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的欠片

第75章



    艾因从未像如今这般更加想要力量。
    当珠纪醒过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垂挂下来的吊灯,是外婆家中珠纪房里的东西。
    她现在躺卧的地方,正是原本以为不会再回来的自己房间里。
    她坐起身子,环顾房内四周。
    (这是……结界?)
    四面八方都布着结界,紧密到靠珠纪的能力根本就无法破解。
    「……大概是外婆设下的吧。」
    珠纪摇了一下脑袋,回想失去意识前的事。
    搁在棉被上的手,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小狐。」
    真高兴不是只有自己孤单一个人。
    「小狐,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在那之后过了多久?」
    尾先狐小小的咪了一声,像是在抱怨说它又不会讲话。
    珠纪对尾先狐回以一笑,看看时钟,已经过中午了。
    (在森林里迷路了大约一天半,之后在学校待了一晚,又跑去那间洋房——而现在外面是大白天。)
    也就是说,她整整逃了三天。
    拓磨在洋房昏倒后,自己也跟着昏了过去,后来就不复记忆了。
    毕竟这几天只有在学校睡过几个小时,身体早就累坏了。
    现在刚睡醒感觉也不是很舒服,脑袋里面阵阵刺痛,像是有人在敲一样。
    (拓磨……拓磨他怎么了……?)
    这几天朝夕相伴、答应不再分开的拓磨,现在却不在珠纪身边。
    大概是被软禁——不,监禁在别的地方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鬼斩丸没有被封印起来吗?)
    关于鬼斩丸,应该不必再去担心了才对呀。那股进入拓磨身体里的力量已经被他压抑,也能够控制住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外婆会……?)
    忽然,纸门静静地拉开了。看不见的结界咻地开启入口,只见一人走进房间之中。
    「身体有没有好一点?」珠纪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外婆。「……外婆……为什么?」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不懂外婆为何要把他们抓回来分开囚禁。
    「珠纪,你听我说,封印并没有完成。」
    外婆的声音很温和,隐约中听起来颇疲倦的样子。
    「不会……不会的!我在梦里见过了,见到以前的玉依姬是怎么封印力量的,那是鬼斩丸还没被称为鬼斩丸时的事!」
    她的声音渐渐激昂了起来。
    「我也照着那个方法做了呀!那样应该就能封印了呀!」
    「鬼斩丸的力量存在于这个世上,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珠纪。」
    外婆沉稳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绕梁许久而不散。
    在珠纪的耳里听起来,简直就象征着玉依渊远流长的历史一般。
    「现在众神也平息了,表面看起来像是恢复了和平。不过,进入拓磨体内的那个危险的力量以后会对世上带来多少影响——这点没有任何文献有记载。」
    「……可是拓磨他……」
    「拓磨已经和鬼斩丸的力量完全融合了,这么一来,天晓得拓磨的身上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听见这句话,珠纪顿时倒抽一口气。
    「在那间洋房里,我们找回了被抢走的宝器,只要有五件宝器和你就能把复活的鬼斩丸再度封印起来,只不过……你要有所觉悟才行。」
    (……觉悟……是指什么?)
    疲累至极的脑袋,一时之间推敲不出这句话的意思。
    因此,她想先问最想知道的事情。
    「……拓磨人呢?」
    对于珠纪的询问,外婆和蔼地点点头,并且露出令珠纪十分怀念、过去她所最爱的笑容。
    (真希望一切只是梦……虽然是不可能的。)
    「他很好,你可以放心。」
    珠纪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外婆见到她的神情轻轻地说道:
    「……你现在精神不好,我找你谈这些事可能太早了一点。过阵子我再来好了,等你的心情能够比较稳定的时候我们再谈。」
    外婆只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珠纪发着呆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飘着淡淡的白云。
    房里与房外都非常安静。
    不过,麻木的思绪渐渐被暗灰色的心情所渲染,这种犹如乌云般的感觉若要给它一个称呼,或许「不安」就是最适当的形容词吧。
    因为她明白了外婆所说的『觉悟』是什么意思。
    『封印的仪式』——那恐怕也意味着「珠纪身为玉依姬的死期」。
    可是很奇妙的,珠纪的心情却十分平静,如果那样能救拓磨的话,死又有什么可怕。
    「……拓磨,你现在好吗?还会不会不舒服?是不是没事了?」
    望着遥远的天空,珠纪喃喃地自言自语。
    「我好像还是非死不可才行呢,拓磨,这下大概又要被你骂了吧——可是没关系,如果这样可以让你从鬼斩丸的束缚解脱,我完全不介意。」
    她忽然感觉衣角被拉了一下,低头看去,原来是尾先狐咬住衣角在拉扯。
    尾先狐直盯着珠纪瞧,眼神带着悲伤。
    「怎么了?小狐。」
    「咪——……咪——……」
    像是在安慰珠纪似的,它小小的身躯不断在脚边来回磨蹭。
    一受到体贴的关心,软弱的心境就被引出来了。
    「……我没事,小狐,你别担心……」虽然嘴里这么说,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啊,讨厌……)珠纪想擦眼泪,伸手到口袋找手帕,指尖却意外碰到一片硬物。
    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笨蛋想事情,越想越呆』——看起来像是男孩子的字迹,写着这样的一句话。当时在教室被拓磨丢纸条的回忆,骤然唤醒。
    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脸颊。珠纪紧握纸条泫然呜咽。
    「……拓磨……」
    「咪——!咪——咪——!」尾先狐反常地叫个不停。
    「嗯?小狐,怎么了?对不起,我老是一直在哭。」珠纪抱起尾先狐看着它。忽然有一股温暖的意念流进了心中。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那股意念彷佛在如此说着。
    『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
    在又大又圆的蓝眼珠注视下,珠纪不自觉的吐露出心声。
    「……我想见拓磨。」
    其实那只是小声到像蚊子叫,连自言自语都算不上的一句话。
    (是呀!我只有这个愿望,我想去找拓磨,和他说说话——我好想看拓磨笑,看他生气,看他不好意思的样子。)
    只要能感受到拓磨的温柔,那样就够幸福了。
    尾先狐突然跳离珠纪的手,灵巧地翻身落地,在珠纪面前恭恭敬敬地垂着头。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骑士宣誓忠诚似的。
    「小狐?……呃?咦……?」
    浓浓的睡意急袭而至。
    困到连眼皮都重到打不开,于是,珠纪就这么陷入深沉宁静的黑暗中。
    ◆
    那种黑暗并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反而充满了柔和、体贴的感觉。
    有种奇妙的怀念感,以及非常熟悉的温度。
    珠纪睁大了眼睛到处张望。
    (这里是哪里?是仓库吗……?可是……)
    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感觉十分巨大。
    头忽然被人摸了一下,珠纪大惊回头,见到的竟是拓磨。
    (拓磨……!)
    呼唤的名字脱口而出,但喉咙发出来的却是「咪——」的声音。
    (呃,为什么……)
    「怎么了,斩九浪?」被这么一叫她才想起来,那是以前拓磨给尾先狐取的名字。
    (难道我是在小狐的身体里面?)
    一这么想,就可以理解周围环境变大变高是为什么了。
    (拓磨也变好大……连他的手也是。)被这样摸着头,有一种好像有点痒、但也很舒服的奇特感觉。
    (小狐,是你把身体借给我的吗?谢谢,谢谢你帮我实现愿望。)
    珠纪对尾先狐心存感激,痴痴地望向拓磨。午后温暖的阳光射入仓库之中,照耀出迎空飞舞的淡淡尘埃。
    拓磨的脸上,尽是仿佛有着满心烦恼却又大彻大悟的表情。
    「斩九浪,你不去陪着她没关系吗?」
    拓磨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拓磨真是的,在我背后这样偷偷叫小狐……)
    珠纪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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