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橙

第67章


    几分钟后,李绮橙哭得像个孩子。
    马方乾把烟扔了,走到她面前跪下,直扇自己耳光:“是我不好,橙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没看住它们。”
    她在这里面花费的心思,比任何事情都多。马方乾仍然记得猪场最初建起来的那几天,她熬夜读养殖手册的夜晚。李绮橙工作认真,并且有一股很大的拼劲儿,猪场里的近两百头猪,她给每个都悉心做着生长记录;一旦忙起来,经常连饭都不吃。
    李绮橙抹了把眼泪,上前将跪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她不怪马方乾,现在只想抓出真正的凶手。
    席晔站在一边,心头的滋味儿却复杂起来。
    看热闹的村民见到李绮橙是和席晔一道来的,再加上前一阵子席晔把秃头光棍儿和杨方忠打得住院的事情还传得沸沸扬扬,都明白这两人现今是个什么关系了。既然这背后有大老板撑腰,死一百多头猪算个什么事?
    待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可猪场里的人却没一个有胃口的。
    “猪之前都好好的,也没染上猪瘟,肯定是有人投毒!”小任愤愤道。
    马方乾抓了下短发:“昨晚我睡在猪场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小马哥,你还记得不?我今早上来的时候,你都还睡着,要不是我把你摇醒,你恐怕都还醒不来,是不是有人给你下了药?”小任突然说。
    “……”
    被他这么一说,马方乾可真是有些印象了。“谁会干这种事?”他很是疑惑。
    小任:“那可说不一定。肯定是对猪场怀恨在心的人,要不就是嫉妒心重,看不得别人好。”
    马方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地方有什么心思不纯的人。除了那天被他扇过一巴掌的阿贵。可那阿贵到现在都在医院里住着,根本不可能来投毒。
    到底是谁呢?
    这时,一边的席晔淡声开口:“把给猪吃的东西拿去化验一下,这地上的脚印总归是线索。”说到脚印,他往站的地方看了看,“可惜被这么多人踩过。”
    “哎!”小任悔得很,“当时怎么就没想过要保护现场呢?”
    “你们有察觉到最近有奇怪的人到猪场附近来么?”席晔问。
    “这倒没有。要说不是这村里的,只有搬饲料过来的两个镇上的人。但那两个人我和小马哥都认识,说不上有嫌疑。”
    李绮橙扶着一旁的柱子,太阳穴“突突”地跳。席晔没再说话,只是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别着急,会过去的。”
    她抬头看了眼他的俊脸,放心许多。出了这种事情,身边有个男人总归是依靠。她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往他怀里靠了靠。
    一个小时后,席晔的一通电话就把附近的化验员招来。两个专业人员取了猪食的样本后,便匆匆送去了化验室。
    夜幕降临,那一百多头猪也被卡车拉去焚烧。
    七点左右,陈秘书打来电话。
    “嗯,我马上就过来。你控制好现场,别让她钻了空子。”
    李绮橙坐在屋檐的小凳子上,面容忧愁。“我得回去了,你收拾收拾,我们一起。”他蹲下来,大掌包住她的手,和声道。
    李绮橙摇头。
    “和我一起回去。”他继续说。
    她不肯,愁着脸将手从他大掌里抽出。
    席晔加重语气:“这里很危险,我们回去。”说着,他又去拉她的手。李绮橙躲开,固执地要守在这里。
    “李绮橙!”他喊了她的名字,脸色更是难看,“跟我回去,这里不能呆。”
    他突兀的转变让李绮橙有些无措。她作为猪场的一份子,留在这里和马方乾小任守夜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席晔的反应也太大了。
    她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把凳子往后面挪了下。这样排斥的眼神让席晔心头无比慌乱,一气之下,他把她从凳子上如拎小鸡般提起来,“不要倔,跟我回去。”
    两人这么一来,倒像是在争执。李绮橙挣扎了两下,又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惹得他闷哼一声后,踉跄着放开她。
    席晔在原地站了会儿,又上前去拉她:“媳妇儿,和我回去。”
    李绮橙甩开他的手,往平房里跑,趁他还没赶上来,“砰”的一声便把门锁上了。把门锁上后她就后悔了。两人现在是在吵架?她也不想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可门外的男人实在不讲道理。李绮橙在屋内来回走着,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过多久,隔着门板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李绮橙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堵得慌。
    待席晔走后,她打开房门,往黑漆漆的小路上看去。今晚的月光不算好,可也能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小路上移动。她一直在门口站着,直到路旁的车灯亮起。那辆车使出去很远,把漆黑的乡村公路照亮,渐渐地,也消失在拐角处,再也听不见声响。
    他这是……生气了?
    李绮橙重新拖了凳子坐下,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这些痕迹是刚才和他拉拽的过程中留下的。
    养猪场上空愁云一片,而今晚的李绮橙则难以入眠。
    午夜,她从奇怪的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第二天一大早,李绮橙就往镇上去了。
    昨天的事情算是过了,但今天还得感谢下帮忙抬猪的那几位村民。于是她便去镇上买菜,好招待一下村民。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镇上比以往要热闹不少。有好几个背着背篓的村民在菜场里见到她,都无一例外地问起养猪场的事情。
    “哪个不要脸的?我说这年头,赚钱不容易,遭人眼红最麻烦。”李婶儿和她说,“我听说那个席总也来了,你这傻女娃,让他帮你不就行了?”
    李绮橙手里提着猪肉,神色黯然下来。
    李婶儿看出端倪,也没再说下去,和她闲聊了两句就回去了。
    镇上越来越热闹,也有不少的新面孔出现。李绮橙买完菜后,买了瓶矿泉水,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临近十点,她正准备回去,刚把菜提起来,对面就走过来一个平头男人。
    男人脸上那个刀疤给人凌厉而沧桑的感觉。李绮橙手脚一慌,对上他冷漠的眼神,猛地心生惧意。
    只是这里人来人往,各色小贩和镇上的人络绎不绝。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干出什么不轨之事?
    李绮橙抿着唇,低头从他身边走过,生怕他针对自己。
    “李小姐,介意去附近的茶馆坐坐么?”男人突然开口。
    她微顿下脚步,诧异他知道她名字的同时,也嗅出了丝不寻常来。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平生没和人结过冤仇,这又是来的哪出?
    男人跟了上来,似乎没有恶意:“你好,我叫严路丞。”
    他继续说:“我想和你说说,当初你入狱的事情。”
    手上那块早已愈合的伤疤仿佛在隐隐作痛,李绮橙凝住脚步。
    “关于你背黑锅无辜在牢里蹲了一年的事情,我想我能给你答案。”
    听到这句话,她无比慌乱,甚至有捂住耳朵的冲动。这种莫名的排斥不仅让她想起那段晦暗的日子,更让她从骨子里想逃避。
    “你不想知道么?”
    ***
    从茶馆看下去,镇上那条河分支出来的浅浅溪流在雨后浑浊起来。吊脚楼隐在一片青灰色的水汽中,远处的荷塘生机勃勃,隐藏在荷叶底下的花苞微微探出头。青石板路上跑过一群手里拿着棉花糖的小孩儿,叽叽喳喳地跑向了河边的阶梯。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了一盘花生。严路丞要了一小瓶劲酒,倒在瓷白的小杯里,慢悠悠地喝着。
    “我是当年那位死者的弟弟。”他低声说着,用讲故事的语调,慢慢道出一个被埋藏多年的故事。
    严路丞的声音又低又沉,低到她要费力去听。伴随着他口中说出的一句句话,李绮橙的思绪拉到很远。
    那个时候,她刚从小山村里被解救出来没多久,孩子发了高烧,她半夜火急火燎地把孩子送去医院。去医院的途中,她撞到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儿。女孩儿说话柔声柔气的,年龄看起来比她小,被撞了也没有责备,反而朝她说“对不起”。
    “你的孩子可真是漂亮呢。”女孩儿这么和她说。
    再次遇见她,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李绮橙当时在一家小餐馆里做临时工,半夜回家,路过一个偏僻的地方时,当场目睹了女孩儿被一个男人□□。她被吓得不知所措,可见死不救又太说不过去,便在附近找了一根勉强能派上用处的棍子,悄悄靠近正在高*潮中的男人。
    棍子还没落下去,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开。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再回头看时,下面还裸着的男人身上却被捅了数十刀,那玩意儿也被割下来扔在地上。
    血红色蔓延了整个地面,李绮橙愣在当场,顾不得探究,便慌乱着脚步离开了。
    几天后,她被叫去协助警察调查这个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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