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孩，我的公主

第三十六章
    三个人，一辆车，却安静地仿佛是在无人驾驶。而途锐后方，崭新的奔驰一路追随，步步紧逼。
    终于等待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周家大院门前停下，周心怡的绞痛已好转许多，她凝眉看向脸色苍白的艾欣，轻声问道，“是你的第一次？”
    艾欣闻声攥了攥十指，没有做声。
    魏准透过倒车镜看向女孩子紧咬的唇瓣，垂了眼眸开口，“艾欣，我不知道……”
    丝丝落红，他醒来时看得明白。只是当晚一直以为那是周心怡，只怪自己不够温柔可能伤了她，哪里会想到竟是另一个女孩的初夜。
    “我不会要你负责的。”艾欣捂住耳朵，泪水已奔涌而出，低着头只是呜咽，“姐，我们回家好吗，你们别再说了，我只是……”
    “只是，真的爱惨了他吧？”周心怡接着她的话，唇角微微下撇，也盯着倒车镜，与魏准四目相望，“一个女孩子，只有爱一个人爱到无法自拔，才会这样不顾一切。魏准，我当初也是这样，可那个男人……不是你。”
    魏准只是沉默，就这样隔着车镜深深回视着她。许久，他扯起唇角笑了笑，转身探手握住艾欣的左手，“我……很喜欢你的生日礼物。试着，试着……”面对心爱的女人，他终是无法说得坦荡，只有刻意将目光锁在女孩惊讶又期待的面颜上，一字一顿，“我会试着去爱你，让你姐姐放心。”
    事已至此，纵然他还留恋，可女人目光中的决绝，已令他根本彻底心死。何况，他一直以来所谓的理智，其实说到底是因对于责任的担忧，如今面对彻底奉献给自己的女孩子，那份感动，也足以令他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只是想起那个男人出现时的一身戾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奔驰安静地停在后方毫无声响，他终究有些不放心地又看向周心怡，迟疑着说道，“要不要我送你们进去？”
    “不用。”周心怡摇摇头，示意艾欣留下，下车走开几步，转身朝奔驰的方向招招手。
    霍子铭坐在车上，两手握住方向盘，指尖生疼，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的动静。待见女人仿佛毫不介怀般朝他微笑着招招手，他眉心一紧，带着满心刺痛咒骂自己一句，立刻推开车门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喃喃说道，“对不起GRACE，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已经没有来时的震怒，也没有方才的凉薄。他甚至突然有些害怕去想，他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第一次发现恐惧是什么感觉，是像现在这样，尽管抱紧了她，却还是忍不住害怕失去。
    “ALVIN。”周心怡也环臂将他抱了抱，继而轻轻将他推开，伸出双手微笑着攥了攥，捧在一处，轻轻送向他的胸口，十指摁了上去，“这个……也还给你。”
    攥在手心的，你的心。还给你。
    “GRACE。”心痛得令他不住凝眉，霍子铭紧紧攥住她的双手，嘴角忍不住微微有些下撇，“对不起，是我的错。可你知道那半个多小时对我来说多么难忍吗？GRACE，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我……”
    床/戏听了个全套，那时他真的已将子弹上膛，只差亲眼见到苟合在一起的男女一枪泄愤。可谁知，居然只是一场可笑的乌龙。可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是吗？换做是谁，也受不了那样的侮辱！
    周心怡只是笑，待见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摇了摇头，满目平静，“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一生的承诺……你已经亲手把它弄丢了。ALVIN，别怪魏准和我妹妹。我无法接受你，和他们无关。”
    她说完，最后看一眼男人眸中的懊悔，摇头笑着转了身，独自进入大门。
    身后，艾欣也快速和魏准告别追了上去。霍子铭微微一怔，大步上前想要追寻，另一个男人适时展臂拦挡在前，神色不明看着他，“喝一杯，庆祝一下？”
    ***
    B市的干燥，是周心怡最喜欢这个城市的原因之一。她喜欢风吹长发的干爽，讨厌时不时细雨冲刷时阴冷的感觉。然而在今天这种心境下，看向窗外忽来的雨丝，她笑了笑，坐在飘窗抱着热咖啡，享受极了。
    分手总要在雨天……她和那个人的一切，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了吧。
    “姐。”艾欣抱着巧克力奶，胆怯地探头喊了她一声，低着头也来到飘窗坐下，蹑嚅道，“对不起。”
    一天之内，仿佛不停有人向自己道歉。周心怡摇摇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翘起唇，“傻瓜，你应该跟魏准说对不起。霸王硬上。”
    艾欣脸红了，咬唇看一眼似乎依旧发颤的双腿，喝一口奶，“姐，姐夫他……”
    周心怡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提那个人，凝眉，“接下来怎么办？告诉小姨吗？打算结婚吗？”
    艾欣怔了下，连忙摇头，下巴搁在杯口看向窗外，“姐，他刚刚也说，如果我希望，他可以随时和我结婚。可是姐……”她说着，苦笑一声，又摇了摇头，“他只是为了负责才会这么说。原来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我现在……很难过。”
    昨晚，他一直叫着姐姐的名字，他心里，根本还没有自己的分毫地位。这样的爱，如此卑微，可她就是放不下，只想默默地，寻得一个位置。
    “至少他愿意负责。”想起那个令她越来越欣赏的男人，周心怡笑着摇了摇头，因视线中出现在大门前的奔驰叹息一声，抬指拉起艾欣的手，“记得吃药，未婚先孕的话，小姨会掐死我的。”
    “吃过了。”艾欣也看到奔驰车上走下的男人，犹豫地看向姐姐，“要不要，我去跟姐夫道歉？”
    “跟你无关的。”
    他们之间进展太快，有太多来不及思考的问题。她很庆幸这场闹剧让她再度认清形势，重新审视这个男人危险的一面，和他此前不堪的过往。
    此刻想来，她只觉得自己傻的可笑。他追求，他放手，一切不过是在他一个人的转念之间。明明是他先邀请了自己的初恋情人回返身边，却又因着误会突然出现，言语刻薄诋毁着她，口中的不屑仿佛是在面对一个妓/女。
    这样一个男人，嫁给他后，她还真的无法想象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天堂，还是地狱。
    “姐。”眼见车边的男人抬眼向这厢看来，任细雨缓缓将他淋得透彻，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艾欣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着表姐，踌躇道，“还是……还是让他进来吧？”
    “你去睡吧。”周心怡垂眸，伸手拉了窗帘走向大床，随手拿起一本小说，“我肚子还是有点痛，想休息了。”
    ****
    “心怡？”
    安静的卧室里，周心怡似睡非睡闭着眼睛。耳闻父亲隔着门唤了唤，她揉揉眼睛裹了衣服起身。
    “子铭怎么突然回来了？”周父皱着眉，审视的目光在女儿面庞上流转，语带疑惑，“我让他进来他也不吭声。这都要结婚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那个人，还在楼下吗？
    周心怡也皱了皱眉，快步走向飘窗拉起帘子看了一眼，却又低头走向父亲，摇摇头，“爸，明天让……之前介绍给我的那个什么……”她使劲儿想想，有些不确定，“盛世餐饮的刘军是吧？明天我想再见见。”
    最后见过的那个相亲对象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恍惚记得人很高大，长得顺眼又比较安静。
    “以为全世界男人都等着娶你呢？人家都结婚了。”周父更加确定宝贝闺女又在跟准女婿闹脾气，不耐地挑眉瞪她一眼，拽起她便往楼下走，“闹什么闹？老头子我还等着抱孙子呢，去，让子铭进来说话。湿透了，待会儿在咱们家病了怎么跟霍亦姗交待？”
    “爸爸。”周心怡被他拖着走，其实可以逃避，却因着莫名的一份犹豫，跟着他，只是嗫嚅，“我们……不想结婚了。”
    “你们？”老爷子脸色一黑，下楼直接叫人拿过来一把伞，塞进周心怡手里推她出去，“让霍子铭亲口跟我说。说好明年就让我抱孙子，你说不结就不结？去！”
    一口一句孙子，听得周心怡满心无奈。撑伞缓缓走向大门，她遥遥看着浑身湿淋淋静静望着自己的男人，垂下眼皮走过去，将伞些微举高，“回去吧。”
    霍子铭依旧不说话，垂眸看着她，心如刀绞。
    酒吧里，第一次听到平生首次重视的情敌、一件件诉说着她在三年里的一颦一笑，一丝丝倾诉着他对她的爱慕，末了，还要自己别再伤害这个女人，珍惜她。他那时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魏准始终无法释怀。
    那个男人拥有自己不在身边时，对她的默默守护；更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含着敬畏的深切爱意。换做是他，在办公室里明知她被心爱的人误解、诋毁，他也绝不可能像魏准一样，只因舍不得她难过，便将一切脱口道出。如果是他，他只会令她更加生不如死，要她和自己一样痛不欲生。
    两相对比，那个男人的爱，如此深沉包容。而女人舍弃那样一个男人选择了自己，他却令她彻底的……失望。
    魏准说的没错。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他会输给自己，不是因为财力不是因为背景，而仅仅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他过于谨慎的性格。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那三年里魏准真的放开手去追求，而今再见她时，她是否真的如她曾经所言，早已为人/妻子。
    女人穿着一件仅能掩住膝头的睡袍，冷风中鼻头红红打了个喷嚏。霍子铭深深吸了口气，推开她的伞，扯起唇角，“去睡吧，我看着你关灯。”
    周心怡抬起头，将伞又向他那一边举举，摇头，“别这样。我们真的不合适。”
    “GRACE。”霍子铭忍住想要将她紧拥在怀的冲动，低头看着她，言语轻柔，“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吗？最后一次？”
    女人只是摇头，看着他笑，只是那笑容刺眼极了，“ALVIN，你不觉得累吗？我累了，不想再随着你的想法，陪你试探彼此的忍耐度。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不可以吗？”
    “我放不了。”霍子铭终于忍不住十指握住她的肩头，低下头急切地轻轻晃着她，眉心拧在一处，“GRACE，以后我会学着去尊重你的想法，尊重你。请你相信我。”
    想起连日来为她准备的一切，他越发使力地将她摁向自己怀中，呢喃道，“跟我回美国好吗？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决定离开，我……”
    他说不出‘可以放手’这四个字，可怀中的女人一声不吭，他深呼吸一下，低头用湿漉漉的掌心拂开她额头的发丝，“我不会拦你。”
    周心怡眯眸，回视着男人似乎再度炽热起来的眼眸，笑了笑，伸手将雨伞递给他，转身，“安晴在，你以为我还会舍不得离开吗？”她这样说着，忽然又回过头，浅浅淡淡看他一眼，在男人欲言又止的神色下突然笑出了声。
    其实，他和安晴真的很配。一样的口无遮拦，一样的四处发情，呵，祝福安晴不会在某一天被枪杀吧……
    “GRACE。”霍子铭也甩了伞追上，挽住她的胳膊疾声说道，“让她回美国，是因为我知道她在这里一定会不停地找你麻烦。我已经跟安叔叔说得清楚，她不会再和我有任何瓜葛。GRACE，你没有错吗？如果你肯听我解释……”
    所以现在，这男人是在要求她道歉吗？
    周心怡顿住脚步，雨水中伸手抚开遮住视线的发梢，轻蔑地看他一眼，言语也渐渐刻薄起来，“初恋可以这样轻易地放弃，我何德何能可以让一个看到女人就发情的种马安分一生？霍先生，好聚好散你不懂吗？为什么非得让我们之间再无情分？嘴巴，胸部，上上下下都奉献给你的女人，你为什么就不能珍惜呢？”
    她说完便回头要走，哪里知道男人怔了一下，突然间伸手将她捞回怀里，低头便吻。
    周心怡使劲儿推他，细雨中碰触上他湿淋淋的夹克，她只是一个愣怔，已无法躲避他探入口中索取的唇舌，气喘吁吁挣脱着腾地一下坐在地上，她瞪着连忙要将她抱起的男人，不住后挪，“种马！滚开！”
    “你还是在为我吃醋。”霍子铭忍不住笑意，拉起她拥住双臂困在怀里，唇角微扬，“GRACE，你再骂一句，我就再亲你一次。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前一刻男人还是满目懊悔，哪里知道提起他的不堪，他居然仿佛理直气壮起来。周心怡终于忍不住抹了把眼睛，揉着肚子蹲身下去，哭着又骂，“种马！种马！种马！”
    “又疼了吗？”见女人下/身已被泥泞的污水沾染，霍子铭眨了下眼睛，蹲身将她抱起来横在臂弯，大步走向客厅，“三次，我记下来了。快去洗一下，不然会得炎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