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让我们泪流满面

 
  周宇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扁担，他的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了。周宇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时地往下淌着。 
  周宇把牙根咬的咯咯响，他坚持着，好不容易走进家门。 
  周宇脸上的汗更多了，他硬是挺着把桶提起来，往缸里倒水。第一桶水倒了进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一失手，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爹正坐在里屋的炕上看电视，听到了桶落地的声音后爹心里顿时惊了一下。爹轻轻地喊了一声：“小宇？” 
  周宇没有回应。 
  爹有些发慌，接连又喊几声。 
  外屋传来了周宇一声声痛苦的“哎吆”声。 
  爹彻底慌了，他急急忙忙拿拐下炕，来到外屋。 
  周宇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一连痛苦。 
  爹扯开嗓子大声喊到：“小宇！小宇……来……来人呐！”  
                  
第二十三章
1
  周宇不知道自己在疼痛中煎熬了多久，后来，他就迷迷糊糊地失去了知觉。等他渐渐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周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娘就坐在病床前，周宇一睁眼就看到了娘，周宇便朝娘咧咧嘴，笑了笑。
  周宇声音虚弱地叫了一声：“娘……”
  娘见周宇醒了，很激动，娘立刻抓住周宇的手，说：“娘在这儿。”
  周宇又叫了一声：“娘……”
  娘心疼地问：“疼么？”
  周宇摇摇头。
  娘的眼睛有些湿润：“疼就喊出来，没事的，啊？”
  周宇点点头，又说：“娘……”
  娘问：“有事么？”
  周宇说话很缓慢，周宇问他娘：“医生说啥了？”
  “医生说你没事，是急性阑尾炎，刚刚已经做过手术了。”
  周宇“噢”了一声，顿时眼中便有了泪，周宇说：“你知道么娘，一进医院，我就害怕了。”
  娘说：“怕啥？有娘在你身边，你怕啥？”
  周宇说：“我一路就想啊，我得的这是啥病啊？可千万别是癌症啥的……咱家穷，得不起这病……要真得了的话我就把咱家给祸害惨了，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
  “傻孩子，你咋净说傻话？”娘别过去脸，抹了一把脸，说：“别胡思乱想了，啊？”
  娘给周宇擦掉眼角的泪水，说：“别说不是那样，就算是，娘啊，啥时候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娘抽了一下鼻子，说：“我和你爹，成天拼死拼活的图啥？啊？娘这一辈子的希望都挂在你身上啊！”
  周宇的眼角又湿润了。
  娘强忍住泪笑了笑，说：“好了好了，别哭了，让人笑话。”
  周宇说：“娘，这次做手术得花不少钱吧？”
  娘说：“你操那心干啥？”
  周宇问：“娘，我带回家的钱够了么？”
  娘说：“够了，足够用。”
  周宇的眼泪就流出来了，说：“娘……我觉得我病的真不是时候，我要是工作以后病也好啊，那时侯咱肯定就有钱了，也就不怕这点小病了。”
  娘给周宇擦着泪，说：“这孩子，咋就不想一点好的呢？”
  周宇说：“娘，我就是觉得这心里挺对不住咱家的。”
  娘说：“怎么会对不住咱家呢？别胡思乱想，啊？”
  周宇说：“你看我这一病，钱都折腾进去了，咱家好几年又看不上彩电了，村里人又要笑话咱了。”
  娘说：“笑话啥？娘就觉得那黑白电视比彩电好，那彩电娘一看头就晕。”
  周宇心酸地笑笑，说：“娘你就爱糊弄人。”
  娘也笑了笑。
  周宇不说了，眼角湿湿的，但他忍住不让泪滑下来。
  娘说：“好了，不说了，来，喝点水润润嗓，看把你嘴给干的。”
  娘慢慢地扶着周宇喝了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了。
  就在娘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周宇突然间发现娘的头上已布满了银丝，而且脸上的皱纹也一堆一堆了。
  周宇的心里忽然间又难受起来。
  周宇突然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慨，他知道：娘老了！
  周宇的鼻子突然又酸了起来，周宇不由地叫了声：“娘！”
  娘问：“又怎么了？”
  “没什么，娘……”周宇喃喃地说。“娘你能低低头吗？”
  娘有些疑惑，也许，她有些不明白周宇到底想干什么，但她依然慢慢地低下了头。
  周宇双手轻轻地抚动着娘的头发，本来，他是想为娘拔一拔掉头上的白发的，但他却发现娘头上的白发根本就是拔不完的。
  周宇的双手就像凝固了似的，不动了。
  周宇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娘你忘了没？”周宇说：“我四五岁的时候，特调皮，冬天的时候，咱家不是冻了猪皮冻么，你把猪皮冻放在厢屋里，用箅子盖着，我要去拿鞭炮，够不着，就踩着箅子够，可箅子哪擎得住我的重量啊？我的两只脚就一下子踩进了猪皮冻里……你和爹都没打我，但那一年，咱们家吃的猪皮冻净是沙子，都是我的鞋底上的沙子。你记得不记得？”
  娘笑了笑，说：“娘咋会不记得呢？娘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周宇说：“我老觉得这些事情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似的，那时娘你多年轻、多好看啊？可是一眨眼，娘你就老了。”
  周宇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了。
  娘也有些动情，娘叹了口气，说：“人啊，哪有说不变老的？但娘看着你一天天有出息，娘一点都不后悔。”
  周宇说：“娘你还记不记得前几个月，正月初三的时候，咱们家一块到外公家去，我大姨家的姐姐也去了，你看到我姐姐的红大衣很好看，就拿起来穿了穿……大姨家的姐姐身材很好，但她的大衣你怎么也穿不上去……你知道吗娘？当时我看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当时就想，娘老了，娘连好看的红大衣都穿不下了……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想娘年轻时一定也很苗条，穿着红大衣一定比姐姐更好看……”
  娘沉默了，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周宇任凭眼泪肆意地流，周宇说：“我觉得自己似乎每天都在犯罪，吞噬着你们的心血，要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那么累，你也就不会老得那么快了。”
  “别这么说……”娘抹了抹眼睛，说：“娘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看着你能平平安安长大，一天天进步，考上大学，娘啊，就心满意足了，娘就算苦也是值得的，你懂么？”
  周宇点点头，但却怎么也止不住肆意的泪水。
  娘抹了抹眼睛，笑笑说：“好了，不哭了，快擦擦眼泪，啊？待会护士来查房，看见了要笑话你了。”
  娘拿过毛巾，帮周宇擦干了眼泪。
  娘给周宇盖好毯子，说：“好了，不说了，好好躺着，再睡会觉吧！”
2
  一个周后的下午，周宇出院了。
  这是一个清爽的日子，上午的时候，天刚下过一场小雨，但还没到中午，太阳就出来了，温度正好不冷也不热。
  周宇和娘一起走出县医院的大门。
  从医院到汽车站有两里多地。一出门，娘就开口了，娘说周宇刚刚康复，不能太劳累，因此说什么也要给周宇打个三轮车。而周宇怕花钱，执意不用，周宇对娘说，反正也没急事，慢慢走一走，在医院憋了一个周了，走走路，正好还能锻炼锻炼身体。
  娘争了一会儿，终于拗不过周宇，就同意了。
  娘和周宇慢慢地走在去汽车站的路上。
  走了没多久，周宇的额头上便有了汗水。
  娘侧脸一看，正好就看到了周宇满脸的汗水。娘顿时就有些心疼起来，娘抬头看了看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个石凳，娘于是就跟周宇提议，说歇一歇再走吧！周宇也看到了石凳，就点了点头，和娘一块走到石凳前坐下了。
  坐在石凳上，周宇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周宇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他发现自己和娘坐的地方正好是一家夜总会的门前，那是一家看起来似乎很有规模的夜总会，门头装修很豪华，跟皇帝的宫殿似的，富丽堂皇。
  周宇看着夜总会的门头，那一刻，他突然间想到了死去的王晓萌，一时间，周宇的心里感慨万千。
  感慨了一会儿，周宇决定和娘继续往前走，然而，就在他站起身来要走的时候，他的视线里突然间闪过了一个身影，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只见那身影突然推开了夜总会紧闭的大门，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抹着浓浓化妆品的时髦女孩，她一边打着手机一边朝周宇这面走来。周宇仔细一看，那人竟是刘晶晶！
  周宇顿时心中猛地一震，随后便脱口喊了一声：“刘晶晶！”
  刘晶晶之前显然没有注意到周宇，所以，当她听到周宇喊她名字的时候，她突然间愣了一下，当她抬起头，碰到周宇目光的时候，她彻底地惊呆了。
  刘晶晶于是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地把手机合上了。
  周宇看了看娘，娘正奇怪地打量着刘晶晶。
  周宇对娘说：“娘，你一个人先往汽车站走着，到站以后先买票等我，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我过去跟她说几句话，最多十五分钟，好吗？”
  娘再一次看了看刘晶晶，然后便点点头，说：“行，你们聊吧，娘先去汽车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