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挾君闖天涯

第18章


太阳有些淡,却还是留存了些许暖意淡淡涂抹在三人身上。今天有些微凉,兰凝霜穿一件淡蓝色的精锻衣衫,外面罩着一件素色的兔毛斗篷,头上挽着蝴蝶髻,插着一支白玉的簪子,淡雅的坐在一丛丛金色野菊中,野菊清幽的香气弥漫了一身。
    宫里太监传话说是陛下有旨传兰才人进宫听候发落,也没说出缘由,就上来两个丫鬟缴了笔墨,押着走到半路,撇下了吴嬷嬷暖云,不许跟随,走过一座石桥,早出来几个大汉,一并押着去了大理寺,审罪的却不是白千雪,而是一个长脸之人,当晚收了监,胡乱的扣了个狐媚惑主的罪名,复又软禁在凉词宫里。
    那凉词宫又重建成,不过比起以前,更加破败简陋,秋风秋雨,凭窗而入,毫无遮拦,一床破被,满屋硕鼠横行,竟连一般小民的屋子也不如。
    兰凝霜本是苦惯得人倒也无妨,只是这次暖云吴嬷嬷却不被准许陪在身边,倒未免忒是凄凉!
    那一日夜,太子送来一罐热粥,素知她脾胃虚弱,特请太医偷偷精心调制放了百合,红枣等等补中益气安神的食材托人送来。却谁知,送来的小太监有心欺主,竟偷偷把粥喝了大半,这却是红若云有意安排,她得知送粥的太监姓名,送了一些银子给他,那小太监遵照娘娘指令喝了大半罐粥,然后往罐子里掺了大半沙子。
    待到那粥到了兰凝霜手里,已然半凉,那太监伸手要打赏,才给粥罐,没奈何,兰凝霜只得拔下唯一的白玉簪子送给了他,小太监临出门哼了一句:“想跟红夫人斗,你还嫩得很!”啪地甩门而去,兰凝霜缓缓叹了口气,慢慢坐下,凉词宫里越加破败,连只碗盏也遍寻不到,只得就着罐子勉强捧着喝了。
    那粥入口由于合着沙子,窸窸窣窣的很是咯嘴,兰凝霜才吃了三口,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绞痛,捂着肚子,轻轻摸索着坐到一张破床上。屋子里渐渐黑了下来,也没有蜡烛,只得和衣躺在床上。渐渐地,睡意袭来,想是这一天折腾的厉害了,觉得脑袋有些沉,挨着枕头,也就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间,兰凝霜似乎听到了有人在低低呼唤,那声调很是熟悉,微微地睁了眼,那儿子的婴灵缓缓地飘到身边,这次他的手里捧着一只罐子,一脸的凝重,兰凝霜似乎认出那罐子,那是她刚才喝粥的罐子。
    婴灵缓缓举着罐子,轻轻倒出一些煮熟的米粒,那些米粒混合着浅黄色的砂砾在婴灵的手里淡淡的散发着微光。
    “这帮畜生,竟然拿这些东西给您食用!”婴灵重重的摔下罐子,兰凝霜吓得闭上眼睛,以为罐子将会摔在她的床上。那罐子却晃晃悠悠飞到了木桌上,稳稳停下了。
    兰凝霜许久回过神来,见儿子双眼含泪跪在她面前道:“儿子不孝,本以为去吓唬一下那个奸妃就可以给母妃报仇,没成想反倒连累娘亲被诬为妖怪,在这肮脏不堪之地受罪,孩儿该死啊!”婴灵的眼泪哗哗的流个不停,流的为娘的心都碎了。
    “皇儿,这也怨不得你,是母妃的福薄命贱,害你不能转生为人!娘真的对不住你啊!”兰凝霜眼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颤抖着双手想把婴灵搂在怀里。
    “都是那个奸妃害的!”婴灵狠狠地捏着拳头,低低怒吼道:“娘亲且放心,那坏女人恶有恶报,我不惩治她,上天也会惩治她的!”婴灵说完这句话,不自觉得摸了摸右臂,他的嘴微微咧着,像是受了什么伤。
    兰凝霜是个心细之人,儿子的一举一动早就入了她的眼,看到儿子露出丝毫痛苦,为娘的心便会一阵阵揪起,兰凝霜皱着眉头,一脸的忧郁,缓缓对这儿子开口道:“我的儿,我看你护着右臂,是否已然有些受伤,若是伤到哪里,让为娘的看看!”婴灵见母亲大人对自己关怀备至,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暖意,眼里的泪水尽量不让他滑落,嘴上却丝丝紧咬不放:“母妃大人,您请放宽心,俺可是好男儿,这点伤痛不值什么,倒是娘亲,刚才喝了那些坏东西,不知身子可否经受得住?”
    兰凝霜听了儿子一番关切之词,早已泪流满面,她哭着牢牢把儿子的婴灵搂在怀里,也顾不得儿子大声疾呼:“母妃大人莫要这样,儿是婴灵,咱们阴阳两隔,儿会折煞母亲大人的阳寿的!”兰凝霜听了儿子如此体贴言语,哭得更加梨花带雨,声泪俱下缓缓说道:“我儿莫要再说了,若是没有我儿陪在身边,莫说折损阳寿,就是让我此刻随你而去了也是心甘的!”兰凝霜说着没理智的话,眼泪水流个不停,紧紧地搂着儿子苍白单薄的魂灵。
    “母亲大人,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伤心话,你我阴阳两隔已成定局,儿只盼母亲日夜焚香祷告佛祖,祝我早日脱离这婴灵苦海!母亲放心,儿子再也不会做出伤害母亲之事!”
    婴灵缓缓说完,轻轻挣脱母亲怀抱,望空向着兰凝霜行了人子跪拜父母的大礼,缓缓起身,看了一眼窗外道:“天明,儿子即将起身,还望母亲多多为儿念佛!”说罢缓缓地变得单薄,正欲消失。忽然,婴灵觉得手腕儿上些些沉重,一抬手看到一枚青色的兰花坠子缠绕在手上,很是诧异。
    待回头,看到母妃眼里含泪,樱唇亲启,像是殷殷嘱托道:“我的苦命皇儿,母妃身在这囹圄之中,不得逃脱,还望你多去看看你的父王,他已为母妃之事,忧虑甚深,你若现身,他心里一定会宽慰不少!”此时此刻,兰凝霜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她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心里竟然如此挂念那个人。婴灵缓缓点头,慢慢的直到化成一缕细烟轻轻消失在空中。
    兰凝霜像傻了般空空举着手,她的怀抱里只有黑色的虚空,她的儿子早已离开了她,不知飘向何方。兰凝霜这样想着,轻轻从衣袖里掏出一串蓝宝石制成的佛珠,慢慢闭了眼,在手中一颗颗捻动着,她的嘴唇翕动,神态安详,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苦楚,对儿子的思念全部向佛祖诉说殆尽,她就这样念着念着,一直念叨了东方微微发白。
     
第二十四章 宫闱惊梦
     
    却说那婴灵离开了母亲,心里一阵阵发闷,在微明晨光里徐徐飘荡,好容易才找到一个树洞蛰伏进去。
    婴灵微微叹一口气,若是太阳出来,早把他这魂魄蒸的稀烂,哪还有在魔域飘荡的可能。刚刚躲好,右手臂上一阵阵的发疼,想来却才瞒着母亲,怕她担忧儿子有伤,婴灵心里倒有些欣慰,手缓缓从受伤的地方松开,只见双臂之间一道伤口生生割裂了一条手臂。婴灵既无形体,所谓被锐器所伤的,那武器想来也是神器,婴灵这样想着,反而心中刚升起一股子怨愤。他的眼里冒出绿色的鬼火,渐渐的牙齿也变得尖凸起来。
    他感到浑身上下无数的黑色邪气源源不断注入体内,瞬时间他的形体不在晦暗单薄,反而变得鼓胀,慢慢脱离了婴儿的形象,在一股股黑色邪流裹挟之中,这婴灵的手臂逐渐变得粗壮,腿脚变得阔大有力,很快的,竟然演化成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婴灵对自己的变化很是满意,现在,他化作一缕细烟还是躲在树洞里,他在等待黑夜,那是属于他的节目正要上演。
    魔宫的秋夜冷的萧索。连日来的人心惶惶,加剧了这种凄冷,黄昏才刚降临,两扇硕大的朱红色宫门早就徐徐关闭。天上寒鸦数点,叫声甚是砭人肌骨。宫门外的两排梧桐,落叶纷纷,如蝶坠落,淡淡夕阳挥洒,宛如铺了一地碎金。
    婴灵缓缓离了一棵梧桐,那梧桐有个硕大树洞,正是婴灵白天栖身所在。婴灵轻轻飘向空中,宛如一缕细烟般从紧闭的宫门里渗入。他得小心,且要屏去气息。他此去乃是前往老王的寝宫如梦殿,顺带再去敲打一下那个嗜赌如命的太医。现在,那家伙由于恐惧,已经搬到了大理寺的别院相邻而居,想借着严刑峻法之地避开婴灵的骚扰。
    婴灵苦笑一下,寻思着若不是母亲这案子冤屈甚重,他何苦为难这位老先生。这样想着,身子却已经飘到了大理寺。
    绕过几重屋宇,紧闭的窗扉偷偷渗进一股白烟。床上坐着一个老头,披着一件太医官服,捏着拳头,不停敲打着膝盖。
    婴灵悄悄隐在一边看那老头。那老头约莫六十开外,一头花白头发,满脸沟壑,愁眉不展,挽四方髻,戴一顶青巾,身上披一件朱色常服。离他床铺不远的方桌上,一本摊开的药簿子上墨迹未干,屋子里充满了淡淡的草药香味。
    此人应该就是张寿丞了!婴灵缓缓点头,轻轻飞落老人身边,向着老人眼前挥一挥手,老人的眼睛顿时散发出一道绿色的幽光……
    那一夜,有大理寺负责守卫张太医的精锐兵丁悉数密布,把个小小别院守得水泄不通,却还是被那婴灵钻了空子。婴灵的方法倒也是老套,却是屡试不爽,他早在入宫前备下了大把的迷魂香,这迷魂香是他偷偷潜到红夫人宫里偷得的。他早就打听清楚魔宫守卫皆是魔虫魔鱼之流所化,最怕那迷魂香,当夜,他从天空纷纷扬扬洒下阵阵香灰,那香灰登堂入室,随风流转,很快的把那些兵丁宫女弄得五迷三道。一个个躺倒在地,他才有了机会逐个搜寻那张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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