。
    对呀,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要来这里?”
    北陆关中,悬挂在城楼的铁笼外,岳翎炎手持火把站在那,许久后终于开口问宋先这个问题。
    宋先没有回答,依然是盘‘腿’坐在那,看着已成废墟的关内城镇,虽然入夜他什么都看不见,银白‘色’的月光只能照亮他眼前铁笼的栏杆,看起来栏杆就如房檐下的冰柱一样,只能给他带来一阵阵的寒意。
    “你难道不怕死吗?”岳翎炎又问,在他脚下还摆放着一个食盒,食盒内装有酒‘肉’。就在食盒不远处,还并排站了十个冻得浑身瑟瑟发抖的北陆百姓,如果宋先不吃这食盒中的东西,这十个百姓就会被立刻扔下城墙活活摔死。
    这只是轩竹斐下令杀死这些百姓的方式之一,第一批摔死,第二批在宋先眼前冻死,第三批砍头,第四批‘乱’矛捅死……
    岳翎炎不想再看到有无辜的百姓被杀死,所以他必须试图说服宋先吃下这些东西。
    宋先扭头,吐出一口白气:“在我们东陆有句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对你们皓月国这些人来说,这只是一句废话,会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岳翎炎提起食盒:“如果你不吃这里面的东西,他们马上就会被扔下去摔死。”
    “好玩吗?就算我吃了,他们还是会死,你们根本没有当人命是一回事。”
    “战场上,人命和那些马匹牲口的命是相同的,没有贵贱之分。”岳翎炎反驳宋先。
    此时,那十名百姓身后的轻足兵故意一把将其中一人推下了城墙,同时假装惊呼:“站稳一点行吗?你们可是贵重的玩具”
    说罢,那人哈哈大笑。
    宋先伸手拿过岳翎炎手中的食盒,岳翎炎心中一喜,心想这人终于愿意吃东西了。
    谁知,宋先打开食盒后,拿出筷子,脱手‘射’出,那双筷子径直‘射’向那名轻足兵的双眼。
    轻足兵双眼被刺瞎之后,筷尖穿过眼眶,直到后脑,一时没站稳,惨叫一声跌落下城墙去,随后听到沉闷的落地声。
    “还有筷子吗?”宋先抬眼看着惊愕的岳翎炎,“刚才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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