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 情人啊

第3章


再说,明年我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找份收入高点的工作,钱还起来也快。”秦秀文轻声劝着母亲。 
  “乖女儿,看着你成天这么劳累,妈…妈心里疼得慌。”肖楚楚眼里泪光点点。 
  “妈,慢慢会好起来的。你只要做个乖乖的病人,其他都不要管。”秦秀文逗着母亲,直到她破涕为笑才出门去做家教。 
  秦秀文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第二天上午,第三节课《当代新闻写作》刚上完,授课老师汪磊叫她到苏主任办公室去一趟,毕静不解地朝她看了看,她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转身朝楼上办公室走去。 
  看到端坐在办公桌后面胖乎乎的苏叔权,她礼貌地叫了声“苏主任,”房门这时在她身后慢慢地关上,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朱碧云老师。她又说:“朱老师,您也在这。” 
  朱碧云在她身边转了个圈子,象是端详一件商品那样地仔细地观研着,秦秀文的鼻尖上开始一点一点渗出了细细的汗。她强自镇定地问:“苏主任,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是这样的,苏沛昨天晚上回去找我们要钱,说你母亲准备做那个什么手术…小云,还是你和她说吧。”苏叔权对着自己的学生说起钱的事,而且什么经世济人、助人为乐的美德自己还曾在大会小会上说过多次,他感到了极其不自然。 
  “秦秀文,你和苏沛在谈恋爱吗?”朱碧云可没有苏叔权那样的婉转。 
  “不是。”秦秀文冰雪聪明,已大致猜到了谈话的内容。 
  “不是最好,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她停顿了下,话头一转,脸现戚容,“你妈妈的病我们也听沛沛说了,你是我们系的学生,我们能帮到的忙肯定会帮的,只是前段时间为沛沛买房子把钱买空了,现在银行里加起来只有三万多,就先借给你,其他的你要再去别的地方想想办法了。” 
  “真不好意思,让您们费心了。钱的事就不麻烦您们,我已基本准备妥当。苏主任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回去上课了。”秦秀文吸一口气,忍住上涌的泪意,平静地走出了苏叔权的办公室,脚这边刚跨出门,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了地滑落面庞。 
  秦秀文回到班上,把书包收拾好后,和班长请了假,也不理毕静,一个人走出教室,慢慢地在校园里盲无目的地逛着。夏天的N大校园是一片绿的海洋,淡绿、粉绿、浓绿、墨绿共同描绘出一幅生机勃勃的夏日图画,而这曾经令她无比喜悦的一切,现在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钱,她的头脑里只有这一个俗不可耐的字眼,而这一个字却决定了母亲能否做手术。苏沛这边已指望不到,她要到哪里去筹措这笔巨款?她抬头看看天,心里无声地呐喊着:苍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一边是有钱的人在声色场所纸醉金迷,潇洒地挥金如土,另一边是贫困的人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无奈地等待死亡,这和杜甫笔下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又有什么不同? 
  中午回家看到肖楚楚愈益浮肿的脸,她悲从中来,放下书包,抱住母亲,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肖楚楚本就心疼她,今天看到平素一直坚强的她竟然在自己面前这么伤心地哭了,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忙问:“秀文,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妈,没有。我只是看着你这样难受,伤心而已。” 
  “傻孩子,妈妈不难受。你不是说等手术后就好了吗?到时妈妈也可以找个事做做,帮你分担点。” 
  “恩。” 
  晚上,秦秀文跑到学生公寓找同学借了条连衣裙,又把头发放开,用一个闪亮的头箍卡紧,让同学帮忙画了个淡妆,看看镜中人,定定神,在同学“一定是去约会”的打趣声中,揣着一颗刺痛的心,来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淮海路,一眼看到了那高达20层的“天上人间娱乐城。”  
                  
第四章
  “天上人间娱乐城”是N市最大的、也是最高档的集健身休闲、餐饮住宿于一体的综合性服务场所。今夜,和以往任何一个夜晚一样,当由无数五光十色的小灯组成的彩色光瀑自楼顶飞泻而下,跨越数个楼层的巨型组合霓虹灯一闪一烁,慢慢拼凑成一个卷发美女举杯欲饮的头像时,这幢在白日里象位端庄典雅的贵妇人似的建筑,在都市喧嚣的夜色里,摇身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妖冶荡妇,姿态撩人地站在那里,诱惑着每一个来来往往的人。这里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 
  秦秀文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得有点恍惚,头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来到了娱乐城的入口处。她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毅然走了进去。大堂保安立刻迎了上来,“小姐,请出示您的票,谢谢。”秦秀文闻言愣在了那里,她还是第一次光临这种场所,对于这些基本手续一概不知,忙问:“哦,票在哪买?多少钱一张?”保安说:“女的120元一张票,在这补也行。” 
  “120?”秦秀文傻眼了,她没想到一张票这样贵,虽然她带的钱够买票,但这钱可是后面几天的伙食费,用去了自己饿着不要紧,妈妈的身体可万万不行。于是她用商量的口吻对保安说:“是这样的,我来这是想找你们老板谈件事,不是来玩的,你看票可不可以不用买?” 
  “找我们老板?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个小姐嘛。告诉你,在我们这小姐也要买票入场。” 
  秦秀文委屈的心里一阵抽痛,心想虽然自己现在不是小姐,可是这样干净的身心还能保留几天?她自怜自伤着,站在那里竟如痴了般,完全没有留意到身边已经站了个人。 
  “先生,请出示您的票,谢谢。”保安对进来的男人重复着刚才的话。 
  “诺,”男人将手中的会员卡递给保安,又问:“这位小姐是怎么了?” 
  “她没有票就想进去,还说是找我们老板,哼。”保安恭恭敬敬地把卡还给男人,势利地挖苦着还在那兀自发呆的秦秀文。 
  男人打开随身带的皮包,从中摸出两百元现钞,对保安说:“她的票我来买。你们这样可不对,或许她真的有事找你们老板呢?即使真的如你们所想,你们也不能把象她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拒之门外。”扭头对秦秀文说:“小姐,可以进去了。” 
  秦秀文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男人平庸的五官和微微发福的身躯,脸上实在挤不出一丝笑容,对着他点点头,轻轻说了声“谢谢”,转身朝那面挂有楼层示意图的花岗岩墙面走去,没有发现男人看向她背影的眼神里已透出了浓浓的占有的欲望。 
  这家娱乐城一至八楼是餐饮、歌舞、健身、桑拿等大众性娱乐场所,八楼至十二楼是价格不等的包厢,十二楼以上全是房间,来这里的消费的客人可以享受一条龙服务。秦秀文看了半天也不知该在哪里找到老板,不得已只好再去向保安咨询。转身之际,她瞥到了男人眼中来不及隐藏的、明显的兽欲,秦秀文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如果可以,她想立刻抽身走掉,然而她却十分清楚只要再往前走一步,自己的命运就不再由自己操控,从此便成了折翅的天使,堕落红尘,无法回头,秦秀文潮湿的心中除了比夜色更加浓黯的悲意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感应门自动开合,迎进来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岁上下,十分俊挺的中年人,中间三个又矮又胖,听他们对话才知是日本人,最后还有个两个年青一点的男子。三个日本鬼子在看到秦秀文后,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拉了拉前面男人的胳膊,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那个男人看了看秦秀文,皱了皱眉头,又和日本人说了几句,回头对其中一个年青男子说:“小钟,你去和她说说。”那个叫小钟的年青人很快朝秦秀文走去。 
  “小姐,可否赏光陪我们坐坐?我们的日本朋友希望能邀请你陪他们一起去happy,你知道,日本人就喜欢象你这样清纯的小姐。” 
  “我,那个我不是…”秦秀文脸儿涨得通红。 
  “价钱好商量。你陪他们坐坐,五千元怎么样?要是还有别的活动到时再说。”年青男子眼里的轻视和露骨的言辞,让秦秀文恨不得立时死掉,但想到重病的母亲,她吞下了欲争辩的话,点了点头。先进去再打听老板在哪,5000元,也可以为母亲多买点营养品了。 
  帮她买票的那个男人突然走了过来,递给秦秀文一张名片说:“小姐,上面有我的电话,有空请和我联络,他们给的我也一样可以。”说完转身朝电梯走去。秦秀文握着那张名片跟在这边几个男人的身后,也走向了电梯。 
  电梯缓缓地上升着,在几个男人如狼似虎的盯视下,秦秀文胆战心惊地朝那个始终不正眼看她的中年男人身边移去。“叮咚”一声,电梯在七楼停了下来,帮她买票的男人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招呼一句:“我等你电话,小姐。”等电梯门一关上,秦秀文象烫了手似地把手中的名片往角落一扔,身边的男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可在十二楼出电梯时,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无奈地把它捡了起来,折成长条,别在了发箍的下面。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一间豪华包厢,小钟迅速地点好东西,中年男人和日本人说了几句什么,三个鬼子笑着点点头,又指指秦秀文。服务员端来酒水、点心和果盘时,男人指着秦秀文对他说:“再找两个和她差不多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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