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和谁聊天这么认真呢。”他们同时一怔,都没料到林乐儿会在这个时间出现。钟礼信与林父是面对面站立交谈,现在他正背对着前来的林乐儿。
当下林父只有发挥急智随机应变,他探头看向几米之外正走近的女儿,故作不以为意回道:“噢,是问路的人。”
钟礼信知道,这一秒就是他取舍的时候,与林父对视一眼,微微颌首后他径直往前,没有再回头看一眼。离开不应再打扰爱人,他只有不回头地走下去。
他跟林父擦肩离去的同一时刻,林乐儿已过来挽住父亲胳膊,“乐儿,怎么下来了?”
“老在房间待着也闷,出来散散步嘛……”
她带着几分慵懒的娇音无可避免地溜入他耳内,待到林乐儿与父亲的交谈声渐行渐远,钟礼信才回头。
那夜没有一丝风,林乐儿垂在肩后的长长秀发,在悠悠月光下,如同一条水墨色披肩。他以为遇上她的拥抱天时地利刚好,可是此刻才领悟,爱只能遇见,无法预见。
是日林乐儿出院,醒来就嗅到丝丝奇异的清香,睁眼发现原来这气味发自床头旁一小束花朵。
“咦,这是什么花……”她起身把它捧在手心,三片白色的花瓣素面朝天,触手柔软,中间是线条简洁的淡黄色花蕊。
“乐儿,醒啦,咱们收拾收拾早点出院。”
正疑惑时母亲进来,林乐儿也就把这事暂忘到一边,不过离开医院时她没有忘记带上这束来历不明的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亦舒小说《朝花夕拾》--早上开的花,到晚上已凋零。
亦舒小说里的女主大多理智冷静,这本写于八十年代的穿越小说(未来人穿越到过去),却是难得地讲起爱情的纯粹。
PS:书中男主名为方中信,香港演员符力出演这部由小说改编的电影后,改艺名为--方中信。
☆、纵使相逢应不识
转眼已过三年,在这一千多个日子里,钟礼信早已把自己与社团的关系斩断得干干净净,可是他却再也没见到当初许给承诺的那个人,他和她之间,也似乎随着时间断得干干净净。
这天他从三色电视台出来,马路边一男一女正站立着聊天,夜幕下远远望去那个女孩的背影似曾相识,他怔住,是乐儿吗,她回来了?
不,不会是乐儿,那丫头从来不爱把头发高高盘起,随即他却又如此推翻自己猜测,带着点近乡情怯的心思,看着倒后镜里那个纤秀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一路继续向前时钟礼信心绪却再难平静,这几年来每每行在路上,转过某个街角看到某家咖啡店,他总是想象她会不会忽然地出现在其中一张桌前,到时他是要与她擦肩,还是勇敢再与她搭讪几句。
他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到那时他绝不再去说从前,只是想看看她最近改变,看看她好不好。
一个急刹后迅速改变行驶方向,钟礼信沿着空荡荡的马路疾驰,很快他就回头到原地,但那处此刻哪里还有佳人芳踪,他只得颓然而返。
***
“阿蒙,你的可乐,接住!”林乐儿手中的瓶子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被雷蒙稳稳接住,“耶”她默契地比个胜利的手势。
只有她唤他阿蒙,其他人都是一口一个“Raymond”,礼貌而生疏,雷蒙望住眼睛晶亮,面上带着愉快光芒的林乐儿。
他还记得跟她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饮料自动售卖机旁。当时林乐儿的瓶子被卡住,怎么也不掉落,他帮忙一起和她拍打。
“嘿,你叫什么,也是这里的员工吗?”一翻敲敲打打后两人终于都喝到了心仪的饮品。
“算是吧,叫我Raymond好了。”他微微苦笑自我介绍道,然后就眼睁睁见身旁的女孩小小脸庞上微微蹙眉,“这里的人为什么彼此间都爱称呼英文名,大家不都是中国人。”
他被她精灵古怪神情逗笑,当下已伸出手去,“你好,我叫雷蒙。”
“这才对嘛,阿蒙,这两个字讲起来多可爱。”
而从那天起,她就一直这样唤他。
“喂,发什么呆呢!”林乐儿佯装不满敲敲雷蒙后脑勺,“路都走错了,我们的车停在那边。”
而被她嗔怪的大男孩只是不好意思笑笑,也不与这个小女生计较。
林乐儿来荣岛已经一段时间,这次她的工作是艺人助理,换作失忆前的她,肯定不能接受这样的职务。不过经历那次大难,人也没那么执着,不似从前好像一定非专业工作不做。
而她工作的对象就是身旁这个阳光大男孩,她第一次看见他就蛮有好感,当然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雷蒙的身份,只觉得这个海拔正好的男生虽然样子挺帅可是笑容很呆,那天的雷蒙发型失败可是球鞋很白,一看就知道人不坏。
雷蒙演艺事业正处于起步阶段,对于社会大众来说是默默无名,偶尔这个热爱唱歌热爱演戏的男生流露出一点郁郁不得志时,林乐儿总暗暗希望每个善良的人都能梦想成真。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对她来说略显神奇的事,以前在荣岛虽然仅仅工作了几个星期,作为一名路痴,这次回来她却并不怎么迷路,能很顺畅地走过一些地方。
适逢前方红灯亮起,随着车身缓慢停下,林乐儿也顺手按下车窗,邻近那辆车的驾驶位窗外挂着一只小麦色的手臂,黑色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修长手指间长长的烟灰眼看要掉落。
“其实当初我一听你姓林就感亲切。”
“什么?”雷蒙开口说话的声音把她的视线从外拉回。
“我有个妹妹也姓林。”他继续说下去。
“嘻嘻,林妹妹,那你岂不是宝哥哥……”林乐儿嬉皮笑脸没正经起来,随后又稍稍正色,“亲妹妹?”
“又问废话,你知道我家就我一个孩子的。”雷蒙白她一眼。
“表妹?”林乐儿俨然化身好奇宝宝,“噢,我知道了,是那种妹妹,结拜的干妹妹……”
“乱想什么!”雷蒙终于忍受不了脑门上挂满问号言语暧昧的林乐儿,顺势拿起她身前的台词本敲一记她后脑勺。
红灯熄灭前的一秒钟礼信不经意一转头,看到邻近车内女孩正侧身与男孩嬉笑打闹,他不由得更想念有她位于自己身旁副驾的时光。
当晚林乐儿做梦,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拥住自己,他赤1裸着上身露出粗犷胸膛前炫目纹身,却是极温柔地在耳边喃喃低语她的名字,“乐儿,乐儿,乐儿……”一声声如叹息般无休无止。
醒来后她满额是汗,回想梦境更是面红耳赤,自己怎会无故做如此绮梦,难道真是单身太久,定一定神后她突然对梦里男人的纹身图案感起兴趣,不过清晨完全清醒后,对此细节她已是毫无印象。
***
这天雷蒙和其他几个新人签约电影公司,仪式结束后有一个小型的自助酒会,他当然带林乐儿一起参加,美食当前的诱惑说服了一向不习惯参加这类场合的她。
酒会开始没多久雷蒙就被经纪人带去引荐给各个导演投资人等,胃口大开的林乐儿也乐得自己一个人转悠尝试各个美食。环视整个会场,那些衣着光鲜的美女几乎只是端着盘子做个样子,她轻笑自己在这里一定是个异类。
刚从桌上的盘内夹起一块蛋糕,转身时林乐儿脚下突然一崴,这本来也无关紧要,但她没料到的是自己身后刚好有人经过,与那人撞个满怀时她手内酒杯没有握稳,大半杯红酒尽数泼到对方西服前襟。
“啊,对、对不起,不好意思……”林乐儿忙不迭从肩头挎着的小包内掏出纸巾,却没有立即得到对方的回应。
“先拿去擦擦。”她递给他纸巾,抬头对上面前男人的眼神,对方正定定地看住她,眼神在林乐儿看来分明是有些怪异,看来冒失的自己在这种场合真是异类。
“没关系。你自己没事吧?”他终于接过她手中的纸巾,却并不急于擦拭污渍。
林乐儿摇头,“哎,这样擦肯定没用,先生你还是赶紧去洗手间用水冲洗,不然干了肯定更难洗。”
钟礼信其实根本不想离开,多久没这样与她面对面,他现在只想用尽每一秒去多看她一眼,“好的,我现在就去。”但看林乐儿一脸着急的样子,未免她难堪他还是这样答道。
酒会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她应该不会立即离场,迈步离开她时他的双脚如踩踏于棉花,
目送小小意外的当事人离开后,林乐儿找来保洁清洁地面,正重新拿起自己的盘子,两个女人与她擦肩而过时不大不小的嘀咕声飘入她耳内。
“她故意的吧。”“肯定,钟先生是今天签约电影公司的Boss,这小丫头想借机吸引他注意呢。”
“什么?!”林乐儿气结无语,看来刚刚的那一幕被她们尽收眼底,不过与那两个女人猜测的相反,她反而担心起自己的冒失行为会连累到雷蒙,尽管转念又一想人家应该没那么小气。
不过终究还是不放心,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打算再跟他认真道歉一次。
来到走廊通道,林乐儿远远就看到钟礼信正在尽头与人交谈,往前走几步后她站在一边耐心等待。
“嗨……”过一会林乐儿听到这一声,她正低头发短讯,甚至都没注意到他何时已经走近。
而钟礼信刚刚在发现远处的林乐儿后再也无心交谈,她是在特意等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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