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公主要回来了!娘娘小心,卫子夫赶紧把阿娇手上的碗 端过去,看着皇后激动地神色,把热汤洒在身上可不是玩的。阿娇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不方便,噌的一下站起来:“快去宣室殿,去问问陛下南宫真的要回来了么?”阿娇话音未落人已经在门口了,春儿上前扶着阿娇给她穿鞋子:“娘娘,小心些。不如叫人过去问一声,这样的好事,还是先通知太皇太后和太后吧。”阿娇欢喜雀跃的说:“当然的,太后那边叫人去传话。我亲自去长乐宫给告诉呀太皇太后。”刘彻的三个姐姐里面阿娇最喜欢的便是温柔的南宫,只是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姐姐却远嫁匈奴。
塞外,韩嫣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这个地方三面环山,一条小溪蜿蜒曲折流过平坦的草地,虽然还是八月天气,可是草原上已经是秋色满眼了。山脚下战场上,被焚烧只剩下一半的帐篷在冒着青烟,羊毛毡子燃烧后焦臭的味道弥散着空气里,韩嫣抬眼看看远处天空,清凉透彻的天色,远处的群山顶上隐约有些乌云,在乌云的衬托下,远处山峰上白雪清晰可见。“将军,我们要留在王庭修正一下么?”卫青骑着马寻找过来。他顺着韩嫣的眼光看向远处,眉头皱起来:“要变天了,咱们虽然袭击了王庭,可是匈奴的主力还在,他们随时会反扑上来,此地不宜久留。”
韩嫣没直接回应卫青的话,自言自语的说:“要是平常,今年水草丰美,这个地方应该是飘荡着烤肉的香气和马奶酒的芳香了。他们的牲畜呢,一共找到了多少?”
“牛羊上万,他们带着牛羊走不快,几乎全被找到了。可是我们也不能带着牛羊行军啊!”卫青有些为难,他们故布疑阵,声东击西,李广牵制了大部分的主力,韩嫣则是带着中军突袭王庭。回长安城若是献上丰厚的战利品自然是面上有光,只是汉军深入敌后,伊稚斜得到王庭被袭击的消息肯定会不惜代价的反扑。他们不能贪恋这点东西。“俘虏也不多,公孙贺想把王庭的金人拿走,但是金人太沉重了。而且公主的安全更要紧。”卫青想韩嫣肯定为了献俘仪式好看,在为难带着什么战利品好。
“那些牛羊全都杀掉,挑选良马带走剩下的老弱病残也都处理掉。叫军士们带上足够的粮食和水,每人三匹马全速撤退。公主那边没受惊么?我们去看看,你选几个被掠来的汉人女子去伺候公主,她的安全一定要保证。”韩嫣眼神闪过一丝凌厉,做个决绝的手势。卫青身上一震,匈奴王庭是匈奴人的政治经济中心,历代单于积累的财务和他们大部分的牛羊都在这里,夏季王庭就在水草最丰美的牧场上,韩嫣这个命令无疑叫匈奴人彻底成了叫花子。没了牛羊,他们会在严寒的冬天被饿死的。
“可是若是把牛羊全杀了,他们冬天会更凶狠侵犯边界。这样反而不好。”卫青忍不住提醒韩嫣,不要逼得狗急跳墙。
哼,他们若是躲起来恢复一冬天,茫茫草原我们什么时候能彻底消灭匈奴的主力?只要他们出现,我们反而能以逸待劳。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传令吧。韩嫣看向长安的方向,微微的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一个冬天会饿死多少人,只是有些时候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陛下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听着韩嫣的语气仿佛皇帝是知道这件事的,卫青也就不再说什么“将军要去看望公主么?”韩嫣沉默一下,含糊的说:“公主情绪还没稳定,去了也是徒劳的。”卫青很识相的闭上嘴,策马而去了。
韩嫣发一会呆,他盯着山下那个洁白的帐篷,整个营地都经历了战火,独独是那个帐篷完好无损,韩嫣拧紧眉头,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狠狠地磕下马肚子,向着山下奔去。韩嫣到了营地,一群士兵正在忙着把搜罗来的东西放在马鞍子后面绑起来。韩嫣生气的问身边的亲兵:“怎么不去处置牛羊,金银珠宝太沉了,都扔下!在大漠里面不能吃不能喝的,什么用处都没有。”
几个士兵听见韩嫣的话,为难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犹豫。带兵讲的是令行禁止,对于士兵们敢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他脸色阴沉,扫视着眼前的几十个人:“你们敢违抗军令不成?”
一个士兵为难的说:“是南宫长公主不准我们去屠杀牛羊,她说王庭的珠宝随便拿。可是牛羊不能杀掉。”
韩嫣眉头一挑,握着宝剑的手下意识的攥的紧紧地,他冷冽扫视一眼众人:“谁是你们的主帅,违抗军令是什么下场自己清楚!”这些士兵们被韩嫣的语气和眼光看的浑身哆嗦下,一起拱手:“诺。”他们拎着锋利的刀去屠杀那些刚刚养肥的牛羊了。韩嫣向着唯一幸存的帐篷走去,站在帐篷门口,韩嫣习惯性的整理□上的盔甲,刚要大声的通报,里面传来个很平静的声音:“是韩嫣么,你进来吧。”熟悉的声音,韩嫣忽然鼻子一酸,低着头掀开门帘。
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这是上好的沉水香,未央宫里面最时兴的熏香,韩嫣从小在宫中长大,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太后还是王美人的时候,她的宫中便是这个味道的。以至于连着刘彻和王美人几个女儿身上都带着淡淡的香气。一个匈奴贵妇人装扮的女子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记忆中的南宫和眼前的妇人慢慢的重叠在一起。韩嫣眼睛湿润起来,他上前要跪拜:“臣韩嫣迎接南宫长公主回长安。”
“韩嫣,没想到你真的成了大将军了。弟弟还好么?”南宫上前抓着汗颜的胳膊不叫他下拜,她实在无法把眼前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眼神锋利的人和那个英俊的男孩子联系起来。在南宫的记忆里面,韩嫣是个整天跟在弟弟身后的小尾巴,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精致,性格骄傲,嘴上却甜蜜蜜的很会哄人。和眼前这个脸上带着风霜,杀伐决断将军完全是两个人。
“陛下很好,陛下时刻惦记着把公主迎回长安。臣总算是没辜负陛下的希望。请公主立刻收拾行装,动身回长安。”韩嫣发现南宫没有一点跟着大军离开的意思,他有些着急了,王庭被攻陷的消息肯定传到了伊稚斜的耳朵里,王庭在匈奴人心里有着最崇高的位置,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要驰援王庭。汉军长途奔袭,和匈奴的主力缠斗只能吃亏,现在他们赶紧撤退。
“我是汉朝和亲的公主,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我再也不能回去了。韩嫣,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放过那些牛羊,给这里的老弱病残留一线生机。”南宫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平静的表达自己的立场。
韩嫣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宫,尽管她身匈奴的阏氏,尊贵无比,可是生活不如意和心情的郁闷还是在南宫的脸上留下深深地印记。她根本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快乐,但是她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求他给匈奴留下一线生机。“公主,陛下和太后都在等着公主回去呢。陛下自从登基就励精图治,他和臣说过,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当时无力阻止公主去和亲,最大的愿望是能迎回公主,一家人团聚。伊稚斜回来肯定会把怨气发泄在公主身上,再者陛下平定匈奴的决心已定,他不会放任公主一个人留在塞外的。”韩嫣说着指挥几个婢女:“你们把公主贴身需要的东西收拾起来,剩下的不要了!我们立刻就走。”
南宫眼神复杂,她刚想说什么,韩嫣抢先堵上了南宫的嘴:“公主是匈奴的阏氏,可是大汉的长公主啊。臣答应不杀掉那些牛羊,但是请公主跟着臣回去。”没等着南宫表态,韩嫣飞快的出手一掌批在南宫的后脖子上:“公主对不对,臣僭越了。”韩嫣扶住瘫软下来的南宫,指挥着婢女们飞快的收拾了要紧的东西。
南宫缓缓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树荫下,几个婢女正围着她,看见南宫醒了,她们激动地说:“公主醒了,喝点水吧。”说着递上装着水的皮囊。
“这是那里,韩嫣呢?叫他来见我。”南宫挣扎着起身,推开婢女递上的水囊。韩嫣正跟着几个将军围着地图指指点点,他早就听见那边南宫愤怒的声音。韩嫣哼一声,拉回众人开始走神的注意力,冷静的排兵布阵:“我们也不能任由他们追着咱们跑。就在这里打个伏击!”韩嫣简洁清晰的分派任务,将军们都领命而去了。公孙敖和卫青走在最后,他们忍不住瞟一眼南宫的方向,卫青想说什么,但是他想想还是保持沉默。公孙敖忍不住折回来:“将军,公主一直这样闹也不是个事。她不肯配合,将军也不能一直带着公主赶路啊。”刚才一路上都是韩嫣抱着南宫骑马赶路的。
“你还在这里费什么话,我自有办法叫公主跟着咱们走!”韩嫣没好生气的瞪一眼公孙敖。
南宫神色激动,侍婢们围着她,徒劳的劝着她安静下来,可惜南宫根本对着权威充耳不闻,反而越来越激动。“你若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孩子,就该明白,你离开了他才能活下来。”韩嫣背着手看着一脸倔强的南宫。
“可是我走了,他一辈子都不能抬起头来!我怎么能扔下自己的儿子。”南宫被说中了心事,整个人没了刚才的泼辣,委顿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在匈奴的日子,她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希望也就这个儿子了。
“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儿子也一起带到长安。你不仅是个母亲还是个公主。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韩嫣冷静的几乎冷酷,他抓住南宫内心最大的矛盾下了一剂狠药。
南宫抬起一双泪眼,楚楚可怜的望着韩嫣:“你真的能把於单救出来么?”韩嫣眼神坚定地看着南宫:“一定会的。”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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