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瞳

第19章


  瞳知道当年的先知摩亚究竟有多么伟大,他曾经有过一个机会,把这个国度建成一个安宁与完美的国度,把这个国度的人们,带到一个永远幸福的天堂。可他的宏愿,就是被这些权力与私欲葬送。
  所以,魔域的侵袭在一千年后,会如此难以抵挡地卷土重来。
  这一个月的日子不只有勋章与阳光,瘟疫的阴影也无处不在。
  堂·吉拉德来了,这个冥界的使者,他挟着幽灵鬼院的魔力,他还在全力训练着他的魂灵之军,而在他的魔咒下,瘟疫接连而至地降临了。
  可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是瞳与亚述两个人与魂灵之军之间的战争。哪怕他们现在的地位崇高无比,可在这个现实的国度里,他们并没有助力。他们指挥不了任何人。长老院的人说,他们不愿用世俗的权力来腐蚀他们——宁愿留着它们腐蚀自己?瞳唇角不屑地笑着。连罗亭与列夫,包括那个嘴上不肯尊敬、但心中早已深藏敬意的伊法也被调回边防,不可能给他们任何助力。
  哪里有瘟疫初起的苗头,他们就要赶赴到哪里去。亚述曾小心地问过瞳:“这一场战争你看什么时候会完?”
  瞳摇了摇头:“那你说这个大陆上,武士与剑客已存在了多少年?”
  亚述闷了闷——从有人类的国度开始,武士与剑客就已经存在了吧。瞳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人类与冥界的战争将永远不会完,无休无止?他们武士与剑客的存在,不可能保护人类达到幸福的彼岸,只能尽量保持一个不更坏的局面?
  亚述感到,堂·吉拉德对付瞳的办法是极其恶毒的。他似乎很忌讳瞳的存在,这也许是为了瞳那个自己从不肯言明的身世吧?但他不愿耗损力量来与瞳正面一战。他对付瞳的办法就是:污浊!
  一次比一次更加脏与丑恶的疾病,一次比一次更加残忍更加血腥的魂灵之军自残的场面,这样的自残——可以让他的魂灵之军更加强壮,也试图让瞳为之丧胆。
  流不完的腥臭,长不完的疮痈,永无休止的变异的体液……这就是瞳与亚述每一天都要面对的。
  瞳与堂·吉拉德之间的法力之战在癸灵小镇不停地上演,那是一场瞳不断加强结界,不给堂·吉拉德得以突入、挖掘幽灵坑的机会;与堂·吉拉德不断地试图突破,用肮脏淹没掉瞳之间的战斗。
  亚述只看到,瞳每天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因为他几乎在每一次面对魂灵之军与瘟疫之后都不间断地呕吐着。这些天,看到瞳对自己捧来的水果都拒绝了,亚述的心里在流泪。
  已整整两天,瞳没吃过任何食物了,亚述不由心疼地道:“可是,你什么都不吃怎么能行呢?”
  瞳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微笑:“吃了总还是要吐出来,假如不吃,倒没有什么好吐的。”
  于是,他就只喝山泉。
  可吐总是要吐的。亚述见到瞳的呕吐物变成一次比一次更清的清水,心里的忿恨就增加一次。
  他要杀掉那个堂·吉拉德!
  以他的剑起誓,他要杀掉它!
  不管他是人是神,是魔是怪,他都要杀掉他!
  可无论瞳与亚述奔走得多么疲惫,他们也不可能防止所有的堂·吉拉德的恶行。那些瘟疫虽一发出就被瞳清除掉,但总有人为之送命的时候。
  虽然到目前为止全西里城死去的一共还不到六人,可瘟疫的状况在这个王国已发生了数十起。这些状况,普通的百姓可能不知道,可长老院一直治理着这个国家,所有的消息他们都是最先知道的。
  长老院的会议也每天都在召开。
  这天,威严的长老院椭圆形的会议厅内,又送来了最新的瘟疫报告。一众长老们还在争论着每次都发生变异的瘟疫起因到底是什么。
  莫休斯长老终于难得地出席了今天的会议,他双手支着桌子,示意他要讲话。
  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只听他道:“这一件事,无论如何都已经清楚了,这是死去的铁流人的冤魂在作怪。”
  他一语定案,众长老都惊异地看着他。
  只听莫休斯说:“所有的死亡都不会仅仅以死亡结束,这是我当长老六十年后得出的结论。当初,确实是那个男孩儿瞳与亚述拯救了整个国度。但当时,确实也没有人跟我商量,你们太忽视那死亡带来的冤仇的力量了,它们会召唤来真正的魔域的神魔,让他们有机可乘。
  “人类的大陆是一个政治的大陆。瞳与亚述拥有的力量确实让我们自豪。但是,一股不为我们长老院、不为我们的政治所统辖的力量,它带来的灾害也是可怕的。我们一直以政治的协商来抵御魔界。人类之间所有的仇隙都会让魔域产生伺机而动的愿望。我们当初就不该屠杀掉那么多的铁流人!在存亡的斗争中,人类的征战中,我们永远不要忘了政治的存在!只有政治,才可以埋葬冤仇,媾和敌人,不会像今天这样留下祸患。”
  “我提议,我们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委员会。那个魔瞳和他的骑士亚述必须对这个委员会负责,是他们要讲清他们所做的与他们的肆无忌惮可能带来的隐患的时候了。”
  莫休斯的声音在椭圆大厅里飘荡。最年轻的长老明克苏却在心里微微生出了一点异议:政治?
  难道,王国的守卫者与政治执法者的力量冲突这么早就要到来了吗?
  狄丽娜笑盈盈地站在瞳的面前:“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我一连好些天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瞳冲她微微笑了下,却没有说话。
  他有时也喜欢细心地观察这个女孩儿:她是个与自己多不一样的人啊。上天造就出这么傻又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有时他觉得自己都不可能了解她。不了解她那些没有逻辑性的话,不了解她那跳跃性的思路。
  可狄丽娜真是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她跟他同岁吧?她的穿戴,她的无拘束,她的脸庞几乎都是这个人间所能拥有的最漂亮的事物了。
  ——她也确实是这个王国的公主。
  ——所有人的娇宠都已成为披在她身上的荣光。
  狄丽娜已习惯他的不爱言语了,活泼地笑问:“你可知道,长老院这些天都在找你。他们到处问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他们找不到,还来问过我呢。”
  瞳还是笑着不说话。
  “今天,你还会教我新的小魔法吗?”狄丽娜抚弄着瞳送给她的丁香戒说。
  魔法就是她与不爱说话的瞳之间交往的一个小纽带。虽然她是个实在不耐心不专心的女孩儿,但在瞳面前,只有让他教魔法才是唯一可以沟通的手段。
  瞳曾教过她很多花花草草的适合于她一个小女孩儿使用的魔法,用她的那枚丁香魂之戒。
  狄丽娜微微笑道:“可惜,今天你只怕又没有时间。因为,首席长老莫休斯叫我一见到你就要带你去见他。”
  瞳的眉毛厌恶地皱了起来。
  狄丽娜惊奇地看着。那是她不了解的“大人”的表情。
  可每当瞳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她只会觉得因为神秘而更加的……可爱。
  首席长老莫休斯的房间是一个装饰极为简朴的房子。
  整个萨森王国的居民对这一点无不是交口称赞。
  瞳却知道,他这个房间其实有着整个萨森王国最奢华的装饰品。
  那就是:权力。
  狄丽娜把瞳带到了莫休斯的房间,却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偷偷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她很好奇,想听听瞳与莫休斯究竟会交谈些什么。
  那个跟她同岁的男孩儿,会讲些她所不能了解的什么吧?
  但让她惊讶的是,她居然会听到一场争吵,一场极为激烈的争吵。
  “我想知道,这些天你与亚述究竟在做些什么!你们今后的行动,必须要对我们长老会新成立的专门委员会负责。”
  瞳看着莫休斯桌上那厚厚的一叠疫情报告,讥笑地说:“难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了吗?”
  莫休斯一拍桌子:“不错,这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祸。在没有跟任何人协商的时候,在没有征求长老院的同意的情况下,你们就不告而杀,杀死了那么多的铁流人。魔瞳,我知道你拥有着世人所不知的绝大的法力。你拥有力量。但你要知道,这里是人世,而非魔界,所有的力量都需要受到政治的监督与权衡。本来,在你打赢了第一仗后,我已派人知会你,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做,我会和铁流人强大的罕铁汗媾和,我会请来最好的僧侣为那些亡灵做忏,我们甚至可以送给他们所必需的一点资源。但你居然轻蔑地拒绝了。现在,你看看已变成了什么局面!那些死去的铁流人呼汗旅的战士因为没有超度,他们的冤魂在作怪了吧?你必须给我记住,在这个人类居住的地方,是政治,也只有政治,才会给这个王国带来和平。”
  瞳唇角的讥刺更尖刻了:“那么说,铁流人是在征得了你们长老院的同意后开始对萨森的侵袭的?”
  长老莫休斯的脸色变了:“没有,但不要以为你是那唯一的拯救者。在你出现以前,我已派秘密使者几乎完成了与铁流人首领罕铁汗的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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