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我这番话后,微微扬起嘴角,“萧其棠,愿赌就该服输。【风云阅读网.】”他开口,声音却不再是阿左平日里的爽朗样,慵懒而散漫,入耳却觉得十分耳熟,“这一局,你输了。”
这一局?何曾……还有过上一局?
我怔怔的盯着阿右,见她始终无半点声息,不知怎地,痛之后反而让我镇定下来,“你是从何时起假扮阿左的?真正的阿左人又在何处?”
他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睨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阿右,反问我:“你说呢?”
阿左……也死了么。
风离见我紧紧抱着木盒,倒也没有上前来硬夺,“从你命他监视采蜜起,那个阿左,就不再是你那真正的影卫了。”
我心颤了一颤,“所以方才在石洞之外你杀掉的人,也只不过是你一枚棋……”
他的眼神深邃,“若不能给你一个死去的‘风离’,公主又岂会轻易开启密道机关?”
原来请君入瓮,入得是他人之瓮。
他知我凡事事必躬亲,而身边所能信任的只有阿左阿右。以此入手,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戏,让我险胜一场从而麻痹大意。
局中局,计中计,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可这一场对弈的对手,未免对我的处事之风过了若指掌。
这过程中许多时候即便是我自己,做出的应变也都是下意识的,并非预先筹谋。
我闭上眼,“你究竟是谁?”
他道:“既已识破,何须多言?”
“是,你是风离,可风离,你是谁?”再睁开眼,我已无法平心静气的同他玩什么对弈对局,“你能在七年前就将我的侍女采蜜纳为己用,为夺秘地之所灭镖局满门,苦心经营只为夺此兵符掀起硝云,而如今既已识破,你亦可在顷刻间将我杀害,却仍不摘下你的面皮,那只有一种解释,你怕被我认出!”
“萧其棠,”他的嘴角噙着冷淡的笑,“兵符与名册你若不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我咬牙道:“你以为你抢走锦盒,便能活着走出这衣冠冢?”
他一怔,淡淡笑问:“你是指冢外的明鉴司十八影卫?早在今夜动身前,我便在他们的夜行服里下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方才迟你们一步入冢,正为确认药效是否发作——呵,公主能想到的,我又岂会毫无准备?”
饶是我心中五味翻滚,遍体生寒,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讶意外的神色。
我说:“我从未曾小觑过你。今夜在入冢前,我根本不知这底下有什么机关暗道,更不曾想过有什么真假风离。所以,我当然也做好了准备……做好了输给你的准备。”
风离眉间微微一挑, “喔?”
“今日,早在动身前,我就调了神机营十台大炮,直对万坟岗。”
我伸手入怀,掏出怀中五枝烟火棒,展开, “我与神机营统率约好,今夜丑时刻前,万坟岗若无烟花信号,就齐发炮弹,将此处夷为平地。”
风离听我这番话,瞳光一闪。
“你要,尽管拿去,”我将烟火伸到他的跟前,“但究竟是要发一发两发发四发五发,还是两发齐放发齐放,这信号的放法,只有我知道——你要是杀了我,抢走这兵符,你会死,你要是不杀我,抢走这兵符,我不放烟花信号,你还得死……而现在离丑时刻,应当已不足让你逃离万坟岗了吧,风离。”
“你疯了。”风离微微一笑,笑容再无半分镇定,“我若要杀你,根本不会容你多言。这兵符即便此刻叫我取走,你仍可筹谋应对,削藩也好调兵也罢,你未必不能扳回一局,但你宁肯玉石俱焚……”
我截住他的话,“与其放虎归山任你挑起战事让万民不得安宁倒还真不如玉石俱焚……反正我命不久矣,如今,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风离止住了笑容,他静静看了我片刻,那神色在火焰映照下显得晦暗不明,“公主以为今夜同前朝兵符命丧于此,天下便会平了?符不在兵在,前朝皇族仍有人在,觊觎天下者大有人在。你莫要忘了,在外,还有一个宋郎生。”
我道:“风离,都到了这一步,你还妄图利用驸马扰乱我心神,有意思么?”
“驸马?”风离的表情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又重复了一遍,“驸马?他那般对你,你竟还唤他驸马?”
我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他哪般待我了?”
他见我这般问法,不由皱起眉头,“难道你的记忆还未复原?两年前,在灵山之夜,你当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股锥痛乍然刺上心尖,我明明并未想起什么,但只听他这一问,胸口窒的难以呼吸。
风离的声音像从远方飘来,“两年前,究竟是谁逼你服下致命之毒,是谁把你逼入绝境坠入悬崖,此些种种,难道你当真毫无印象……”
我呆呆看着风离,盯着他的脸越来越模糊,而当年许多画面却愈发清晰,我想摇头把那些画面摇走,“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萧其棠啊萧其棠,枉你颖悟绝人,智谋无双,到头来还是栽在一个‘情’字上……宋郎生果真没有说错,不论你忘了什么,都不会对他忘情……”
就是这个时候,我拨动藏于袖中的暗器——---方才那假风离偷袭未果的暴雨梨花针。
风离大惊失色,连连倒退数步翻身闪避,依旧猝不及防的中了几针,闷哼一声,单膝半跪在地。
我再也顾不得与他周旋,一手抱紧锦盒与竹简,一手扶着岩壁往外逃。
脚步声在长长洞窟中回响,我已不知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当踏出最后一节台阶,望见衣冠冢外横七竖八躺着的影卫时,我的心绪如层层巨石重压。
那是黑暗铺天盖地袭来时的绝望,然则避无可避,不容退缩。
风离并未诓我,他连我身边最后的影卫都除尽了。
可我何曾调派过什么神机营大炮,为守住君锦之的秘密,我哪里还敢惊动弟弟。
此时漆黑的夜空下起了小雨。
山湿滑,我在泥泞中栽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停止过往前奔跑。
因为我知道风离马上就会追上来。
峰峦连绵不绝。距离最近的,是灵山下的玉龙山庄。
可我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到了不了。
从万坟岗攀到灵山山顶,这样短短的一段山道,耗光了我所有气力。
我终于瘫软在地,这一回,竟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顶之上,是一段长长的孤峰山壁;俯瞰足下,城中夜景影影绰绰。
这般逃命似的奔波、这番景象何曾熟悉,熟悉到几乎令我忘记呼吸。
往事如风呼啸而过,我怔怔的看着远方,刹那间醍醐灌顶。
同样是杂草丛生的 ...
山道,同样的追杀,同样的悬崖,同样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段追寻已久的记忆,会在此时如潮水般涌来。
那日是驸马寿诞,我邀他来灵山上本想要告诉他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妹妹,不想因煦方的出现,与宋郎生失之交臂。
离开煦方后,我沿着通往玉龙山庄的徒坡一找寻驸马的身影,误打误撞发现一片树林。
那树林聚着黑压压的人,看去灰色布衣村民装扮,却应序齐站,训练有速。
我心头大惑,深夜在这荒郊野岭,皇城边上,聚有众,究竟所谓何?
正这般想着,众人忽高举双手跪拜。
我微微一凛。
然后看到一人不紧不慢走向前,垂眸环顾:“起吧。”
那人束发戴冠,风姿绰然,一身官衣红袍耀目不羁,却不是当朝大理寺卿又是谁!
不待我惊呼出声,忽觉得后脑一抡重击,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醒转时,我发现自己双手倒缚,被放倒在一间木屋中。
木屋的陈设布置十分眼熟,我记起了昏迷前的所见,越想越是惊惧,恰是这个当口,我听到屋外隐约有人在说话,听不甚清。
我不动声色的挪到门边,只听一个陌生男的声音道:“少主不必过忧,擒下公主时并未有第者在场,如今东窗事发,属下自会连夜将公主亲自送离京城。”
心中冒出了一种可能性,但还抱着一丝渺茫希望,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如夜风般清冷,“公主为我筹备寿宴,今日还曾来过大理寺寻我,她贸然失踪,莫要说群臣,即便是也不可能不怀疑到我的头上。”
“少主的意思是……?”
“萧其棠必除,但绝不是现在,离大计实行还需一年半载,这之间京中若无襄仪公主,萧景宴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若然新君登基,第一个要除了自然是我这‘驸马爷’了。”
我睁大着眼,呆呆的听着,觉得自己像失去了思考力,一时间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可公主今夜看到了一切,待她醒了,你如何同她解释?”
伴着轻轻的笑,“我手中本有两枚忘魂散,其中一颗已让公主掉包,如今还剩一颗,待她服入后,自会将今夜所见忘的一干二净。”
像是一道闪电凭空劈入身体,脑中一声惊雷,不能信,不敢信。
那陌生男问:“忘魂散?襄仪公主若失去记忆自也不会记得少主,那么之前所做不全白费了?”
一门之隔,我听到那个我用尽生命去爱的人缓缓道:“不。她依旧会爱上我,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她记不记得我们的过往。”
宋郎生从不曾说过什么情话。
可这番辗转悱恻却犹如利刃,深深的割在我的心上,渗出的血珠。
我再也不能承受更多,心如死寂倒向木门,木门未锁,咿呀应声而开。
抬眸,望见了月下目似深潭的他。
那一望,那双眼,冥冥渺渺,历历如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那是我那日清晨写给他的信条。
而他就那般施施然站着,俯望着我,什么也没说。良久,走上前来,蹲□。
远方的天空放起了焰火,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眼里映着烟花绚烂。
然后,托起了我的下巴,将指尖捏着的药丸送入我的口中。
我没有躲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任凭眼里淌下一滴泪,随着药丸,滑入腹中,匿于无形。
相顾无言。只是弹指间,韶华逝,牵绊逝,情亦逝。
也许,他还是有几分愧意吧。
所以当煦方的利剑突入其上时,宋郎生未能避开,臂上被深深刺了一剑。
所以在煦方抱我逃离时,宋郎生怔在原地,恍惚了一下才命人来追赶我们。
那夜的奔波更甚于今夜。
那么多杀手穷追不舍,煦方为了护我大腿中了一箭,跑不动了,就解开我的绳,对我喊道:“你先走!”
那时,我尚未能从重重悲伤中觉醒,亦没能问煦方一句,你怎么办。
我一直在跑,却不知当何去何从。
这山上山下,宫中宫外,到处都是他的人。
我知道自己无处可逃,铺天盖地的倦意更让我明白了,待我睡去,再醒来,就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所以,我一步一步往上攀,攀到了山颠上,峭壁边。
崖边有最美的枫树,崖下灯笼蜿蜒成枫。
这是我和驸马初遇之地,定情之地。
诀别之地。
回忆与现实重叠交织。
我怔怔看着滴落在地上我的血和我的泪,听到一个脚步声逐渐临近。
那夜同今夜一般,天降微雨,晚风寒彻骨。
只是追来的人不同。
或许,也不能说是不同,只是少了一个人。
因为今夜没有宋郎生,只有风离。
风离果然有暴雨梨花针的解药,他毕竟还是追上来了。
他见我坐在崖边,显然一怔,看着我,又看着我手中的锦盒,在距我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问:“这情形是否似曾相识?”
风离变了脸色:“你想起来了?”
“虽然当时你戴着什么样的人皮面具我并无印象,但我记得你的声音。”
风离僵了僵道:“你不问我他在何处?”
“阴谋诡计,我再也不想听了。”我挤出了一个笑,“你能为了兵符在我身边当了这么久的阿左,自然也能在宋郎生身侧叫他一声少主。他心思缜密,你心机深沉,有你们鹬蚌相争,我也安心了。”
说到这儿我慢慢的站起身,天地莫名的刮起狂风,几乎吹得我摇摇欲坠,衣襟猎猎作响。
风离踏前一步,下意识的伸了伸手,“小——”生生顿住。
我歪着头看他,“小?”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不动声色的再往前两步,“萧其棠,难道你每次情绝意冷时,所能想到的,都只有死么?”
“凤梨,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你是关心我的安危,还是兵符的安危。”我把怀中的锦盒掷向他,锦盒落地开盖,空无一物,“来的上,我已经把竹简和兵符埋在树下了,除非你挖遍这座山上每一棵树——不过,这座山很快要被封住了。”
风离冰冷的脸瞬间煞白,我倒退了一步,“你说的没错,情绝意冷时,我能想到的,只有死了。”
旋身跃下山崖时,隐约听见风离在喊什么,却被刷啦啦的枝叶声和砂石滑落的声音所覆。
不过,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夜空中漫天飞舞的枫,山下笼光绘成的枫,天地间都是一片暖融融的色彩。
那灯笼是我为驸马悬挂的生辰 ...
小说推荐
- 龙族:开局捶死高危混血种
- 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两个言灵吗?打黑拳的少年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的成长之路(部分新设定 作者:爱喝轩城多所写的《龙族:开局捶死高危混血种》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网友发布
- 网游小说爱喝轩城多连载中
- 最新章:第六十二章 有问题
- 捶爆渣男后我跟撩精大佬HE了
- 【双洁,1VS1,美艳清醒经纪人X痞帅撩人豪门少爷,强强联手专治各种不服 谢姝的上一世,是个全能的木头美人,被联姻的渣男连环劈腿,被所谓的家人道德绑架,活着的时候痛苦,死了还要被嫌弃 重生一世,新婚就独守空房的谢皎,决定为了自己而活 她捶爆渣男狗头,离婚打脸一气呵成.原本所有人都等着,被扫地出门的谢
- 都市言情知晏连载中
- 最新章: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结局
- 一手遮天:傲柔倾天下
- 《一手遮天:傲柔倾天下》txt下载(全本+1番外)作者:幻影魅紫(小说阅读网2014.4.8完结,双强/宅斗/宠文【简介:她是冷血骄傲的杀手“魅影,因怨魂召唤被吸入异世大陆,成了‘哈比斯’大陆的废材紫家大小姐。面对冷漠爹爹恶毒姨娘夫婿背叛庶妹欺,她用计休夫斗妹,抛家弃族,独闯天下。他是异世大陆冷酷无
- 穿越架空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第129章
- 遮天之地帝
- 穿越到遮天世界,没有金手指,但我最大的便利不是熟知剧情,而是身为一个小说读者那天马行空的脑洞 第一章放在作品相关了,有人找不到,写在这里 作者:石一开所写的《遮天之地帝》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网友发布
- 玄幻小说石一开连载中
- 最新章:太监后续
- 遮天:成帝的我回到地球当保安
- “参与见证遮天世界重大事件:九龙拉棺降临泰山,获得奖励鸿蒙紫气“参与见证遮天世界重大事件:成仙路开启,获得奖励仙王道果 天地大变,证道时代开启 太古的皇族,荒古世家的大帝血脉,诸圣地的圣子们,以及恒古以来最强的体质,欲在此世成尊 在这个残酷的大世中,李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则在这些天骄们互相征战,举
- 玄幻小说瘫帝连载中
- 最新章:新书《遮天:我在妙欲庵长生》
- 遮天之天帝副手
- 网文填坑节来袭,独家番外连载爆更,大佬包场免费看。天帝创立矿教我第一个投靠 天帝干啥我干啥,我是天帝一条狗,誓死追随天帝—天庭副手,东华帝君洛阳 穿越遮天,成为散修的洛阳在确定好时间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紫山等叶凡 进紫山是不可能进紫山的 作者:作家6S0rFF所写的《遮天之天帝副手》无弹窗免费全文
- 都市言情作家6S0rFF连载中
- 最新章:一百三十二章结束
- 重生一手遮天
- 作者所写的《重生一手遮天》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网友发布
- 都市言情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执掌神权18-25章
- 一手遮天:任性女法师
- “主子,天上有个人”仆人惊恐“胡说,天上飞的是鸟”主人淡定,气质超然“不是飞,是砸下来的…哎呀,主子快躲开”练级打怪,杀人夺宝 动一动手指叱咤风云、跺一跺脚指撼动江湖。你以为我是个通天神力、各种奇遇加身的愤慨小青年 不不不,姐姐只是一个手残乱动阵法一不小心穿越了的悲催小丫头 作者:十六笙1所写的《一
- 都市言情十六笙1完本
- 最新章:第四百七十九章 大结局
- 弃妃倾城:一手遮天
- 我初进宫的那一天,正巧是我的生辰,十六岁,碧玉年华。我站在空旷寂寥的紫禁城里,所遇见的九五之尊,也正巧是我一生最爱的男人 我以为…可是,命运的齿轮终是让我们在权利与欲望中纠缠不清。这场斗争中的爱情,连我都分不清,它能相濡以沫,还是相忘江湖(正文和番外都已完结,请放心入坑 作者:唐小丹所写的《弃妃倾城
- 都市言情唐小丹完本
- 最新章:第151章:番外之闻人浩轩(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