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龙池

第81章


要不然,吃那么多家禽牲畜做什么,而且里面还有人类的骸骨。一时间,大家有点犹豫,不知要不要进去。这种神墓又没值钱的东西,以身犯险可不划算。洞内好像还有更深的空间,不过看不清楚,只能走进去了才知道。
王欧阳是四个人中最常走古墓的人,他知道神墓没有机关,就放心地走进去。妖怪倒好对付,最怕的是机关而已。一走进去,其他人就立刻下了决心,也跟着钻进去。他们之前站在外面只觉得很冷,进来后就感到一股闷热的气流堆积在石洞里,水份的蒸发更让他们觉得是在水底呼吸一样。
李狂药小心翼翼地走着,走了几步就看见地上有一层断开的鲛皮,应该是刚扯断。方才有人拖动鲛皮,拖了那么远,断开了很正常,只可惜还是没看到拖鲛皮的是何方神圣。大家不敢走散,一直聚着,走到了鲛皮的坟包处,他们就想撩起鲛皮,看一眼下面是不是真正的坟包。
一般,地下不会再建坟包,要么就直接放一口棺材,或者把神仙的尸骸放在一个祭台上面。王欧阳觉得不对劲,刚想用一把刀撩起鲛皮,那处坟包就扑地一响,像心脏跳动似地鼓了一下。
“还没死?”丁细细惊道。
“是汽泡吧?”丁忘忧镇定道,“鲛皮盖下来,可能有汽泡在下面。”
李狂药没说话,只是想气泡专挑这时候冒出来,是不是太巧了?接着,李狂药拿着刀往坟包前面刮了一下,一层厚厚的黑鳞就藕断丝连地脱下来,清理很久才干净。大家拉长了脑袋,往露出的部分看了一眼,鲛皮下面有块巨大的龟壳,覆盖之后就像个坟包了。四个人很快就把鲛皮刮了下来,这时才知道那是一尊石龟像,不是真正的乌龟。不过,在龟壳上面刻了两个字——河神,这让李狂药很意外,他还以为神墓是虚妄之说,并不是真的。
“河神就是这个乌龟吗?”丁细细愣道。
“肯定不是。”王欧阳摇头道,“我看这只乌龟少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那时的河神大多指黄河的河神,不像现在河神有几百个。可能是有人从黄河里捞起了古怪的东西,然后拿到这里埋起来,大家再一起祭拜,企求老天下雨之类的。”
石龟除了“河神”二字,没有太特别的地方了,只不过他们想不通,鲛皮怎么会盖在石龟上面,总不可能万长青先下来了,故布迷阵吧。他们觉得石龟没看头了,又往里面走了几步,这时候渗水越来越大,有的地方就跟瀑布一样了。石洞的尽头腐蚀得特别厉害,还有倒悬的红色石花,看来这里并不是长年干旱,以前就曾经常漏水下来。
走了十多步,李狂药一直望着黑暗尽头,就怕河神跳出来,把他们全部吃掉。李狂药可以理解古代人捞起奇怪的东西,当作神仙一样的敬拜,可他不能理解河神为什么还没死,到处都是河神依旧活着的征兆。这里干旱那么久了,河神没有水了,它还能活吗?几百年前,人们到底从黄河里捞起了什么东西?
李狂药刚走过那几堆骸骨旁,丁忘忧就停了下来,检查那些骸骨有没有伤痕,从而判断是怎么被杀死的。这时候,李狂药的手电光线里就出现了一幅石画,画中是鲤鱼跃龙门的场景。丁细细也马上注意到了,她立刻回头问她老爹,这幅石画是不是和白堕天盉里的古画差不多?
王欧阳不去理骸骨,马上走来看了看,然后点头:“果真是一样的。”
“江恨天藏的古画,怎么会和惜字宫下面的神墓有关系?难道他以前就来过这里?我太爷爷给江连海写的信里也提过,院子里的地阁有江家的秘密。”李狂药回忆道。
“嘘!不要吵!”丁忘忧从骸骨堆旁起身,忽然叫大家安静,似乎发现暗处有动静。果然,话音未落,远处就有一个硕大的东西滚过来,可是却听不到滚动的声音。
“是鬼吗?这么大的东西滚过来,不可能听不动声音吧?”李狂药狐疑地想,同时退了几步,挡住了身后的丁细细。奇怪的是,洞深处的那个东西滚了一下,又退了回去,但依旧看不见谁在推那个东西。李狂药的手电照不到深处,其他人的手电也一样,只依稀分辨得出那好象是一个装葡萄酒的橡木桶。
这里以前曾是熊中仙的地盘,他既然建了院子,那肯定发现了惜字宫下面有神墓。为了躲避文革浩劫,他把葡萄酒藏在石洞里,这倒是个好方法。可空的橡木桶滚动起来也应该有声音,不会只有影像,而没有响声。李狂药眼睁睁地看着橡木桶滚远了,心想以前听说鬼走路没声音,难道橡木桶也能变成鬼?
丁忘忧和王欧阳都不怕鬼,只抬着头,看着远处的鲤鱼跃龙门石画,总觉得那幅画的含义要浮出水面了。刹那间,一股浓烈的酒味在沉闷的空气里渐渐晕开,王欧阳和丁忘忧会意地相顾一眼,同时道:“那幅画的意思……我明白了!”
第25章 千里醉
此情此景中,李狂药不得不怀疑,丁忘忧和他师傅是故意的。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神墓里才提到“鲤鱼跃龙门”的真意。那副古画在白堕天盉里,他们已经看了上百遍,一直领悟不了含义,怎么现在却忽然喊出声了。李狂药看向洞里长着霉斑的石画,并不觉得它与古画有什么区别,两幅画几乎一样,能有什么提示呢?
远处的木桶滚回黑暗中了,暂时瞧不见诡异的景象,李狂药怕现在追去会有危险,便耐心地问鲤鱼跃龙门究竟有何隐意。王欧阳对徒弟总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当下也没隐瞒,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鲤鱼跃龙门的真正含义与画面无关,而是与画中地点有关。
关于鲤鱼跃龙门,李狂药一直以为那是一幅虚画,不曾想过那是有真凭实据的画卷。王欧阳对古物古风最为了解,他对着远处的石画就说,实际上鲤鱼跃龙门的画最初是描绘黄河从壶口咆哮而下的晋陕大峡谷的最窄处的龙门,不过现在那里称自为禹门口。晋陕峡谷历来是鱼龙混杂之地,这里说鱼龙正是字面之义。因为春季一到,那里的鱼就会飞出水面,映着金色的阳光,好似飞升成龙一样。
当然,现代人已经知道,鲤鱼逆流而上,不是跃龙门,而是产卵的反应。实际上,古人也搞错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跃龙门的鱼不是鲤鱼,而是鳣鱼,它是一种江海回游行的鱼类。在古代,大鲤亦称鳣,称呼就被搞混了。
“那这和酒有什么关系?”丁细细问。
“这个传说成形于汉代,有人说这与西汉的神龙崇拜有关,但是他们可能真的看到龙飞升了——只不过与鳣鱼不是单独从海里逆游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九虺,腾空而起的是它。”丁忘忧耐心地给女儿解释。
“九虺?真的假的?你不是说,那是和酒有关的地方才有九虺出现吗?”丁细细想不通。
“难道黄河的晋陕峡谷那段,有酒藏在河底?这样藏酒不会坏掉吗?”李狂药猜道。
丁忘忧点了点头:“算你说对了。其实不只是在西汉,最近的是明末清初时,还有人以钓鱼的名义,跑去晋陕峡谷的河崖上钓鱼,想看一看鲤鱼跃龙门的奇观。据说,明朝的五省总督陈奇瑜在那里建了一座石窟,石窟后面有座钓鱼台,他没看到飞龙,但在黄河变清时见到河底有被泥沙掩盖了一半的青铜酒器。你们也知道,青铜器容易有铜锈,泡在水底那么久了,铜锈非常厚了,但他命人捞上来时,你们知道那件青铜酒器里有什么东西吗?”
李狂药和丁细细从没听过这个传说,自然猜不出来,王欧阳见丁忘忧在石洞里还卖关子,干脆抢道:“青铜器里还有一个青铜器,上面有密密麻麻的铭文,那个明末的总督陈奇瑜还没搞明白,清兵就杀进石窟,毁掉了他的钓鱼台。当时有个西北的酿酒师傅在石窟里,他把青铜酒器带走了,但铭文拓印了一份,后来被清朝的官兵收缴上去……”
“我记得你们提过,商周的青铜器在隋朝和宋朝时两次被大规模毁掉,说是上面记载了酒境的事。难道那个青铜器上面也是……”丁细细半猜半问。
王欧阳警惕地望着石洞四周,同时承认,丁细细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虽然在历史上没有对拓印的确切传闻,但在一些老一辈的酿酒师傅中,他们都传言那是商周侥幸留下来的一份天大的秘密。商周没有纸,一些重大的事都以青铜器的铭文来记载,所以那时候的一件青铜器就是一个故事,或者一则机密。
鲤鱼跃龙门的古画,被先人藏在酒器之中,就是暗示后人,晋陕峡谷那段黄河有古怪。现在,谁画了那幅古画,谁藏画藏在酒器之中,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看出来了,九虺是跃龙门的主角,这就说明那段河底必定藏有绝世美酒。
李狂药对酒的事不及其他人了解得深,但一听到这些事,他马上想起太爷爷说过的故事。李狐曾是渔民,在渔民中有许多故事,最神奇的就是千里醉了。因为有时在海里或者河里打渔困难,有的人心眼坏,不是用毒药就是水雷去打渔。那都算是最普通的手段,有一种是渔民在上游倒下一壶烧酒,下游的鱼就马上醉倒,一起浮到水面上,任人捞起来。在中国三年灾荒里,有人曾用千里醉那种酒在黄河闹鱼,真的一醉千里,救活过许多快饿死的人。至于是谁倒的千里醉,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只要能填饱肚子,大家才懒得管。
不过,这还是解释不了,鲤鱼跃龙门的古画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以至江恨天故意藏在白堕天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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