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阳光

 
  “这是演戏，知道吗？”庞亮像个解说员。 
  我没理他，一直埋头整理书包。他就站在旁边看着我，像这么大胆的男生，我还是第一次碰上。不过，他并不太让人讨厌。 
  整理完书包，我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班头在演戏。”他指了指门口，其实那里没有任何人了，“她进来拿走的是一把尺子，我注意过，这把尺子每天都是在抽屉里过夜，她跑进教室，可能是想观察一下你吧。” 
  “我？”这话让我吃了一惊，“她观察我干什么？” 
  “你不明白吧？”他似乎胸有成竹。 
  我摇摇头。 
  他得意地笑了笑，说：“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怎么样，有空吗？” 
  我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就说：“没空，我得走了，我妈还在外面等我呢。”说着，我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他连忙跟出来，喊道：“喂喂，没空也没关系，我们边走边谈嘛。” 
  “谈什么？”我没有减速。 
  “你不想知道今天这场超级大战的原因吗？” 
  “没兴趣。” 
  “你总该搞清楚是因谁而起吧。” 
  “谁？” 
  “你！” 
  “我？”我一惊，站住了。 
  他得意地笑了两声，说：“没想到吧？” 
  我皱着眉想了想，说：“噢，你是说我上课不该讲话，不过，这用不着你来提醒。”说完，我又快步向前走去。 
  “你慢点走，行不行？听我讲清楚，你陷入了一场帮派斗争。”他伸手拉了我一把，让我减速，然后接着说，“班头和邹文亚一向不和，可以说是死对头。不过这两派实力悬殊太大，班头几乎将所有的女生都招到她的旗下，邹文亚是个孤家寡人。在你来之前，没有女生愿意和她坐，那都是班头控制的。她每天独来独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从你来了之后，她就变了个人，每天有说有笑，和你形影不离。这自然就引起了班头的不满。” 
  “不满？” 
  “对，你如果想听，就走慢一点，走快了我说话费劲。”他干脆站着不走了，叉着腰盯着我。 
  我觉得扔下他也不算人道，就放慢脚步。 
  他两步追上来，说：“‘敌人的欢乐就是我的痛苦’。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敌人？”我很惊讶他用这么夸张的词儿。 
  “没错，邹文亚就是班头的敌人，就像老鼠和猫，猫能看着老鼠狂欢而无动于衷吗？” 
  “这好像与我无关，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邹文亚应该是老鼠，而班头是猫。 
  “你抢了班头的风头。还记得运动会上，你的百米表演吧，不仅班里炸开了锅，全校都轰动了。”他停了一下，看我有没有听，然后接着说，“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这个重磅砝码没有投靠班头，而是压到了邹文亚一边。所以，你现在的处境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了。” 
  我做梦也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心里不禁暗吸一口冷气，表面却若无其事，笑了笑，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边近乎自言自语地念着，一边举起右手在空中晃动着手指，他一思考问题就会做这个动作。 
  看着他费劲的样子，我刚想制止他，他却突然大叫一声：“想起来了！” 
  我吓了一跳，倒退一步，奇怪地盯着他。 
  他故作神秘地说：“就是为了不让你受——伤——害！”拖腔拖调，样子很滑稽。 
  我心头咯噔，感动了一下。但我不能让他看见，就装作不屑地撇了撇嘴，快步走出校门。 
  他紧追两步，说：“我说的是真话！” 
  我没再说什么，因为我已经走到妈妈的车前，刚想伸手拉前门，突然，雨林的脑袋从前排窗口伸了出来，吓我一跳。 
  雨林冲庞亮喊：“大帅哥，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兜风？”看来，她已经不恨庞亮了。 
  庞亮的目光投向我，我知道他在等我发话。我钻进车后排，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庞亮倒是个聪明人，他连忙冲雨林笑着说：“今天我没空，改天吧。”说完，他们俩就挥手道别，好像庞亮不是跟我出来的，而是来送雨林。 
  车启动很快，看得出妈妈并不喜欢这个男生。走出一段距离，妈妈说：“这是庞老板的儿子，庞老板在兰亭市富甲一方，而这种人的儿子，往往都是花花公子，你要小心。” 
  妈妈的脸一直朝着前方，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觉得这句话很伤我，就闭口不言。 
  雨林倒来了劲，说：“好呀好呀，他有钱，我们找个机会狠狠宰他一刀，如何？” 
  没有人响应，车内空气异常沉闷。幸好路程不长，很快就到站，我们钻出车门，直奔手机专柜。 
  手机琳琅满目，我的眼睛一下就花了，妈妈跟在我身边，不时地问：“看中了没有？” 
  我轻轻地摇头。雨林兴致勃勃，一会儿喊这个绝，一会儿又叫那个妙，把一个营业员带着到处乱跑。 
  后来，我被一款诺基亚手机吸引住了。它的外表乍一看很朴素，银灰色，瘦长型，但手感很好，特别是把机盖翻开，键盘设计得很清晰、美观、大方。这正是我想要的。可是，等我再看标价，差点没把舌头吓出来，天！4880元。 
  我红着脸，把手机还给营业员，刚想离开，妈妈叫住了我，说：“就这一款吧？” 
  我摇摇头，说：“算了，太贵。” 
  “只要你喜欢，从小到大，我还没买过你喜欢的东西。”妈妈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我一愣，心里顿感潮乎乎的，定了定神，说：“你买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喜欢，你从兰亭市给我带回去的玩具，至今还收藏在外婆的柜子里。” 
  妈妈没再说什么，突然冲远处的营业员喊：“开票，就这一款。”她指了指刚才我还回去的那一款。 
  雨林从另外一个柜台跑过来，手舞足蹈地说：“这一款真的很合适你，都是苗条型的。唉，要是能把这里所有的手机都买回家，多好呀！” 
  一番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买到手机之后，最兴奋的不是我，而是雨林。一路上她就抱着新手机研究功能键，一会儿设置铃声，一会儿发短信，一会儿玩游戏。反正我对这些也不太熟悉，就由她玩去吧。 
  没想到她的兴奋劲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吃完早餐，就催我走。我还有半杯牛奶没喝，她就迫不及待地提起我的书包，说：“我先到电梯口按住电梯，你快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喝完牛奶，跑到电梯口，电梯正好到。我接过书包，拍拍她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一起钻进电梯。 
  如果说买了手机，我一点都不高兴，那肯定是假话。我的内心其实和妹妹一样兴奋，我终于有自己的手机，有了手机，我就可以和兰逸联系了。自从到了兰亭市，我还没正经打电话和兰逸聊过天。家里有一部电话，可是，我每次拿起话筒，总感觉是在打别人家的电话，所以三言两语解决战斗，生怕话说多了，我会和兰逸耍脾气，让别人看了笑话。有了手机就不一样了，我可以躲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放开了和兰逸聊个天昏地暗。 
  聊天总要等到放学后。我心里暗藏着期待，一想到书包里的手机，就会生出一丝甜甜的喜悦。如果不是邹文亚，这种喜悦会一直持续下去。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正在专心看英语书，邹文亚突然捅捅我，问：“手机买了吗？” 
  我本不想理她，因为我知道班头的目光一定在注视我们了。但我不好驳她的面子，就轻轻点点头。 
  她一下兴奋起来，说：“怎么不早说？快，让我看看。” 
  我忍了一下，说：“等下课吧。” 
  “嘿，等什么呀？你如果不想看着我急死，就快给我看一眼吧。”她是一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架式。 
  我正犹豫不决，这时，救命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我情绪顿感松驰，笑着说：“好好，你别急，急出个三长两短，我可……” 
  我边说边伸手到书包里摸，摸索了两下，就突然停住了。因为我发现手机不在了。我心里一紧，冷汗就顺着背淌了下来。我连忙把书包提出来，将里面的书全部翻出来放到桌上。天啦！什么也没有！ 
  邹文亚一直盯着我，不停地问：“怎么了？不在了？是不是放在家里了？” 
  我肯定地摇摇头，因为手机昨晚充了电，早上我才抽掉，然后放进了书包里。千真万确。 
  邹文亚还在问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见，胡乱收拾书本，提着书包冲出教室。我要去找我唯一可以求助的人，雨林，她也许能帮我想起手机放在哪里。 
  十一、 不许在电话里哭 
  吴弦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将嘴唇向我更紧地贴过来。我感觉他的胡子扎到了我的嘴唇，想避，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我知道雨林想看什么了，于是，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以前，我从不轻易跨进雨林的校园，即使约她回家，也是在校门外等。今天我却一刻也不能等，一阵风冲进她的校园，直奔她的教室。 
  远远的，我就看见雨林的教室里有人往外走，看来早就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