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的诱惑

第70节 溜冰场


    溜冰场里播放着强劲的的士高,在那溜冰的大多是16、7岁的少男少女。这里原本是河阳镇丝厂废弃的一个大仓库,精明的老板买下它之后,简单的吊了一下顶,安装了几串彩灯,在墙壁上画了一些动感十足的艺术壁画,使这间大屋充满了青春时尚的气息,于是,每到周末,生意爆满。
    这里面有河阳镇上的小街娃,有附近的初中生,也有我们河阳中学放假了没有回家的学生。
    这些放假了没有回家的学生,大都和我一样,父母都在外面打工。
    我还有个奶奶在家,回去了至少有人煮饭我吃。
    而有的同学呢,就只一个人在家,回去了也是白搭,连个煮饭的就没有。
    还有一类,就是寄居在亲戚家里的,这样的同学也不愿回去。
    一是他们不愿去过那种寄人篱下遭人白眼的日子。
    二是他们不愿意那些亲戚把自己当下人和义务工使唤。我们班有几个寄居在亲戚家里的同学,每当到了星期天的时候,就要跟着亲戚家的大人上坡干活。
    挖地、挑粪、栽秧、打谷,大人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俗话说,端了人家的碗,就要服人家管。
    虽然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一米七几,看起来像个大人,可是年龄都不大,才16、7岁,身子骨还嫩,劳力还没有出来,因而干起活来格外的吃力。
    你不去吧,人家要说你懒,去吧,身体又吃不消。所以,这样的留守学生不愿回去,一到放假,总是找一个理由留在学校。
    而他们在外打工的父母并不知道这些情况,总是担心孩子放假不回家要学坏,于是就在电话里命令孩子回去,如果不回去,就以断绝生活费相逼。
    迫不得已,这样的学生就只好到亲戚家里去,去的结果就是跟着上坡干活,经过两天的超负荷劳动,再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所以在我们这种农村中学,星期一上课的时候,总有一批人伏在课桌上睡觉。有一次,班主任老马以为他们又是到河阳镇网吧去上了通宵,就在其中一个同学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以提醒他打起精神,好好听讲,结果这个同学“哎哟”一声叫出声来了,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班主任老马感到很奇怪,说我没有用力啊,干嘛这样弱不禁风啊,于是就把那位同学的衣领弄开,结果发现他肩膀上磨起了一个红红的大包,老马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回答,是“半夜鸡叫”的结果。经过询问,老马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在知道了班上部分同学有如此经历时,马老师好一会没有说话。然后,我们看见,他眼里闪着泪花,过了一会儿他哽咽着对我们说,过去,我眉毛胡子一把摸,工作不深入,看见你们星期一精神不好就以为你们上了通宵,就惩罚你们,老师对不住你们,希望你们原谅,老师也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农村的苦。
    那一刻,我们觉得马老师不那么可恨了,不但不觉得可恨,反而觉得他像一位父亲,在威严的的背后是深沉的爱。
    当然,也不排除上课睡觉是因为星期天上通宵的因素。
    留在学校,有没有地方可去,再加上又管不住自己,受不了网瘾的折磨,选择上通宵的人也大有人在。
    所以,当马老师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些上了通宵的同学都不好意思的地下了头。
    有人说,留守少年的教育与管理是个棘手的问题,我看确实如此。你看,就这星期天,情况和问题就如此复杂,更不用说其他方面了。
    在强劲的士高的伴奏下,我们一个个甩动着手臂,在溜冰场里一圈圈的滑动着,宣泄着青春的激情,把一切烦恼和不快暂时统统抛之脑后。
    戴婷由于从小在城里长大,所以她的冰溜得格外的好,她有时背着双手,有时甩动着手臂,有时随着音乐来个急转身,她兴奋的叫着,大声喊我跟上她,我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这溜冰还是上期来河阳高中读书的时候才学会的,技巧当然赶不上她,所以哪里敢去与她一起疯。
    那丫头见我在边上缩手缩脚,就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沿着外圈滑了起来,其他的小子见了,都盯着我俩,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可那丫头像没有那回事儿一样,照滑不误。
    这也难怪,我们出生在两个不同的家庭,她的父亲是书记,我的父亲是一个民工,她从小长在城里,我从小生活在农村。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父亲调到河阳工作,如果不是因为她过去在城里与一帮小混混搅在一起,成了一个问题少女,被她的父亲带到乡下来“改造”也许,我们永远也不会认识,也就不会在后来的生活中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痛。
    人的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奇怪,两个本来有着不同人生轨迹的人,由于机缘巧合,偏偏会在红尘间相遇,然后发生许多无法预料的事,就像我和戴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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