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 情人啊

 
  “那警察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 
  “回去再查，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冲出去。” 
  *警察确实不是秦肖通知的。聂青云在听录音带里面高万全与阿豹的对话时，知道有一个老范的存在，并且这个老范很可能是绑架文文和儿子的幕后主使。他一点没耽搁地找到胡翰文，把带子和接收器交给他。胡翰文一眼看出这是种窃听系统里的接收装置，他不知在局里哪个部门要了几盒带子，放进机器，按下了接听按钮。他们在电脑上很快查到范乾坤的档案，发现他是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板，带上拘捕令和接收器，他们驱车来到这家公司，终于在范乾坤的一个情妇嘴里知道了他与高万全会面的地点，和幽禁林秀峰的那所实验室，而秦肖的下落她却语焉不详，这时是3月23日上午10：30.胡翰文一面向局里报告情况，请求警力支援；一面与聂青云和另外两个警察一起开车去了隐藏在一处陋巷里的实验室。  
                  
第三十三章
  黄文豹到达S市时已快十一点，他昨晚从阿彪口中得知秦肖被范乾坤绑架，高万全为此找范乾坤的麻烦，所以他首先赶到范乾坤的娱乐公司。当看到大厦外面站了许多警察，他知道情况不好，忙躲进车内，拨通了高万全的手机。 
  “老虎，范乾坤可能暴露了，他这边全是警察，你别和他呆一起了，赶紧撤。”黄文豹着急地告诉高万全。 
  “阿豹，我这里也有许多警察，一时半会出不去了。你快帮我去XX路XX医疗中心里面的看看秦肖怎么样。如果她不在，你就去第三人民医院找找看，再打电话告诉我什么情况。”高万全到这个时候仍只关心着秦肖，这让黄文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咬牙切齿地说：“好，我会让你知道她的情况的。” 
  他风驰电掣地赶到XX医疗中心，在里面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人，一打听根本没有秦肖这个人。他又匆匆赶到第三人民医院，冒充是秦肖的叔叔，打听到她住在外科病房，他掉头快步朝病房走去。半路上，他看到一个警察从身边走过，他想到她现在可能被保护起来，便放慢了脚步。等他一边想一边晃到病房时，果然在老远就看到门外有一个警察，于是他又走了出来。 
  他在医院瞅了半天，最后瞄见了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的医生从值班室走进洗手间，他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没一会，他穿上这个倒霉医生的白大褂，回到值班室，戴上口罩，向秦肖的病房走去。 
  “同志，交接班检查。”他对那个警察说。 
  警察看了看他胸前挂着的证件，又抬头瞟了他眼，头一晃说：“进去吧。”黄文豹三脚并两脚地走进病房，用枪柄在不知就里的秦肖头上猛敲了下，用被子将昏晕过去的她兜头蒙上，这才对外喊道：“快进来帮个忙。”坐在外面的警察不疑有他地跑了进来，结果被门后的黄文豹用凳子砸昏。他扛起秦肖就往外跑，谁知在走道上迎面碰上一个警察，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对着那个警察就是一枪。警察做梦也没想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竟然有枪，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前那个血淋淋的伤口，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时值中午，医院里没有多少人走动，或者是不想惹事，或者是被他的凶相吓倒，所以尽管从外科病房到医院大门还有相当一截的路，也一直没有人出面拦阻黄文豹。 
  黄文豹把秦肖塞进车内，发动车子，开足马力地朝海边驶去。没过多久，他听到了扩音喇叭的声音，“范乾坤，高万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警笛声，他明白他枪杀刑警、劫持秦肖的事已被警方知悉，深知今天万难善终。一想到高万全和自己完全因为这个女人落得这般田地，他对她的恨就无法克制，他又朝前开了一截，索性停下车子，从怀里摸出枪，取下消音器。一把掀开裹在秦肖身上的被子，给了她几个恶狠狠的耳光，看她大睁着双眼，双颊红肿，嘴角泛着一缕血丝，他的心里有了一种残忍的快意。 
  他拖着她下了车，朝天放了一枪，尖锐的枪声吸引了两边的警察和小酒店里的高万全一伙。 
  “你们给我听着，秦肖在我手中，你们马上放了高万全他们，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他嗓音虽然低沉，但底气十足，场内又安静，所以几帮人都听到了他的话语。 
  “阿豹，放了她。”高万全不顾外面许多警察，从酒店里冲了出来，“我只让你看她是否安好，谁让你这样对她的？”他话音未落，早有警察上来将他按倒。他从地上抬起头，看着远处秦肖红肿的脸，滴血的唇，和抵在她头上的枪，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嘶哑地叫道：“阿豹，算我求你，放了她，我们还是好兄弟。” 
  “老虎，你醒醒吧！若不是她，你我又怎会陷入如此困境？现在放了她，和自寻死路又有什么区别？” 
  “阿豹，你知道，我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受半点伤的，你这样不如一枪打死我算了。” 
  “你可知道，我也是宁愿自己死而不愿你受半点伤的？”黄文豹声音很低，但身旁的秦肖却听得清清楚楚。她转眼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脸上慢慢浮上了一层怜悯。 
  “高万全，不用求他，他恨我入骨，断不会让我活的。”秦肖想大声喊出去，可说出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又细又弱。黄文豹听了只当没听见，只让警察把高万全放了。 
  局势僵持着，一如刚才。突然又是一声枪响，秦肖的左腿上多了个伤口，黄文豹的声音在瞬间寂静的场中回荡，“从现在开始，我数到十，如果再不放人，我就一枪结果了她。” 
  “阿豹，我真的后悔委托你去探看她的情况，要不，她又怎会受这么多苦？我，我不知道江湖的情义指的是什么，但如果连自己兄弟最爱的人都要杀，那这个人还有资格做兄弟吗？”高万全已是痛心疾首，他不知道黄文豹对秦肖的怨恨这样浓烈，否则他也许会考虑其他人的。 
  黄文豹也不理他，只在那慢慢数着数。高万全对边上的警察低声说：“放我过去，我来对付他。” 
  当黄文豹数到八时，高万全开始朝这边走来。他笔直走到秦肖身边，从衬衫的下摆上硬拽下一条布，给她包好腿上的伤口，又用手擦去她唇角的血渍，手在她脸上、唇上爱抚了好一会，深情地凝望着她，说道：“秦肖，来生我们再来续缘。”说完冲着黄文豹拿枪的脸就是重重的一拳，黄文豹一个不稳，手枪已被高万全夺下。秦肖听到高万全“快跑”的话时，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脚步蹒跚地朝警察那边慢慢跑去。然而，包括高万全在内，没有任何人估计到黄文豹的另一把枪。黄文豹从弯腰拔枪，到射杀秦肖，这个动作似乎在他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快得让人无法接受，当大家反应过来时，秦肖的胸口已洇开了一朵红艳艳的血花，她的身体软倒在狂奔过来的高万全的怀里。 
  “把我的角膜…给…给苏沛。”秦肖呛咳着，呼吸十分困难。 
  高万全的心头仿佛被硬生生地剜去一块，痛得让他无法呼吸。他恐惧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秦肖，我的爱人！”看她双眉紧蹙，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着，他凑耳过去，听她断断续续地说：“爱…又…如何？！” 
  他心里大恸，泣不成声地搂紧她，“你等我，秦肖，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再去找你。今生我不能让你满意，来生我定不让你失望！” 
  她定定地望着他，不久又张开眼，在人群里搜寻着，当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文文”叫声从远处传来时，她轻叹一声，慢慢合上了眼睛。这一年，她只有26岁。  
                  
尾声
  警方从高万全处得悉小酒店里的人质原来是范乾坤的同伙时，立刻展开了猛烈的进攻，高万全、范乾坤一伙悉数落网，黄文豹因为拒捕被当场击毙。 
  当晚8点，秦肖的角膜被成功植入苏沛的眼中。 
  第二天，在整理秦肖的遗物时，聂青云发现了八本关于他的新闻剪贴簿和她的十五本日记，这些都锁在她办公室的橱柜里，四十多岁的他看到这些哭得跟个失怙的孩子一样。 
  林秀峰在痛苦和自责中向科研中心提出辞呈，他的理由是既然单位无力保护他和他亲人的人身安全，他不愿再进行这类危险的科研项目。其实他辞职的主要原因是陪伴父亲，他担心父亲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尽管他的心也是千疮百孔。三日后父子俩带着秦肖的骨灰和她的一堆遗物，苍凉地回到了N市。 
  一个月后，对高万全、范乾坤的公判大会在S市召开，高万全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并主动交代了暗杀苗秀文、陈玉凤的事实，最终，一审判决，高万全、范乾坤、李仁彪（阿彪）等十四人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高玉敏在听到消息后，心脏病突发，不治身亡。高万全父母从北京赶来，听到唯一的儿子被判死刑，老妈妈当即昏倒在场，刚强的父亲也是老泪纵横，摇头叹道：“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样的孽子！” 
  与此同时，S市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开展了扫黄打非、禁毒禁赌行动，多家娱乐城、迪厅、酒吧、洗头房等涉嫌黄赌毒的场所被关闭。然而未出半年，比被迫关闭的数目更多的娱乐休闲场所如雨后春笋般地林立起来，这应了一个三陪小姐对客人说的话：“怎么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