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浴场

第32章


“你看,是这边……”
黑影清晰了一些,像一个女人伫立着。
“你好,我是美夏。陈雪,我们一起玩嘛。”
窗外突然驶过了一辆车,灯光从窗口一闪而过。借着细微的光亮我看见美夏站在窗边,笑得十分绚烂,可是她的脖子却像漏了的水管,鲜血呼呼向外冒出来,染红了领子和整个淡黄色的衬衫。
手中的电话摔落在地上,我也一屁股瘫坐下去,死死捂住眼睛:“啊啊啊啊啊啊啊!”
客厅的电灯瞬间亮了起来,杨畅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见了什么?”
“美夏,美夏,美夏浑身是血,浑身都是血……”我把头埋在杨畅胸口,手颤抖着指向窗口。
“陈雪你冷静一点儿,窗户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美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看错了啦,不信你再仔细看一看。”杨畅轻轻拍着我的背说道。
我愣了一下,怯怯地向窗边再度望去,除了窗户像刚才一样大敞着之外,的确没有一点异常。
“你看,什么都没有对不对?”杨畅温柔地笑道,“陈雪,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你又想得太多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没事的,睡一觉就会好了。”
是吗,那只是幻觉吗?也对,我刚刚的确很困,一时出现幻觉也不是不可能……
我这么想着,目光却猛然接触到摔落在地上的电话,心头一跳,狂乱地叫起来:“不对!那不是幻觉!美夏打电话给我,打了好几次,她说她在这里,在我的身后,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她浑身是血!脖子上……”
“陈雪,不要这样,你看着我,看着我的脸。”杨畅柔和的眼睛有着奇怪的魔力,渐渐让我平静了下来。“陈雪,你听我说,没有电话铃声。你走出房间门我就跟在你身后,我在门外看着你一次次地接电话,可是,我没有听见任何电话铃声。”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他。
杨畅拂了拂我的头发:“没事了,我们回房间去,好吗?”
他揽着我的腰,我木然地跟着他向前走。那一瞬间,不祥的预感隐隐让我知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我偷偷地祈祷着那只是我的错觉。美夏,你还好吗?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明天我们还约好了要一起玩。你不是最喜欢到浴场玩吗?你一定会来的,对不对?美夏,拜托你了,明天请你一定要来……
躺在床上,我以为这一夜又要彻夜无眠,却一眨眼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过来的时候,杨畅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笑眯眯地趴在床边瞪着我。
“你在干吗啦?”一大早就见到他这种肉麻的表情,我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
“我看看小猪到底睡到几点才肯起床啊。”他乐呵呵地递过一杯牛奶。
我坐起来:“我还没刷牙呢。”
“你要是舍得就拿它来漱口,舍不得就喝掉它,这可是杨畅牌爱心牛奶。”
“大言不惭,明明是光明牌,怎么就变成你杨畅牌了?”
我们笑起来,好久没有睡得这么甜美了,好久没有过如此舒心灿烂的清晨了。我的全身毛孔都像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今天感觉应该会是不错的一天,会有好事发生吧。
“快起床吧,我今天一早爬起来准备早餐,结果现在都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唉!可惜我用心良苦,却无人欣赏。”杨畅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我没起床你不会叫小舅舅和外公一起吃吗?”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小舅舅比我起得早,我做好早饭时他就已经出去了。外公他今天可怪了,比你还能睡。”杨畅抱怨说。
“啊?外公到现在还在睡!”我奇怪地问。外公每天都起早锻炼,我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老人家也会睡懒觉呢,“他会不会身体不舒服啊,不如我们一起去叫叫他。”
我和杨畅来到外公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动静。
“会不会出去了?”我问杨畅。
杨畅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我想了想,一转门把手,门没有锁!推开门,外公正在床上躺着。
我和杨畅面面相觑,慌忙走过去。一来到外公身边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他的脸上长满了红色疹子,并且已经有脓从里面流出来。我一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杨畅又推又叫,外公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痛苦地动动眉毛。他脸色青紫,大口喘息着。
“这些症状是养鬼诅咒的病症,外公怎么也感染上了?”我大惊。
杨畅慌忙说:“你先别急,不一定的,我们还是先把外公送医院再说。”
“好,你去叫出租车,我帮外公穿衣服。”
杨畅匆忙跑了出去。
我掀开被子才发现外公不仅脸上有问题,整个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流脓的红疹,看起来触目惊心。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昨天睡觉前明明还好好的,只是一夜就这么严重,这病爆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迅速帮外公穿衣服。他看起来很冷的样子,外套呢?一定在衣柜里。我忙跑过去拉开柜门,取了件厚厚的袄子。不对!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在镜子里……是我的错觉吗?我的心狂跳不止,缓缓转过头去,眼睛越睁越大——
透过衣柜的镜子,我看到了外公身上紧贴着一个人。非常熟悉却又像仅仅出现在前生的人,瘦骨如柴,头发斑白,在脑后揪了一个髻,手脚都是裸着的,呈现黑色焦炭状,是亡灵!可是亡灵怎么会在白天出现?趴在外公身上的女人缓缓转过头,满是黄褐斑纹的脸上,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我。
我大吃一惊,叫道:“外婆!”
目光一闪,镜子的一角照射出房间的门口,一个穿着白色浴袍的小女孩耷拉着头,垂着双手站在门外,头发向下散下,遮住了整张脸,头发和皮肤都在不断地向下滴落透明粘稠状的液体。
小陈雪!难道外公生病是外婆和小陈雪搞出来的?
我迅速回头向外公望去,外公身上的人却不见了。看向门口,地上只有一摊恶心的液体。我再看镜子,依然什么都没有。她们不见了,可是我知道刚才那一幕并非我的错觉。我想起小陈雪昨天晚上对我的要挟,她说了“死”和“其他人”——真的马上就展开行动了。
我正发呆呢,杨畅冲了进来:“车叫到了,我来背外公!”
他将外公背起,我把外套盖在外公的身上,飞快地上了出租车赶往医院。
来到医院后,外公立即被送进了ICU重症监护室。医生护士们忙着抢救,一名医生出来跟我们谈话,发了告病危通知,并要求我们签字,立即为外公进行气管切开接呼吸机辅助呼吸。不断地有外科的医生前来会诊,监护仪一直在报警,提示生命体征严重不稳。
我和杨畅坐在病房门外的椅子上等待,心里七上八下,简直度秒如年。
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小陈雪是不会放过外公的。她一心都在逼我,所以怎么绝便会怎么做。
“心电图呈直线,准备电除颤!”医生在里面高声指挥。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我一直误会外公对妈妈不好,所以这些年来从来没孝顺过他,甚至没给他一个好脸色。真相大白,我们祖孙两也刚刚和好不到一个星期,我还没来得及多甜甜地叫几声“外公”,外公他就已经……
半个小时之后,医生出来了:“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两位节哀顺便。”
我趴在椅子上抱头痛哭。杨畅忙里忙外地购买寿衣,办理相关手续。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一个生命说没就没了,一个人说不见就永远不见了。生和死,是如此容易的事。
我和杨畅在一名护工的陪伴下用平车推着外公来到太平间。杨畅轻轻拥着我,也是泪流满面,外公被装进了冷冻箱,我望着他的脸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两位,别太难过了,老爷爷肯定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么伤心的样子,我们走吧。”护工先生善解人意地说道。
杨畅拉着我跟着护工向大门外走去,即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只听太平间里传来一声巨响。
我们大惊之下迅速回头,只见刚刚站过的地方——也就是外公的那张冷冻柜旁边的一个柜子向外拉出了一半。
我们正惊恐不已,护工幽幽地叹了口气对我们说:“那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孩,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大该晚上十点左右吧,遭到了入室抢劫,匪徒割断了她颈部的动脉,抢了东西就跑了。那个女孩躺在家里活生生地失血过多而死。那个匪徒今天已经被刑警队抓住了,不过女孩死得冤啊,冷冻柜的门总是自己向外弹开,肯定就是女孩在喊冤呢。”
被割断了颈部动脉而死掉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阵恐慌。我不由自主地向存放尸体的冷冻柜狂奔,杨畅和护工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我径直走到那女孩的冷冻柜旁,一时竟不敢看下去,我小心翼翼地扶在冷冻柜上,突然一只手从柜子里伸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一个熟悉的天真欢快的声音娇媚地向我说道:“我是美夏!我们一起玩吧,我现在在医院的冷冻柜里。”
我没有发出任何尖叫,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
“陈雪,陈雪……”
谁在叫我的名字?我睁开酸痛的眼睛,眼前的景色由黑暗逐渐转为一种墨蓝色调。
我站起来,这是哪里?我想起了外公,想起了美夏。对了,我应该在医院,可是这里……这里不像任何地方,它仅仅是个空无一物的空间,我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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