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苑书剑

第52章


  于是如燕月、纪珠、纪侠,邓家化鹏、蒙古喜王爷、小红、小绿、喜萱、楚莲、小晴、纪玉、杨家女神童颂花,李家小姐忆蕙、牡丹花畹君,小姑娘楚菊、楚樱,他们都不过上桃花榭敷衍应酬一下就赶来白芙院淘气。
  喜事要靠年轻人捧场,所以这边反要比桃花榭热闹些,因此这边的一对新郎新娘,也要比那边的两对新娘新郎多受罪些。
  □□    □□    □□    □□第二天十四,凡是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或是挂个名儿的胡吹花门徒,他们凑份儿排定这一天为吹花暖寿。
  吹花这天不出门,跟傅侯小雕,二夫人杨吉墀坐在家里陪客品茗聊天。
  掌灯时光,紫薇轩大敞厅上,由地下起一直排到大横案,雁翅般燃着百十来对寿烛,徒儿们捉对成双登堂拜寿。
  平辈里只有小孟起郭龙珠年纪比吹花小一岁,他算盟弟,也要来给姊姊点烛磕头。
  小辈中唯独小翠,吹花对她像对龙珠一样接受她半礼,因为她也算是法明大和尚徒弟。
  这当儿大厅上非常肃静,只听得一阵阵环佩铿锵,裙裾悉率,起落跪拜和轻轻说,浅浅笑,柔和的,甜密的谦让声音。
  这班小辈行过礼退在一边,平辈的爷们,郭阿带、杨吉庭、赵振纲、马松、邓蛟邓鳅、陈阿强、阿壮、崔巍、燕达。
  娘们是新绿、眉姑、楚云、白玉、繁青、海恰、海悦、燕达的夫人和邓鳅的太太,他们一哄向前,大伙儿围着寿母贺喜。
  他们可不比小辈那么拘谨,单是繁青,眉姑两张嘴,就不晓得讲了多少话,一霎时笑语哄哄闹成一片。
  好不容易把这一段拜寿仪节结束了,便由纪珠、纪侠、念碧、燕月四弟兄和小红、小晴,小翠、小绿、纪玉五姊妹,分头赶往迎接杨老太太、马老太太、章安、刘策、蓝立孝、义勇侯张勇和三位老姨太碧桃、银杏、紫菱、黄麟的两位母亲钟氏、郝氏前来赴宴。
  一场酒排到三更天还没有散席。
  大家酒都够了,只有郭阿带,杨吉庭还没过瘾,他们俩棋逢敌手,各不相下,另外搬到一旁去,要了两坛子酒继续放对。
  张勇十分醉,醉里吵着要听音乐,他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贵宾,他要不走,谁都不敢走。
  吹花顾忌到老年人不宜熬夜,好歹劝说酒后弄音乐决不能好,说这儿会音乐的人还真多,明儿白天无事,咱们到桃花水榭去玩一天。
  一边劝一边招呼小雕,要他搀扶老人家进去休息。
  小雕亲自服侍他洗脸换衣服,又给喝了一碗醒酒汤,—看着他躺下去睡着他才出来交差了事。
  杨老夫人,马老太太、章安、刘策、几位老前辈却已由纪珠等弟兄仍用小肩舆给送走。
  □□    □□    □□    □□有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吹花她就在屋里打坐半个时辰,便又起来梳洗更衣。
  多少年来她就是没有好好的打扮过,今天这一着意修饰,画起眉毛点上胭脂,不要讲站在一旁的丫头使女和她的两个梳头妈看着喝采,挂在帘下的那一只白鹦鹉也会朝着她美呀,美呀叫个不停。
  她倒是有点感伤的样子,怔怔地望着镜里出神,她想起妈,妈长得跟她一个模样儿,妈当年仰药死的时候,年纪还没有她大。
  她慢慢的眼眶儿红了,慢慢的垂下了眼帘,慢慢的滴下了眼泪。
  服侍她的使女老妈们吓坏了,有的悄悄跑到佛堂去通知二夫人。
  吉墀刚好做完了早课,慌不迭赶来看视,她不来还好,来了吹花率性抱住墀姊姊放声大哭。
  墀姊姊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讲了两车子好话把她劝住,亲自给她重施脂粉,整理钗环。
  再向床上喊醒小雕,迫定他漱口洗手脸喝杯茶,穿下长袍马褂,陪她去给长辈们磕头请安。
  她出来先到杨老夫人那边,回头再找马老太太,张勇老侯爷和三位老姨太并章安、刘策、燕达、蓝立孝。
  忙个大半天归来,家里已经堆满了客人,上自督抚提镇,下至府县巡检,纺集寿堂上立等吹花出来拜寿。
  吹花绕道溜走了,一切交给小雕去料理。
  李五郭起凤,他在紫薇轩后面初白园待旦楼照料几位老人家。
  这会儿横江白练章安跟阿咱老土司燕达在下棋,两位工夫差不多,下得正吃劲。旁边混水孽龙刘策负手观局,他也观得出神。
  那边角落里崔巍和蓝立孝在放对喝酒,他们也喝得很快乐。
  起凤没有事,拿了一本书歪在短榻上看。
  一会儿傅侯小雕来了,他来寻吹花,吹花不在这儿,随便向下棋的、喝酒的打个招呼又走了。
  小雕走了蓝立孝过来吩咐起凤两句话,起凤立刻下楼,找遍了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吹花的踪迹。五郎是个精细的人,越找不到越要找,结果自然让他找到了。
  □□    □□    □□    □□这会儿,吹花躲在蓼儿洲那边岸旁,垂竿钓喜鱼,已坐了一两个时辰什么就没有钓上,望见起凤她便叫:“别来打扰我,大半天了,鱼影子也没有么。”
  话声未绝,湖里面忽然连抛上来三四条一尺来长的大鱼,摔在草皮上打挺蹦跳。
  吹花扭回头看着发呆,冷不防起凤脱掉身上长袍马褂扯下靴子,猛可里翻筋斗倒栽葱一头扎下湖中。
  先头只见水面冒起一连串泡儿,紧接着离岸两三丈远处跃出一条人影。
  这个人头上挽对丫髻,穿一件蓝背心,下面蓝布裤叉子,人长得非常雄壮,个子却不大,浑身肌肉还顶洁白,像白鲨那么快法,转抡一双臂膊拍水如飞。
  水花儿再起,李五郎探身出水,脖上缠着发辫,他穿的是白绸子短裤褂,说样子就没有人家干净俐落。
  然而他的水上工夫本来很不错,一看距离那人不过七八丈处,那算什么?
  忽的把身子平伏浪里,载沉载浮的合掌向前伸,使个狠劲儿,雁翅张翼两条长臂分两边向后划。
  下面两条腿一夹一踹,整个人便像一枝水箭射出了七八丈。
  对面人刚好翻过身倒坐着反泳来看他,看他来得凶,他只好又往水底沉。
  起凤扑个空没抓到人,火速腾身鱼跃,倒竖蜻蜒穿下水,那人却又由岸边钻出头来。
  吹花岸上叫:“兀那汉子,你是干什么来的?”
  汉子笑嘻嘻说:“来看看你的呀,为什么叫人擒拿我?”
  说着他又沉下去,起凤跟着又窜上来!
  吹花急忙高喊:“五郎,别鲁莽。”
  那人远远地浮在水面,打个哈哈说:“阿哥,你水里原来也很了得!”
  这一下起凤没有动,那汉子施展踏水法,端的高明,腰以上全出了水,两只手向吹花作拱抱拳,踏得那么快,站得那么直,如履平地的一迳走到岸旁,堆着满脸笑,忽的一耸身,人便跳上岸头,扑翻身望着吹花便拜。
  吹花赶紧扔下钓竿起立,嘴里叫:“哟,不敢当,你太客气了。”
  她竟然伸手去搀他起来。
  那汉子起来了又跪下一条腿说:“小人鱼壳,特来给前辈拜寿,谨具薄礼,伏祈哂纳。”
  他双手兽上一颗小小汉玉印。
  吹花一听鱼壳两个字,喜得打跌叫:“鱼壳……你就是鱼壳?起来,起来。”
  回头急找起凤,起凤湿淋淋地却站在她背后。
  吹花道:“五郎,赶快回去换衣服,另外给带一套裤褂来,还要一大壶酒,一点什么吃的,你可别吵得人家都知道。”
  鱼壳叉手毕直的站在一边笑吟吟说:“我驶一条小船进港的,船上带有穿的,酒倒是要拜领两杯。”
  起凤横人家一眼,捡起地上靴帽袍自去了。
  这里吹花下死劲瞅紧鱼壳,手中握着他送的礼物汉玉印就没看。
  鱼壳也在打量她,忽然他又拜手说:“前辈丰采还像二十许人,真是天上神仙!”
  吹花笑道:“那里,那里,老了,满四十岁了,你今年尊庚了?”
  “小人十九岁。”
  “是么,我也看差不离。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出来行侠好几年了?”
  “小人十五岁流落江湖,虚度日月毫无知识。”
  “你过谦了,请坐,请坐。”
  说着彼此就岸头坐下。
  坐下了吹花才去看掌中握住的玉印,那是一方极品的汉玉印,钮上雕刻着非常工致的九条龙。
  看了九条龙心里觉得可疑,急忙再看印文,印文深篆四个字“四海一家”。
  看了这四个字,猛记起那天晚上在御书房里,雍正帝给她沿途向地方官要长的字条儿,上面钦盖的正是这一枚花章。
  她立刻叫起来:“那来的这件东西,你取了皇上的?”
  鱼壳从容笑道:“是的,前辈,你不妨说我偷来的,前辈既然称呼他皇上,小人只好随俗叫他一声万岁爷。
  哈哈!这位万岁爷说是来给你拜寿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却逛上了洞庭湖,洞庭湖眼前就有一场大水患。
  长江上游连朝大雨,江水剧烈上涨,可能倒灌入湖成灾。小人怪他做皇帝的微服闲游,熟视无睹,不服气乘夜偷了他这一颗图章。
  人都说这儿鄱阳王邓蛟,声威远镇洞庭,小人深恐给邓英雄引起误会,以致牵累到前辈盛名。
  所以特来拜谒威仪,缴呈此印。前辈如果不以小人为是,小人自甘就缚座前,决不皱眉的。”
  吹花眨眨眼笑道:“放心,我还不是这样人,我晓得你的意思是想来斗邓蛟,我可以告诉你,他这个人可以说与人无忤,与世无争,自从二十几年前参加过一次南昌府举义反清失败以后,他就洗手什么也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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