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让我们泪流满面

庞文博一说话，就更伤心了。 
  “没有办法？为什么会没有办法？难道有人逼你这么做不成？”周宇不解。 
  “没有人逼我，我是实在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啊！” 
  “为什么啊？你说啊！”周宇说。 
  庞文博抹了一把泪，他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庞文博说：“周宇，我知道，今天我做了这样的事，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庞文博完了，我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周宇，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周宇点点头，静静地听着。 
  庞文博说：“周宇你还记得吗，前段日子我有两天没在学校里？” 
  “记得，我当然记得。我还问过李老师，李老师说你请假了。”周宇说。 
  “那两天我回家了，我是被我们村的人叫回家的。你知道吗？我妈她病了，不是一般的病。她的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说到这里，庞文博又有些哽咽了，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来。 
  “什么？瘤子？很严重吗？” 
  庞文博含泪点点头，庞文博说：“我妈这人太不容易了，为了供我和我妹妹上学，她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她是个小贩，夏天卖冰棍，冬天卖烤地瓜，也卖过煎饼果子。麻花。水果……总之只要能够挣钱，她都卖过。很多人都看不起小贩，觉得他们没文化，动不动还缺斤短两。但是周宇，我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我妈，她硬是靠着一个小破三轮，和我爸俩人供出了我和我妹妹的学费。 
  “三年前，我妈像以往一样去赶集，可谁也没有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她出事了，她被一辆汽车给刮倒了，连人带三轮掉进了沟里。她摔得很重，开车的司机却停也没停就跑了。后来我妈是被我们同村的人发现送到医院的…… 
  “对不起周宇，我说这话可能让你觉得不能理解，好像跟我妈这次的病没有什么关系。你别着急，我马上就要说到我妈的病了……就在前几天，我妈在干活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晕倒了。醒来之后，我妈的右眼就开始模糊，看不清东西了。我爸就逼着她到县医院去做了个检查，没想到这一查，在她的左脑中竟然发现了一个直径五厘米左右的瘤子，医生说我妈的病可能是和三年前被撞那次有关，那次没有彻底治疗，大脑里面有块小血块，如今血块发展大了，压迫到视神经。医生还说，如过不及时切除这个瘤子，不但两只眼睛会渐渐失明，说不准哪天还会危及生命……你知道吗周宇？当时我一听这话就懵了。我妈她这辈子没享过啥福，眼看着他的儿子快考上大学了，她快要熬出头了，她又得了这样的病。所以我着急啊，周宇！”庞文博泣不成声了。 
  周宇拍拍庞文博的肩，他没想到庞文博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周宇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医生说我妈这病必须动手术，动手术可能也有危险，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但你知道吗周宇，动手术需要花将近4万块钱啊！4万块！周宇，我长这么大，连4千块钱什么样都没见过。我们家上哪里去弄这4万块钱啊？我妈听说要花这么多钱，说什么也不动手术。我妈对我说：”文博，妈不动手术，动手术花那么多钱干啥？妈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妈不怕，妈看不见啊，还能用手摸你的脸，就是你将来长大了，工作了，妈用手一摸，照样还能认出你来。妈就是瞎了，也能摸索着给你们爷仨做饭，也能摸索着编筐挣钱。“周宇，你知道吗？我当时听了我妈说这话，我的心里就跟刀割似的。我甚至连去抢钱的念头都有了。但是我能吗？我不能啊，我要是真的那样做了，我就再也对不起我爸妈了，他们把我养这么大就算白养了。”庞文博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周宇的眼睛湿润了。 
  庞文博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继续说：“后来，我就迫使自己静下心来，我知道，我妈的眼睛我是没办法帮她治了，4万块钱呐周宇，就是把我们家都卖了也不值4万啊！所以，我就想在我妈失明之前，能帮她实现她最大的一个心愿。” 
  “心愿？什么心愿？”周宇问。 
  “我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去趟北京，去亲眼看看天安门。她一辈子没走出过咱们的大山，只是从画上看到过天安门，她很想能够亲眼看看，真实的天安门到底是什么样子，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一个梦想。我记得我上初三那年，我曾跟我妈说过，我说：”妈，等我大学毕了业，挣了钱，我一定第一个就带你去北京，让你亲眼看看天安门。“一直以来，这个心愿一直埋在我的心底，我一直深深地记着。可是，没想到我妈她却等不到这一天了……周宇，我着急啊，我妈能看见这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啊！” 
  庞文博又哭了，哭的很伤心。庞文博边哭边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去北京，俩人来回最少也要800块钱，可我上哪儿去弄这800块钱？我想来想去只能去偷啊！我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帮我妈治眼睛，我不能再让她的这个心愿也变成永远的遗憾啊！要是那样，我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的！周宇，我知道不管怎样，我都不该去偷，我对不起我妈，我把她的脸都给丢尽了，我……我没脸活了啊！” 
  庞文博号啕大哭起来。 
  周宇也早已是泪流满面了。周宇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一时间，周宇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庞文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庞文博的肩膀。 
  周宇抹了一把泪水，说：“放心，文博，我发誓，今天发生的事情，咱们学校除了你。我。小卫，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了……文博，你是一个大孝子，我佩服你……你放心，我和小卫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庞文博又哭了，哭得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周宇拍了拍庞文博的肩膀，喃喃地说：“放心吧，文博，你母亲的事情我不会不管的……” 
  吃晚饭的时候，周宇悄悄地把董小卫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事情的前后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听得董小卫也流下了眼泪。 
  最后，周宇说：“小卫，无论如何，白天集上的事情，你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在咱们学校里就你我俩人知道，不要对别人讲，知道吗？” 
  董小卫抹了抹眼泪，一拍胸脯，说：“周宇你放心，我董小卫虽说平时嘴有些碎，但这事你放心，我要是说出去半个字，我董小卫就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走路被摔死……” 
  周宇打断了董小卫的话：“别说的那么严重。” 
  董小卫说：“我真没有想到庞文博这么不容易……周宇，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帮帮他？帮他实现这个心愿？” 
  “没错，我一定要帮他，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周宇望着远处，胸有成竹地说。 
  最后一节晚自习快要下课的时候，周宇给庞文博写了张小纸条，让庞文博下课后留一下，他有重要事情对他说。 
  当教室里只剩下周宇和庞文博两个人的时候，周宇走到庞文博的身边坐下，把一个信封放到了庞文博的桌上。 
  那信封鼓鼓囊囊的，庞文博很纳闷，问周宇：“这是什么？” 
  周宇没有直接回答庞文博的问题，周宇说：“庞文博，听了你中午讲的事情，我心里很为你难过，我帮不上你太大的忙。这信封里是800块钱，我攒了两年了，是我平时省吃俭用和写作赚的稿费，你先拿去用。” 
  庞文博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周宇，这钱我不能要。你的钱来的不容易，我说什么也不能拿！” 
  “拿着！”周宇几乎是命令道。“现在是时间不等人，明天你就请个假，陪你母亲一起去北京。我钱也不多，再大的忙我也帮不上了。你是个孝子，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我也觉得很值了。” 
  “周宇！”庞文博一下子泪流满面。“我庞文博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说什么，也没法报答你，你……你就让我给你磕个头吧！” 
  说着，庞文博“咕咚”一下跪在地上。 
  “你干什么庞文博？！”周宇一把拉住庞文博。“你……你快给我起来！别让人看见了。” 
  周宇死拉硬拽把庞文博拉了起来。 
  庞文博擦干眼泪。 
  “谢谢你周宇，这钱我先借你的，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你的这份情意，我庞文博一辈子记在心里了。” 
  庞文博说的很动情，眼泪差一点又掉下来。 
  周宇紧紧握着庞文博的手。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这么紧紧地握着，良久，良久。 
  第二天，庞文博一大早就跟李正南请假回家了。整整一天，周宇都在惦记着庞文博。吃午饭的时候，周宇对董小卫说：“庞文博他们这会应该在火车站了吧？”下午第一节课之前，周宇又嘟哝到：“如果顺利，这会儿庞文博和他娘应该在火车上了。” 
  董小卫说：“周宇，我看你快迷道了，比拿自己的事情都上心。” 
  然而让周宇没有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庞文博竟然又回来了，回来后的庞文博把周宇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钱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周宇。 
  周宇很纳闷，问：“怎么了？” 
  庞文博的眼泪一下子又下来了。 
  “我妈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她说天安门看不看都无所谓了，我怎么劝她都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