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阴盗阳

第一百五十章:鬼墓(后)


有财撸起袖子,歪着头伸手去够,突然绽露出灿烂笑容:“哈哈,摸着了!”
    有财艰难地摸出第三块,再也摸不着了。福庆从衣服上撕了一小截布,点着火丢进洞里,借着一闪而过的火光,他依稀看见了里面的布局。这个狭小空间的下部似乎还堆着很多金砖!但他们都拿不到了!
    略一沉思,福庆说:“继续推这个棺材。”
    棺材果然还可以推动,当铁链转了第五匝的时候,刚才摸金的孔眼下面,果然又露出一个洞来,两人兴奋地叫了一声。抽空下面的金砖,上面的就会落下来,这一次他们一口气摸出了十五块金砖!
    “继续!”福庆坚定地说。
    两人接着推,当铁链转到第十匝的时候,机关再也不能动了,似乎是到底了。
    这一次的收获是二十九块!
    看着满地的金砖,有财一直在傻笑,福庆也激动得不知所以,一手抓着一块金砖往脸上摩擦,体会着冰凉又真实的质感。
    “哥,这不是做梦吧!”
    “不是,不是,我们发财了!”
    两个人兴奋得大吼大叫。兴奋过后,两个人收拾一下准备上去。但当他看向出口处时,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随着地面的下沉,出口升到了无法触及的高度!不知不觉,整个墓室已经沉降了大约四米多,那个甬道的出口,对他们来说成了高高在上的“天窗”。
    “哥,快把棺材反着推啊。”
    他们试了一下,根本没用……意识到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两人只能坐在那里,眼睁睁地仰视着甬道透进来的一点点光线,这四米的距离对两人来说,是无法越过的天堑。
    两个人相互埋怨,不过埋怨毕竟不顶事,吵累之后,福庆想起来他们还有麻绳,便把麻绳拴在镐头上,努力向上抛投,可麻绳的长度根本不够……
    随着日光的转向,甬道的光线渐渐小了下去,这时灯火已经只剩下黄豆大,一旦熄灭,这里就只剩下不见五指的黑暗了。
    这样抱头等死终究不是办法,福庆看着那四十来块金砖发呆,突然,他眼神一亮:搭起这四十来块金砖,在甬道的正下方层层叠叠地码起来,然后站在上面朝上面伸出手。可是还差一个人的高度呢……
    等一下,两个人叠罗汉不就可以出去了吗?只要有一个人出去了,另外一个人就有救了!
    他把正在睡觉的有财叫起来:“我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把这个办法一说,有财兴奋起来,两人说干就干。福庆踩着金砖,让有财踩着他的肩膀,两人贴着墙颤巍巍地叠起罗汉来,有财很兴奋地说:“够着了!”
    可够是够着了,有财依旧上不去。福庆双手抓住有财的脚踝,一咬牙,一使劲,把有财往上一送,有财的重量突然轻了许多,显然是攀住了甬道的边,缘。
    “可以了,可以了!”有财喊道。
    “你小心点爬,爬出去记得来救我。”福庆关照一声。
    “晓得!”
    有财的身体慢慢消失在边缘,就在福庆刚刚松了一口气时,只听见上面传来“哎呀”一声,有财“哧溜”一声从倾斜的甬道中滑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身上有很多血,不对,不是血,是鸡血苔!
    这个本来就倾斜三十度的甬道,不知何时长满了鸡血苔,变得滑溜无比,人根本就无法爬出去!在渐渐熄灭的灯光中,死亡的绝望像黑暗一样笼罩在福庆的心头。
    有财摔断了一只胳膊,肋骨也断了几根,躺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哭,福庆坐在那里,像死人一样沉默。
    绝望让他异常清醒,他似乎明白了整个机关的布局。
    除了下沉的墓室地面,积水也是重要的一环,他记得最后一次摸金砖的时候,并没有摸到里面有积水。按常识来说,水往低处流,积水应该会积在那个狭小的空间中,但是最下面一层金砖却没有泡在水中。
    答案似乎是积水被墙壁吸进去了,这个墓室的后面,似乎有一层像海绵一样的石头,可以把积水吸收进去,就好像一端搭在脸盆里的毛巾会渐渐把水吸上去,然后甬道里就会快速长出滑溜溜的鸡血苔。就算他们只摸第一层金砖,想爬出去也会滑下来。
    转动那个棺材的时候,死亡就已经注定了!有财边哭边说:“哥,哥,我不想死啊!”福庆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两人不停地睡着又惊醒,哭一场,或者相互埋怨,或者开始回忆自己平淡的人生。
    第二天,两人已经又饿又渴,有财醒来之后照例大哭了一顿,然后又躺下了,摔断的肩膀让他开始发烧,身体烧得像火炭一样,半昏迷的他一直在嚷着“水”。
    福庆咬咬牙站起来,把衣服脱下,在里面尿了一泡尿,然后挤给他喝。喝到这“水”的时候,有财咳了起来,直说“好难喝”!
    “忍一忍吧。”
    福庆沉默地坐回墙边,腹中的饥饿再也无法忍受,他抠下墙上的鸡血苔来吃,这些鸡血苔因为失去了水气的滋润,已经开始干枯了。
    这是个重大发现,福庆一激灵从地上跳起来,对有财说:“我们有救了!鸡血苔没那么滑溜了,可以出去了!”“真的吗?”
    他把有财拽起来,又拾起一块金砖贴到他脸上鼓劲道:“有财,只要爬出去,我们就是整个临潼最有钱的人!我们睡最好看的婆姨,吃最高档的酒菜,住最敞亮的房子。这样的日子爽不爽?”
    “爽!”有财突然狠狠一点头,黑暗里看不见他的眼神,但从他的语气中也能想象,一定是炯炯有神的。
    “好!”福庆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我们上!”
    这次还是福庆当人梯,为了保险起见,福庆让有财带上镐头,用麻绳紧紧拴在腰上。两人顺利地叠起罗汉,福庆把有财送上去,眼看着他乱蹬的双腿从甬道口的一点微光中消失了。
    听着镐头一声声凿进砖缝的声音,福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有财“哎呀”一声向下滑动,然后一声铿锵有力的凿击声中止了滑行的声音,有财像发狠似的呐喊道:“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有财的求生欲更加强大,他坚定地,一下一下地凿进砖缝。
    他一点点从这个深渊中爬出去,当逃出生天的一刻,他跪在地上张开双手仰天呼唤,好像要拥抱整个世界。
    “有财,上去了吗?”
    “哥,我马上就去找人救你。”
    说罢,他转身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他已经被这一天的病痛和饥饿折磨得不像人样,他面色蜡黄,嘴唇裂开,眼里都是血丝,而且破烂的衣服又脏又臭,阳光刺得他眼花,让他不得不眯着眼,因为肋骨骨折,他只能弓着腰走路,形同一个憔悴的乞丐。
    高烧更是让他想倒下睡觉,但是一想到那四十多块沉甸甸的金砖,他就强打起精神继续前进。就在这时,山坡上突然出现一只全身乌黑的羊,冷冷地看着他,有财和这只诡异的羊对视着,突然想起来之前就是这只羊把他们带进那死亡的陷阱中。
    但是现在,他从陷阱中逃了,出来,而且还将得到大把的金子,有财指着这只羊大笑,如同一个笑到最后的大赢家。
    就在这时,这只黑羊四蹄一弯,轻盈地跳进草丛里不见了,然后山坡的彼端,传来潮水一样的呐喊声:“烧死那个妖怪!”
    黑压压的人群出现在山坡上,数百双眼睛同时发现了形容枯槁的有财。众人愣了一下,眼前出现的这个脏兮兮的人和刚才他们正在追赶的黑羊有什么联系?在他们朴素的世界观里很快就有了感性的联系,然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是他,打死这只旱魃!”人群像山洪暴发一样朝着有财压顶而来。
    “等……等一下,我是有财,我是卫有财啊!”
    他的声音淹没在震天动地的呼喊中,最后有财被暴雨般的拳头和棍棒打倒在地,在乱踢的腿脚间,他双眼中刚刚燃烧起的希望渐渐熄灭,最后变成一团死灰,连同呼吸心跳,一起消逝殆尽。
    2002年,一个考古队在关中地区发现了一座朝代不明的古墓,这座墓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一个实习生问起带队的陈励勤教授:“陈教授,我发现这个墓好像不是用来葬人的,它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邪神崇拜的场所,至于为什么修成墓的样子,得发掘结果出来才知道。”
    “那这个墓是用来崇拜哪个神的?”
    “从墙上的壁画看,应该是崇拜鬼母的。鬼母是万鬼之母,传说中她把鬼吃进肚子里,再生下来,变成自己的奴隶……对了,在鬼母身边,通常有一只黑羊伴随她左右,把游魂野鬼带到鬼母那里。”
    考古队发现这座墓的四周有很多怪模怪样的骷髅骨,显然是用来祭祀鬼母的牺牲者。奇怪的是,地上找到的破衣破碗居然来自不同的年代,其中有一盏产自民国时期的煤油灯。这墓本身已经封闭了相当久,那么这些人是怎么被弄进来的,真是一个未解之谜!
    思索这种种问题的时候,突然有个学生嚷着:“我发现金子了!”
    “金子?拿过来我看看。”陈教授说。
    他检查了一下这块“金子”,结果发现只是铅块,外面涂了一层非常像金子的颜料,这样的假金子,在墓穴里还有很多。
    陈教授叼起烟斗“噗噗”地抽起来,看来未解之谜又添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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