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的诱惑

第60节 语文老师的妓女论


    针对流言蜚语,语文老师陈夫子也有一番评说。陈夫子有一次讲教育促进社会发展的作用时借题发挥,给我们讲了关于日本在二战后迅速崛起的原因。
    陈夫子说,从感情上,我对小日本不怎么样,但是,人家有一样东西我特服气。就是办教育的决心和勇气。
    二战后,日本遭到重创,国民经济极度萧条,但是,人家并没有忘记办教育,大批女人把做妓女赚来的钱投入了教育。
    陈夫子说,当一个肮脏的职业与天底下最伟大的职业联系起来后,岁月积淀下来的是母性的圣洁与光辉。那些用屈辱和肉体换来的钱,化着了一股永不枯竭的乳汁,滋养了一个民族,挽救了一个民族。而反观我们自己,一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却把办教育的钱拿去嫖了妓女。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妓女,他们出卖的良心。出卖的是民族的未来。懂吗?
    民族的未来啊。陈夫子像都德《最后一课》一课中的韩默尔先生那样,越说越激动,声调越来越高,最后竟然说不下去了,就靠在黑板上。用一种异常犀利的目光盯着我们,仿佛要把我们每个人的内心看穿。
    这节课,尽管陈夫子多次提到“妓女”这个与课堂不太相称的词汇,但是,全班男同学并没有像在寝室夜谈那样产生一些不雅的联想,女同学也并没有觉得这个词汇有多么肮脏而要求老师换个话题。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感觉到心灵深处有一种什么东西在震颤。
    当时我们并不明白这种令自己震颤的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它让我们终日浮躁的心渐趋平静。
    后来我们明白了,这种东西叫责任。
    知识的教育,能力的教育,都比不上责任的教育,我们的教育缺少的就是这个,班主任马老师告诫我们班那些准备报考师范的同学时如是说。
    但是当时,我们毕竟太年轻,对一些事情的处理难免不受世俗的干扰,虽然我们每天都在读圣贤书。
    比如在对待钱容的态度上,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就充当了鲁四老爷的角色。
    钱容坐在教室后面靠右边的角落,在她那一排只有她一个人。就像一条尾巴,极不协调地缀在摆得整整齐齐的课桌方阵后。
    在教导处的报名册上,在班主任马老师的点名册上,她是我们班的学生,但是我发觉,在大多数同学的心目中,她并没有正真融入到我们这个集体。不是她不想,而是这个集体以一种无意识的封闭拒绝了她,隔离了她,使她成为了游离于这个集体边缘的一个特殊分子。
    我极少看到她与同学说笑,而每当下课铃敲响的时候,教室像炸开锅似的宣泄着青春期男孩女孩永远说不完的废话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像一只蜗牛,缩着触须,警惕的把自己蜷缩在课桌上堆得老高的书本下。
    她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目光中游离着负疚和罪过。有时该她做清洁,当她的扫帚经过某个同学的脚边时,犹豫不决的举动就好像祥林嫂在等待着鲁四老爷的决定。
    但她的到来并没有像鲁四老爷认为祥林嫂碰了的东西会让人触霉头那样,让我们班的成绩下滑,恰恰相反,不少同学在她终日捧书苦读的影响下,逐渐变得爱看书了。尽管大家嘴上都不承认这件事。
    在上次的月考中,我们班上升了一名,从倒数第二名爬到了倒数第四名。班主任马老师为此兴奋得有些秃顶的额头泛起了红光。他摘下那黑框眼睛连擦了三遍。
    我估计他是由于激动湿润了眼角。我们寝室里的毛弟戴着眼睛,那娃激动时就这烂德性,喜欢用衣角擦那破眼镜。
    听我们班的女生议论,钱容在寝室每晚都学得很苦,至于怎么个苦法,我后来才知道,包括她的身世。
    现在我只知道她不像我们班其他同学那样,一有空时间就在教室或走廊晃来晃去,追逐打闹,她好像时间永远也不够用。
    我想,她是想把丢失的大把光阴找回来,尽管目前她学习起来还有些吃力,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赶上全班的步伐,甚至会超过我们中的许多人。
    人就怕发狠,就怕玩儿命,打架是这样,学习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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